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洞庭碧螺含秋 嵩山少林易筋 (2)
冯克嗔道:“范老五,你别以为仗着范老大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今天这剑是我冯克的。”话音方毕,刘一手叫道:“不对,是我的。”“不对,是我的。”白面散发者嘴上还在说,身子已纵来伸手便抓,莫长汀连躲连移,这时蓦地一人健步而来,似走似跑,挥掌不留影迹,悄然间竟将莫长汀背上的包裹抢走,莫长汀惊道:“快把剑还我。”那四人一听到“剑”字,目光立时转到那人身上,只见是一个樵夫,浓眉窄眼,长着黑乎乎的大胡子,一身破败不堪的布衣,双手把包裹一抡:“这东西你们都别抢了,我拿走更好。”那四人大惊之下,瞠目不知说什么,范老五回神怫然挥剑,一道剑气划出,那樵夫抱着包裹腾起,另外三人急忙也杀去,只想着不让别人先得到,于是各个既向樵夫使招,又不住排挤其他。莫长汀和昙芸静观其变,只见那樵夫倏左手去挡倏右手拆招,终是单掌来应。那四人招招逼近,都到拐角处,那樵夫忽地把包裹向上一抛,叫道:“东西谁也别想得,看我用铁砂掌将它击碎。”那四人一前一后听到“铁砂掌”“击碎”,脸色大沉,眼里立时泛出摄人心魄的杀气。
那樵夫话毕掌出,四人如影贴身,此出彼随,未等樵夫手臂伸直,竟已腾空抢先,一人一爪,把那包裹死死揪住,樵夫一掌击空,展身提掌复来。那四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却道樵夫右掌已到,慌忙之下,同时一掌,登时一掌对四掌,樵夫抵不过四人合来的浑厚内力,仰身纵出,嘴里叫道:“好,算你们厉害,今天不跟你们争。”言毕一跃,消失在十字路口。那四人见樵夫已跑,眼下这包裹当时最诱惑人的,正要死命相拼,冯克忽地惊叫:“啊,那两人不见了。”秃头大汉和范老五回头一看,果然不见莫长汀和昙芸,不禁惊疑不定。这时刘一手徒地用力一抽,原想趁其他人不备,捡个便宜,哪知这两人一刻都没放松对包裹的注意。这一力用下,包裹非金刚所铸,当时立时被撕破,四人瞪大眼一瞧,只见包裹里一条矩形木块,应势落下,那木块卷痕清晰,微微飘着木质之气,显然是刚削过的,四人不由大愕立转怒,于是都明白上了莫长汀和昙芸的当,范老五把碎布往地上怒摔:“可恶。”冯克嗔道:“竟敢骗我,我……。”未等说完,刘一手喝道:“我什么啊,还不都是你。”冯克一怒,正要回敬,秃头大汉厉声道:“好了好了,还你我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东西抢回来,吵什么吵。”
言毕,当头向南走去,冯克和刘一手相互一哼,也愤然离去。范老五憋着一肚子气,只恨这三人有头无脑,再不同去,自己另走一路。那樵夫自十字路口后,运气轻功,健步如飞,一连穿过数片丛林,来到一潭碧幽的湖前,只见前面两人静立在湖边,斜影依着水波浅浅荡漾。樵夫心下大喜,笑着跃去:“大哥,芸姑娘。”那两人同时回过头,正是莫长汀和昙芸。昙芸瞧见那樵夫,忍不住捂嘴偷笑,莫长汀则大笑道:“二弟你这模样这真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啊。”那樵夫一愣又一傻笑,伸手将胡子撕下,长臂一直,破旧不堪的布衣绷直旋出,霎间其面貌换了一人,正是沐叶残。沐叶残笑道:“大哥别嘲笑我了,小弟多亏了芸姑娘精巧的手法,才能装的有模有样。”昙芸三步一走,抢来道:“那还用说,有我在什么人我都能变得出来。”莫长汀奇道:“哦?芸姑娘也有这一手。”昙芸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都是跟我爹学的。”莫长汀道:“令尊也擅长易容手法?”昙芸笑道:“我爹那招什么什么的,可厉害了,小的时候,我娘不在,我爹就经常装成我娘来哄我。”沐叶残叹道:“你爹真是一位世外高人。”莫长汀道:“好了,咱们先别说这些,送镖要紧。”
