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镜重逢 相见难相认 少年英雄 (1)
半响，吴道流呼出一口热气，沐，李二人收掌退开，李文伯道：“大哥，现在感觉如何？”吴道流道：“好多了，只是不能运气。”说着想尝试下，却没成功，反而又咳起来，昙芸急道：“爹算了别再试了。”吴道流道：“可是明天爹就要起程去广陵堂了。”昙芸奇问：“爹要去广陵堂做什么？”吴道流转身向窗外望去，叹道：“前几日探子来报，说辽国趁着宋兵西去平定吐蕃战乱之际，联合党项族进攻我大宋，广陵堂为抵御辽国入侵，已经召集武林各大门派，爹昨日也收到通知，三天之后将齐聚广陵堂，可是这下……。”说着又想运气一试，却还是失败，李文伯道：“吴大哥你这样子怎么去？不如我代你去。”吴道流一犹豫，正待回话，沐叶残抢先道：“不，让我去。”吴，李二人同时向其看去，李文伯心中担心沐叶残，若是有个闪失，那该怎么办，毕竟战场更比江湖险恶：“不行，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拿我们李家该怎么办？”沐叶残和昙芸一听，都不解其言，吴道流忙道：“哦，文伯他是说，你若因此受伤，我们大家怎么对得起你师父。
”李文伯凝视不语，沐叶残道：“多谢两位前辈的关心，只是刚才那人武功高强，今晚虽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来观主身上有伤不能去，李前辈留下以防那人再来。二来保护大宋之事，我等后辈义不容辞，何况晚辈自紫岩山之后，再未与鹤前辈见过面，此去正好告声平安。”吴道流见沐叶残诚意之深，去劲之强，加上自己身上有伤，着实去不了，便走来道：“那好，就劳烦沐少侠了。”李文伯默然不语，但心下已有打算。“对了观主，这封信是我师父临终前要晚辈交给您的。”沐叶残且说且把信取出递过。吴道流惊奇，伸手接过，看着信叹道：“十五年前一别，没想到你我再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沐叶残道：“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要晚辈一定要把信交给您，这信应该很重要，望观主好好收藏。”吴道流点头“恩”了一声，接着道：“对了沐少侠，我这里有本心经，名《南华雪心经》，是南华真人送贫道的，你带上，也许此去有用。”沐叶残不敢接受推推让让道：“前辈这本心法，这么珍贵，晚辈不敢接受。”吴道流眼一瞪：“沐少侠爱国爱民，侠义令人敬佩，但若是力不足，尚自身难保，何以顾及他人，这本心法，其实也不是什么绝世奇书，但久练循循渐进，必有大的帮助，你带上一路上多加学习，对你有利无害。”沐叶残踌躇难定，昙芸道：“对啊沐大哥，我爹一片盛情，你就拿了吧。”
沐叶残瞧了下，才伸手接过，昙芸走到吴道流身边，忽地吱吱唔唔，吴道流早已从其眼中看出个所以然，于是顺水推舟，笑道：“好好好，你陪沐少侠一起去。”昙芸大喜，扑进吴道流怀里，乐道：“谢爹爹，爹爹才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吴道流哈哈仰头大笑：“你啊，就会说话。”转头看见李文伯字子不语，上前搭讪道：“文伯怎么了？”李文伯向沐叶残看了下，回头道：“我是再想刚才那个蒙面人到底是什么人。”吴道流道：“我也想不明白刚才那人为什么要杀我，我久居华山，十五年来未曾下过山，就算十五年前也没有和什么人结下仇，照说寻仇不大可能，若是为了钱财，我云台清净两袖空空，根本没有什么宝物值得那人冒险深入，实在是匪夷所思。
”四人都一阵沉思，这时外头传来阵阵报晓声，吴道流走出向外一瞭，摇头道：“时间过得真是快，刚刚还黑漆漆一片，现在竟已是清晨，误了几位就寝，贫道真是过意不去。”沐叶残道：“观主快别这么说，应该是我们打扰了。”吴道流没有再说这些，而把话题扯开，道：“贫道去叫弟子们准备下早点，好为少侠和芸儿送行。”沐叶残伸手拦道：“观主不必客气，事情紧迫，我想一刻也耽搁不得，晚辈想现在就走，以免误了大事。”吴道流略一思：“既然这样，那贫道送少侠到门口。”沐叶残揖手做别，礼让一下，便和吴道流一同走出，一直来到云台观石碑处。“观主送到此处就好。”“好，沐少侠一路小心。”“爹，你要多多保重。”“傻丫头，爹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事都能辨别真假好坏，可行与不可行，倒是芸儿你，江湖险恶，要处处留个心眼，别太相信别人。”吴道流面对着昙芸说，眼睛却看着沐叶残。
