第八十四章
徐落用手扶了杨露的身子于床上坐下,打身上脱下外面的衣衫为杨露裹了于身上,目视了杨露发问道:“夫人打哪里寻来的一身这般好看的西域舞服?这般的美艳动人,只方才我于乍见之下还错以为是天上的仙子谪降到了人间呢。奈何小子昔日不曾目睹过西域的舞姬,只是偶然于一些图册上瞟见其美轮美奂的形象而能稍稍想见出一些端倪罢了。”
徐落一面这么说,一面伸手过去,把自己的手掌于杨露的抹胸上抚摸了上去,徐落贴了面颊上去,不无动情地欣赏着这精致的舞衣的做工,一面打口中发出啧啧的称赞之声。只听徐落断断续续地说道:“美哉,美哉。足以令王孙公子一见倾心,足以使得英雄豪杰扼腕叹息。若是此番不是急于打汴京离去的话,便凭借了夫人的这身装束,我两个设上几次小小的美人局,敢不能轻轻便便地赚出一套泼天价大的富贵出来么?”
杨露只是于一旁痴痴地冷笑,把手轻轻地捏了于徐落的腮边上,咧开嘴,不无开心地笑了一下,说道:“夫君若是真的这般想,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想天下设美人局的骗贼哪个能及得上你我的本领之万一的。只凭借了夫君的聪明才智以及妾身的美色容貌,敢怕行走于江湖之上会少得了挥霍不尽的金银珠宝么?”
徐落把手抚摸于杨露的玉臂之上,缓缓地叹了口气,不无怅然地说道:“若不是而今你我受了陈暮这厮的拖累,便是此刻你我便乔装改扮了,夫人扮做一个胡女,我也扮作一个来自契丹的货商,我们混出了这区区的汴京城去。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我敢怕不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全真双侠么?只凭借了你我身上的武功本领,除恶霸,劫不仁,三五年下来聚上几百万贯的家私,于山清水秀的所在置下庄园,购上成千上百的奴婢仆从,便是一世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至此处,徐落的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好像已是于眼中见到了所言的一切成为了现实相仿。怕是太师府中一行让徐落这个出身寒微的小子见识了富贵人家的不凡气象,如今只恨自己不能也如那蔡京老儿一般,吃的是一饭千金的山珍海味,住的是雕梁画栋的玉宇楼台,睡的是酥肌玉骨的娇妻美妾,穿的是珠光宝气的绫罗绸缎,眼中所见的无非是美妙绝伦的艳丽舞姬的舞姿,耳边所听的则不外乎歌女娈童的绕梁醉人之绝唱。
此一番太师府之行方使得徐落晓得了这般一个道理,要想受用这般的快活岁月,除却了泼天大的一份富贵是无有指望的。恁的这份富贵也不会从天而降,如今想来,自己要消受这般的好生涯,少说也要凭借了一己之力聚上个几百万贯的资财方能有望。只如今同杨露谈话之际,触动了徐落心中的心事,使得徐落一时怔怔地目视了床榻上的被褥出了神。
杨露端起面前的鸡汤喝下一口,于嘴上噙了一根鸡骨头吐于一旁的茶几之上,斜过目光,见到正然出神的徐落,杨露眼睛一眯早已是猜测到了徐落的心事。这徐落无非是昨日于太师府中吃到了甜头,如今思量自己也要有上一副相等的富贵让自己消受上一下方好。
杨露用手抚摸过鬓边的一缕乌亮的长发,放下了手中的鸡汤,用两根手指于徐落的面前轻轻地晃了一下,微微地笑着同正然出神的徐落说道:“适方才徐公子于言语之际提到了富贵二字便目视了下面的被褥兀自发起了呆的,若是我所猜测的不错公子莫非是于太师府中中了那富贵的邪崇不成。”
徐落不无失落地叹了口气,用手扶了杨露的身子于床边坐下身去,低声说道:“我想那蔡京老儿是何等样的受用?同样是生于天地间的人,为何他便娇妻美妾、锦衣玉食?恁的这富贵便只认得他蔡京不成,若一****徐落也得了这般的富贵,敢不也做上几年的富家翁消受上一下?便是一朝死了也足慰平生了。”