沐叶残点头道:“大哥说的对。”看了看四周,接着道:“这里应该是洞庭湖,离五罗门不远了。”昙芸一听急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说完当先走去,沐叶残急叫道:“芸姑娘,不是那边,这边蔡是去五罗门的路。”说着直向身后那条路,昙芸恍然大悟,忙走回,莫长汀笑道:“芸姑娘快语快人,说到做到,真是一位女中豪侠。”昙芸不知是欣喜还是羞愧,微微一讪然,莫长汀大笑道:“芸姑娘也会害羞啊?”言毕仰头大笑,于是三人便在笑声中,快步前进。路愈走天色愈暗,不知是地势变化,还是时辰所致,三人行至一低洼山谷处,忽地一遍昏暗,左右都是苔藓,青藤盘树而上,四下里都是沼气。沐叶残轻声道:“大家小心,这里应该就是五罗门的地界了。”莫长汀四周一眺:“恩,这里就是五罗门。”这时昙芸惊叫道:“你们快来看。”沐,莫二人闻声望去,只见前面十步处,有一块满是青苔的石碑,上面阴暗的几个字“五罗门禁地,擅闯者死。”沐叶残和莫长汀轻步走去,往碑上仔细一瞧,那几个字陷入石中足有一寸多深,并且笔划过处光滑一致,宽窄相同,绝非普通铁器所能凿成,二人忽地都想到想到同一点:“铁剑一气刻成。”想到这里心中不住惊叹。
当今武林能用内力催剑刺入石里寸处,却不使剑断于内的人尚且色甚少,何况还要在石碑上一气刻出九个大字,沐叶残道:“大哥这五罗门不是平凡之地。”莫长汀肃然点头:“江湖早有传闻,五罗门有一门绝学,这门绝学当今武林少有人可敌。”昙芸道:“我们是帮人送东西的,又不是蓄意挑衅,就算他在厉害,也没有理由杀我们。”莫长汀轻笑道:“芸姑娘说的是。”话虽这么说其实莫长汀心里岂不知,若是要杀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毕竟不是法文条条的朝廷,也不是清规本本的寺庙。沐叶残道:“我们先走进去看看。”说完三人齐头并进,身子自越过地界后,便各自时刻小心,三人一步一停,只等前脚稳然无恙,后脚才跟上,这数步之距,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越走越近,登见前面有一滩黑水,时不时冒着气泡,那气泡膨了半天才骤然裂开。中间一块灰色一尺石砖浮在上头,格外显眼,沐叶残道:“大哥我来。”莫长汀正要抢先,沐叶残左手一拦,右脚同时踏出,莫长汀知为时已晚,便不加阻扰,昙芸揪着心,眼见沐叶残足尖触砖,一寸一寸缓缓着跟,半响,沐叶残全足以紧贴石砖,四周一遍寂静,并未有异常,沐叶残喜道:“大哥芸姑娘,没事这砖可以走。”
话毕,才回头,蓦地东,西,南,北四面嗖嗖连发数十支箭,莫长汀大惊,大叫道:“小心。”话音未断,身子一跃而起,拂袖左右挡去数支,沐叶残忙撤回右脚,却道那石砖忽然沉下,沐叶残不由身子一斜,巧有一支箭飞射而来,昙芸离其最近,那箭头折光,映在昙芸瞳仁里,微微一烁,昙芸不禁惊惧交加,快叫道:“沐大哥小心啊。”喊着飞身而去,疾箭穿风,昙芸仓促之下左臂胡乱一挡,“哧”的一声,那冷箭锋口从昙芸左臂一侧划过,昙芸痛苦一叫,沐叶残大愕,再不管身前身后有无箭来,径直扑到昙芸身前,双手扶住昙芸,慌道:“昙芸娘伤到哪里了?”昙芸忍不住手臂的疼痛,一时竟落下,数滴泪水,沐叶残看在眼里一阵心痛和怜悯,却又感激,将昙芸的左臂一翻,立见伤口鲜血淋漓,二话不说,从身上撕取一条洁净的布条,细心地磅昙芸包扎伤口。
这时莫长汀反身跃在沐叶残和昙芸的身前,喘着气道:“二弟快带芸姑娘先走,我来断后。”沐叶残夫妻昙芸道:“大哥小心。”说完转身正要走去,一支冷箭暗地里向沐叶残的背部射来。等到沐叶残耳根闻风,回头一看,那箭尖直指咽喉,沐叶残独闯江湖数载,什么风雨大事未曾见过,但眼前突来的这一幕。着实让沐叶残下夏出一身冷汗,千钧一发之际,那冷箭莫名向右疾掠,死死印在树杆上。沐叶残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枚针穿过箭身,将冷箭引过钉在树上。莫长汀反身五指夹四尾锥形镖,手腕一抖,四尾镖连穿八箭,一字也钉在树上,侧头道:“二弟从石砖上过去。”沐叶残一把提起昙芸展步轻点,莫长汀旋身弃袍,两臂一震,一股内力顶着外袍,把来箭十支挡九。莫长汀抽的一喘息之机,足尖一点,疾跑而过,与沐叶残和昙芸会和,那边的冷箭立时停下。