沐叶残和昙芸皆一点头，揖手再一别，依依不舍而去。李文伯和吴道流只望着沐叶残远去逐淡的身影，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别异的关怀之光。沐叶残和昙芸自华山下山后，不敢多耽搁，便直往广陵堂行去。“沐大哥我怎么感觉我爹对你，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特别是看你时的眼神。”沐叶残也稍有察觉：“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我师父与你爹关系很深，现下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你爹看到我想起一些往事了吧。”昙芸小嘴一撇，不乐：“你怎么你爹长你爹断的啊。”沐叶残一愣。“一边神神秘秘地，一边呆若木鸡，我不想说了。”昙芸生气地道，说完转身自己走了，沐叶残不知发生什么事，也没有时间去想，忙连喊连跟去。这时从身后突有十余个武林人士边说边快步走过，只听这十余人中，有人叫道：“哼，这次辽人竟然敢趁我大宋起兵平定吐蕃内乱入侵我中原，等老子上了战场，一个个都把脑袋切下来当凳子坐。”
“何止当凳子坐，拿来当球踢还不过瘾，再把那些蛮子家里漂亮的娘子都抓来当妾，这才过瘾啊。”说着一记奸笑，那十余人也跟着狞笑。这路人行为怪异，倒有卫国之心，于是轻声对昙芸道：“芸我们跟着这些人走，说不定能多听些前方的战况。”昙芸会意点头，当下二人便装着同路的路人紧随其后。“听说这次广陵堂聚集了各路英雄，打算把辽军打个落荒而逃。”一个胖子道。“确实，现在朝中大军四面平藩，北防重地虽仍有重兵把守，但后援一时半刻难道，久战恐怕守不住，为今之计，就是靠我们这些人暂时拖住。”一个拐角道人振振道。“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大宋素拥百万大军，何怕辽军区区几万人，等西面大军一到，一定能大破辽军，杀他妈个片甲不留。”一个老先生模样道。旁边一听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那人，想来是觉得这人像是报读诗书的人，也会说出如此粗鲁的话。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之所以辽军能一日破三关，是谁这么厉害？”胖子压低嗓音问，身旁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告诉你们，不是辽人厉害，是咱们大宋出了内奸。”胖子这回故意提升了嗓音，仿佛知道沐叶残和昙芸在跟踪他们而说给他俩听的。“哼，太宗皇帝沉迷雨妃，宠信完颜昌这个奸臣，才会中了党项人的诡计，不然就凭辽军，再打十年也打不进来。”一个带着斗笠的渔夫怫然道。“这贱女人，等平定辽军，贫妮一定闯入皇宫杀了她，红颜祸水，殃民殃国。”一个道姑骂道。这几人一人一句，路上直说得口沫横飞，一晃竟已经到了黄天荡，山脚处有一家客栈，名“黄家客栈”，渔夫瞪着那块门牌，喝道：“好大的气派，一字之差，却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说完当头走进，胖子和道姑却无所谓，随其迈入。
沐叶残抬头一看，再向里面一瞧，走进大门，四下环顾，昙芸奇问：“沐大哥有什么不对吗？”沐叶残道：“你听刚才那个渔夫所说的话，这次大宋会这么快就连着三关失陷，是因为党项人反叛，里应外合，你想党项人若是单单几个人，不可能有什么气候，定然有一定得人手，再者党项人会在此时反叛，对大宋的情况一定了如指掌，这次广陵堂召集天下各路英雄齐抗辽军，以党项人在中原的耳目，必然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不见敌人出现。”昙芸听其这一讲，心中登时也有了些许防备，回过头道：“沐大哥你说得对，不过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如果敌人不出现，我们也没办法去找。”沐叶残点首道：“唯今之计只有静待敌人出招，随机应变，芸明天就到广陵堂了，如果敌人想在半路堵截群雄的话，今晚。”话虽没说完，但昙芸晓得其中的意思，恩了一声。沐叶残又向里面一望，转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说着二人一同再走进一个大门，刚刚露脸袒耳，便觉里面人声如潮，小二也是熙来攘往，沐叶残拉着昙芸的手，慢慢走进去，那些彪悍虬客边饮边转头，眼神中传出丝丝的杀气。二人找了一桌无人的，放下随身之物缓缓坐下。一个小二笑吟吟快步迎来：“两位要点什么？”