听了徐落的话,杨露的眼睛一转早已是计上心头。杨露适方才虽则是劝解,心中实是恼恨徐落无礼的,如今杨露心想:这徐落好生一个狡黠的东西,若是我将之留于自己身边,日后非但不是自己的亲信,反要做了自己的负累。不若此时用上一个法子打发了徐落这个小子去休,省得刘永回来顾念起磕头拜巴的交情必要留他和自己一道同行。那时不要说同他耳鬓厮磨了,便是听他叫上一声夫人自己便要于心上厌恶上几分。
这杨露不但狡猾多端,且是为人险恶,最会算计他人。如今见到徐落艳羡那蔡京老儿的财富,便生出了一条歹毒的计策出来。只见杨露不动生色地斜靠了自己的脖子于后面的床头上,故意毫不避讳地展示了自己的玉体于徐落的面前,于故作沉思之下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小声说道:“夫君若是一心地艳羡那蔡京老儿的荣华富贵,何必非要学那江湖上不入流的蟊贼的行径,只是劫掠上几个土朝奉的家私便足以浑浑噩噩地聊以度日了的。若是依了我的打算么,不如公子上皇宫内院盗上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出来,只一转手敢没有几百万贯的进项么?只怕。”杨露用牙齿于嘴唇上咬了一下,斜视了一旁床边的徐落,挤出一丝诡谲的微笑。
这徐落并不贪财,只是如今见到了蔡太师府中的光景,触动了心中的欲念,想要经营上一桩泼天的财富,亲身试一下那神仙般的日子。如今为杨露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三五句话无一句不是说在自己的心坎之上。到了如今徐落虽有心要做件什么轰天动地的大事炫耀上一下,却一时又拿不定主意,正然是骑虎难下,闭上了眼睛沉吟不语。
杨露见到徐落一时沉吟不语,便知道自己的话儿说动了他几分,如今杨露一心要挤走了这个祸根,便眯了眼睛,用手握了于徐落的手腕之上,探过了上面的身子,用嘴唇附于徐落的耳边,低声同徐落说道:“我听人和我讲说,当今天子赵佶擅长于花鸟之画,每一作画必亲自观摩花鸟多时而后方肯下笔为之。如今皇宫之中的一扇花鸟屏风便是为赵佶亲笔之所画,上面三只孔雀为赵佶描画得栩栩如生美丽异常。我听闻有波斯的胡商愿出三百万贯的高价购下此扇屏风而一时无从入手。公子若是凭借了那日和我共探开封府的身手,何愁这区区三百万贯不手到擒来的呢?”
杨露一面将手上的汤碗凑于唇边上轻轻地吹着,一面斜过目光,朝向徐落的面颊上瞟了过去。只见徐落正然低头不语,似乎在思忖自己的计策是否可行?观察了片刻,杨露见到徐落只是低头不语,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于是杨露猛地喝了几口鸡汤,放了汤碗于一旁的茶几之上,伸出手臂于徐落的手臂上扯了一下,目视了徐落的面颊,坏坏地笑了一下,说道:“莫不是徐公子于自己的内心深处尚存了几分畏惧不成,恁的不如到时让精熟于大内路径的刘永陪同你上其中走一趟了的。我只和徐公子打下了保证的必让公子不空手而返便是。”
徐落心中只是惦记自己如今身系于陈暮和刘永两个人的身上,至于什么进皇宫的事体倒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及至听到杨露这般说,徐落不无苦涩地笑了一下,打下面抬起面颊,目视了面前的杨露说道:“夫人此言差矣。我徐落怎生说也是一个侠客,昔日我的先祖也曾上皇宫上走过一遭的,恁的如今我一个年少的后生反倒不如我的先祖么?只是。”
此时杨露于面颊上露出了一丝的冷笑,侧过脖子,于茶几上的汤碗上咂了一小口鸡汤,微微地眯了眼睛,把脖子斜靠于后面的床头上,斜睨了床边的徐落,发问道:“夫君心中不计有何样的顾虑但讲与妾听上一一下又有何妨?妾虽无什么大的本领但也至少于江湖上多走动了两年。心中的见识自要较之公子宽广上几分的。”
徐落轻轻叹了口气,于床边坐下去,用手臂抚摸于杨露光洁的肌肤之上,不无怅然地说道:“只怕我而今跟从了陈暮脱不开身子,那陈暮天生的一个霸道性格,我若是违逆了他,便难以得上一个好下场的。夫人有所不知,我非不欲上皇宫走上一趟,取上一些什么以为此次进京的念想。却无奈如今靠在这个陈黑头的旗下,少不了要陪同了夫人一道远遁他乡,哪里还有什么进皇宫盗国宝的机缘呢?”