沐叶残道:“大哥你没事吧?”莫长汀笑道:“凭这些箭还不至于取了我的性命。”一声荡出,身后一人冷冷道:“是不足取你性命,却不知老夫可否取得了你的性命。” 三人心肉一颤,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老人,那老人青衣长袖,鹤发披肩,怒目瞪着沐叶残的那个三人。老人虽未出手也没有再讲一句话,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莫长汀压住心中的怒气,好声道:“前辈是?”那老人俨然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便是什么人。”沐叶残道:“前辈难道就是五罗门的门主?”老人深呼不答,莫长汀抱拳道:“晚辈是覆文镖局的总镖头,前几日有人到镖局里托镖,要晚辈押此镖道五罗门,交给顾门主,晚辈这下不得已才冒犯重地,网前辈见谅。”说着伸手指着绑在身上的盒子。那老人不以为然,捋须道:“说得好听,却不知阁下是否真的是覆文镖局的总镖头。”
莫长汀道:“晚辈不敢欺骗前辈。”那老人道:“好,老夫便是顾笑天,阁下所说的镖,不知在哪?”莫长汀恍然,忙从身上解下,走上三步,道:“东西便在这盒子里。”顾笑天将信将疑,凝视良久,才慢慢伸手去接。“门主门主,门主不好了少爷出事了。”一声急促的喊叫声从南面传来,顾笑天神色黯然,等到那人匆匆跑到身边,跪着悲然道:“门主,少爷被人杀……。”说到“杀”字时,那人的眼神忽地移到莫长汀等三人,瞠目呆住,顾笑天则是一急,喝道:“少爷怎么了,快说。”那人战战兢兢,身子不住颤抖,双齿相互击打:“少,少,少爷。”硬吞了口口水,猛然站起身来,伸手指着莫长汀,厉声道:“是他们杀了少爷。”顾笑天一听,悲怒相交,怫然一转头狠狠道:“你们这群佛口蛇心的畜牲,老夫要为我孩儿报仇。”沐叶残急忙伸手止道:“前辈且慢,我等并未见过贵公子,又何来杀害只说。”那人边哭泣边道:“你们还敢说没有,一天前在客栈里,你们无缘无故杀了门中兄弟,我家少爷本想去讨个说法,没想到竟然……。”说到这里那人已泣不成声。
莫,沐,昙三人一听方回想起那件事,不由愕然无语,顾笑天嗔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话毕,不能三人给出解释,提掌跃起,当空一掌轰下。莫长汀一掌对开沐叶残和昙芸:“快闪。”三人左右分躲,顾笑天见一掌不中,哼的一声,挽袖飞出。沐叶残左手抡剑,右手拔剑顺势跳来,昙芸剑划空逼来,顾笑天单掌一迎,顿时掌剑相触,发出咯咯的响声,沐叶残只觉掌中暗热,继而手臂僵硬,仿佛血脉堵塞,忙收剑后退。没想顾笑天掌心时时不理剑尖,身子不断略进,莫长汀急急射出几尾无常镖,顾笑天扬袖挡开,那几尾无常镖立改飞行方向,直奔向昙芸,沐叶残挥剑射去,几尾无常镖铿铿铿连被昙芸剑挡住。昙芸正惊然退后,没想这时先前那人鬼机神夺,暗地跃来,一把将昙芸抓住,喝道:“快住手,不然我杀了她。”莫长汀和沐叶残大愕之下都摆手,沐叶残抢身叫道:“你敢伤害芸姑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话之际不时要冲去,莫长汀拉住:“二弟别冲动。”沐叶残急道:“可是芸姑娘在他手里。”莫长汀道:“你若枉然出手反而害了芸姑娘。”顾笑天道:“你们杀了老夫孩儿,老夫便要你们三人赔命。”
莫长汀朗声道:“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刮,我一个人全担当,与他满无关。”顾笑天冷笑道:“你这条命配和老夫孩儿的命相比吗?哼,老夫一个也不会放过。”沐叶残愠然道:“顾前辈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未免有失身份。”顾笑天哈哈笑道:“老夫从来没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别说是你们,就算是老幼妇儿,老夫也照杀。”沐叶残觉得这人无理之极,再多说也无意,心中暗道:“现在只有趁其不备,把芸姑娘救来,芸姑娘刚才舍身相救,现下就算用生命想换那也是值得的。”想到此处一种莫名的感觉引导着沐叶残的眼神向前一视,巧然和昙芸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相对。见昙芸吓得发紫的脸色,沐叶残心下一定,断然跃出,莫长汀急叫:“二弟快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