沐叶残道：“来几样小菜。”那小二奇问：“客观不喝酒？”沐叶残也奇了，反问：“你怎么知道？”那小二微笑道：“我在这里干这活也有十多年了，往来的客人只要到了这家客栈，没有一个第一句话不是叫要酒的，您算是第一个了。”沐叶残和昙芸听完才都恍然大悟。沐叶残呵呵一笑：“好了这酒喝了误事，还是来几样小菜就好。”小二心想也是有钱来，还管客人要吃什么喝什么，于是伸手抓下肩上的抹布，把桌子迅速擦了一遍，又倒了两杯茶：“两位先喝口解解渴，我马上给您准备去。”说着抓起抹布往肩上一披，转身跑了过去。“沐大哥你看。”昙芸边说边悄悄指着那十几个武林人，沐叶残顺着看去，只见那胖子个坦胸露肚，手上抓着一只烤鸡，一口一口用力啃着，身前那半块桌上摆着三叠歪歪扭扭的陶碗，沐叶残回头笑道：“这个人食量大得竟然，看他的吃相虽是难看了点，但为人想必一定很豪爽。”昙芸笑道：“这人要是上了我爹的道观，一定会饿死在山上的。
”沐叶残摇头微微笑着。“浓老兄这次你刚从辽东回来，到底那边打得怎么样了？你给大伙说说。”西面一块略为阴暗的墙角处，一个沙哑的声音陡然传来，酒店里的人闻声或大惊或心奇或冷然，但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齐头望去。“唉，辽军来势汹汹，连着杀光了关外的所有百姓，幸好杨元帅及时率兵杀到，才把辽兵赶到城外。”微风拂过，店里的烛光依风一摇，光抹亮了那说话者的脸，原来那人带着半个面具，两眼木讷，眨也不眨。“诶咦，这杨副将不是神勇无比，为什么为让辽兵连破三关？”那坡脚道人脱口一问。
墙角那人微微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是那么的黯然伤神，仿佛勾起了往日无数的伤心事，接着用一种无高音也无低调的嗓子，缓缓道来：“杨副将和他的三个儿子与辽人日夜交战，本来辽人大势快去，杨副将便引大军直往北面追去，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皇上突然传旨，说汴京遭袭要杨副将赶回，杨副将不得已连夜启程，后来才知道是完颜昌这个狗贼假传圣旨，这时辽人突然去而复返，从后掩杀宋兵，宋兵惊慌之下死伤无数，杨副将只得退守河阳，于此同时三关也接到杨元帅兵情告急的消息，于是三关整兵打算去救杨副将，没想到刚刚开城门，辽军便喊杀而来，三关死命抵挡，终于打败失守，辽人为解败于杨副将之羞，下令把三关的全部百姓杀死。”顿了下，眼里已然挂着数滴残泪：“而我却苟活逃了出来。”话说得很慢，语气很沉，字字一过无痕，言完那人默然坐着，和他同桌的却不住摇头叹气，只为那些无辜的死难者表示哀悼。店里其他武林人士听毕开始叫骂，当中难听的不是骂道祖宗十八代就是牵至九族。昙芸愤然道：“这群辽人真是可恶，连一些手无寸铁的人都不放过。”沐叶残叹道：“为了争斗天下尚且连兄弟都可不顾，何况是一些对于他们来说根本连蚂蚁都不如的人。”说话间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朔风席地卷进，三个魁伟熊人睥着眼摇摆走来，众人顿时把目光都抛了过去，小二快步跑去，胁肩谄笑：“三位大爷住宿可否？”
那三人中间一个身穿白绸外衣者大步一迈，伸手在桌上一拍，等他的手移开时，小二瞪眼看得清清楚楚，是一锭一百两的白银。白绸者喝道：“看到这锭银子了没，快去准备三间上等的客房，你大爷我们三人，晚上要在这里住一夜，这锭银子先做压钱，明天要是不够你大爷我有的是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那小二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说完一手将银子抄走，一手扬起喊道：“快给这三位大爷准备三间上等的房。”声音响彻内外，那三个魁伟雄人傲然上了楼。昙芸看到其样嚣张，不屑地道：“有钱什么了不起的，摆个臭样子。”那白绸者耳根一听，猛地转头喝道：“你说什么？”沐叶残此番是为前往广陵堂，并且辽兵压境，事之紧迫，不想多惹是非而耽误行程，于是伸手一拦，站起身抱拳施礼道：“尊家勿恼，我朋友随口说错话，在下这里陪个不是，请尊家原谅我朋友。”白绸者愤然不答，把脸一横，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