这徐落一番话俱是出自于自己的肺腑,杨露听了却是正中自己的下怀,杨露眼中的眸子一转,早已是计上心来。杨露伸出手指,目视了徐落,把手指轻轻地勾了两下,于面颊上闪烁着顽皮而诡谲的微笑,低声同徐落说道:“附耳上来的,且让我传授你小子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的。”
徐落一手扶了于杨露的身上,朝向杨露的唇边伏下自己的耳朵。杨露斜靠了于床头之上,微微地眯着眼睛,于嘴角上挤出了一丝不无顽皮的坏笑。用手指捏了徐落的耳朵,凑了自己的嘴唇上去,同徐落小声地说道:“只此时那陈暮和刘永不是一个也不在么?夫君何不装作一个生气的样子同一旁的秦雨借题发挥的吵上一架,而后只装作一副无以忍耐的样子拂袖而去的。待到他们两个回了之后我便自有与他们周旋的言词了的。”
这杨露极是狡诈多端,她一则要哄走了徐落,让徐落不能同自己一道远遁他乡,二则还要留下刘永于京师之中接应徐落,去掉了这两个最让杨露头疼的家伙之后,只陈暮和秦雨便只好惟杨露之命是听了。到时行走于江湖之上,杨露岂不是呼风得风,唤雨得雨,少了一个管自己的,少了一个为自己下绊子的,快和自在不知要多上几分呢?
这杨露虽则也是一个侠客,却更是一个狡黠无比的女子,从来好暗中挑拨离间、纵横捭阖。只如今见到徐落言语之中艳羡那太师府中的富贵景象,杨露便用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徐落,只要徐落上了自己圈套才好。如今徐落正好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般让杨露把自己一点点地圈在了套子之中。
徐落闭上了眼睛,思量了一下,同床上的杨露笑着说道:“夫人之所言诚然是一个锦囊妙计,只是我如今见夫人卧病在床,一时要我弃夫人而去,我于心何忍呢?不如待到刘永他们到了,我与之从容计较出一个完全的计策,见到夫人安然无恙出了汴京城之后,我再。“
听了徐落这么说,杨露冷冷地笑了一下。用手指沾了汤碗中的汤水,用手指于茶几之上写出了几个字,乃是“当断不断”四个字。杨露目视了面前的徐落,小声和徐落说道:“子岂不闻乎,古书上有句话乃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讲的正是一毫也不差的。公子如今负气而走错不在己且可以嫁祸他人,若是日后要强留而不能如愿则乱端必自是而生矣。”
徐落听了杨露的话,心中也十分犹豫,徐落心中合计道,此次自己进京,无非是为了人前显圣,傲里夺尊,奈何擂台上自己初出茅庐便让刘永秦雨两个把自己的好事搅黄了。而今杨露同陈暮坏了个赌坊,劫富济贫干下了一桩何等奢遮的美事儿?昨日刘永又扮作一个胡人用美人局打太师府中赚出了上万两的银子,怎的露脸的事儿都让他们占了?自己到如今便一毫有彩的事体都不曾做下,恁的便这般无声无息地出了京去不成?
想至此处,激动了徐落心中的性子。徐落把手重重地于下面的床上砸了一下,说道:“夫人言之有理。至如今我徐落到京师走了一遭一事无成,只见到夫人同陈暮刘永他们赚下一桩桩的富贵,小子也不是一个无能之徒,如何便不能亲手做下些什么让江湖上的绿林同道们喝上一声彩呢?莫不是我便是上这里婊娼宿妓来了不成?如此怎能见到我徐落的英雄本色?罢了,如今夫人不说,我也自要上皇宫大内走上一遭的。”徐落明知道杨露轻视自己,要支走自己,只是自己赌了一口气,一定要做下些什么让人把自己刮目相看,于是便拿定了主意。
徐落一把推开了杨露的身体,用手点指了床上的杨露破口大骂,说道:“贱人,便知你瞧不上我徐落,一心地轻视与我,而今说什么我只配于床榻之上哄骗闺房中无知的弱女。恁的我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也是你这般的贱人能出口诬蔑的么?罢了,既是你看我不起,秦雨那厮也把我做了一个叫花儿看待,我还有何面目同你们朝夕共处?不如我走休,你们也毋要阻我。”
一旁的秦雨正然在筛药,不曾仔细听杨露和徐落之间的窃窃私语,如今见到徐落发了狂,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一下子打下面站起身,手上的药罐已是倾翻在地上。徐落走上来一把推开了秦雨的身子,怒气冲冲朝向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