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战八方 英雄泪无奈真恨 (8)
杨业百思不解，沐叶残忽地叫道：“不好有人。”等到沐叶残说完这句时，杨业大叫：“不好，中计了，快撤……。”余音袅袅，只有沐叶残，王贵和贺怀浦几人反应过来，急忙调转马头，向后赶出，但没想到此时四下里突鼓声雷震，喊杀声铺天盖地，若狂席卷而来。“哈哈哈，看你们往哪里逃。”西面一个双目天生迥然，狐眼直眉，说话时唇齿若若相连，乃是辽国统帅钭轸。杨业凛然不惧，冷哼一声：“原来是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钭轸哈哈一笑：“杨无敌，人称无敌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无敌。”杨业不答，王贵骂道：“你这卑鄙小人，竟然用这种方法。”钭轸轻轻摸了下手上的铜锤：“所谓兵不厌咋，这招我只是学你们汉人的，若是说到卑鄙，那只能彼此彼此。”沐叶残勒马来至杨业身边，暗道：“看来只能冲出去，希望刘监军的大军能及时赶到。”杨业一点头，钭轸见此有死拼的意思，为夺先机，立时大声下令：“给我上。
”四下里辽军盖若风神，无孔不入，俨然像是一道屏障疾速围来，杨业大喊：“不要恋战，陈家峪会和。”左右应声杀出，顿时喊杀声，铁刃相击声，惨叫声，声声回荡，铺天卷地，沐叶残左手握刀快出快收，一来是辽军众多，只有快打才不至于被团团围住，而无出手的空间，二来是右手已废，若不快收辽军只要一士兵铁刃砍来，便无招架之力。左手腕一摆，刀在其掌中打转，沐叶残顺势探出，连割中五六个辽兵，身后确有长枪铁戟齐刺耳来，沐叶残忙跳下马，地上翻滚两下，俯身持刀斜扫，一排过去连砍中十余人的脚踝，反身一刀劈下，将一名辽兵右臂斩落，掉落的铁戟还没落地，沐叶残跃起脚背一踢，铁戟横着撞到一大排辽兵，这边方杀退，身后又有辽兵杀来，实是撼动不得，当下想：“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用轻功逃走。”想毕才要动身，没想四面竟有数千名弓箭手蓄势待发，只在转念之间，周围辽兵又逼近，沐叶残单手力战本就直感不习惯，平日左手少用，自然锻炼也少，当下没打多久，就乏力酸软，只得硬撑着。
一直战过半刻，场面鲜血淋漓，宋兵尽皆战死，唯有沐叶残和杨业，王贵及贺怀浦四人死战不得进也难脱身，沐叶残左手握刀撑地为轴心，蹲身一记横扫，绑倒数人，辽军趁机大刀铁戟从头顶一涌压下，沐叶残急忙举刀一挡，但独臂难挡数人之力，一下子被压得动弹不得，杨业苦战之时，惊见沐叶残身陷险境，急忙右手一击，打掉一个辽兵，顺势夺来一根铁戟，抖枪击中铁戟尾部，登见铁戟疾掠而去，从辽兵身后一排穿过，沐叶残趁机奋力一扬，冲天跃起，没想这时冷箭如蝗，咻咻穿梭，沐叶残脚背护垫再又腾起，见钭轸正悠然危坐在马上，当下想到若是辽国主将在身边，辽兵必然不敢放箭，想着断然踏空飞去。钭轸见沐叶残飞来，大喝：“想跑，没那么容易。
”言毕持锤跃来，二人空中刀锤相击，火花四溅，辽兵各个左右晃动，一时没办法杀来，弓箭手更不敢贸然放箭，钭轸虽勇猛，但比起武艺尚不是沐叶残的对手，沐叶残却不将其一击而倒，反是且战且退，将其引到杨业等人身处，杨业暗喜点头，当下杨业和沐叶残二人左右夹击钭轸，王贵和贺怀浦一前一后，令辽兵逼近不得，四人越战越快，眼见就要冲出重围，钭轸忽地反攻贺怀浦，这一措手不及之势，毫无阻拦地正中贺怀浦，一道鲜血立时溅出，杨业和沐叶残等三人大惊，急忙要回去就他，此时辽兵复又围住和贺怀浦，若是再冲进去，势必有进难出。贺怀浦长赫然啸一声，持剑连杀数十人，大喊：“副将快走，别管我，快走，我们大宋还需要你，少一个怀浦不要紧，少一个无敌确实万万不可。”
他边喊着边撕杀，然而此时他已经淹没在辽兵之中，杨业等人丝毫看不到他，岂知贺怀浦在说话间又中数刀数戟数枪，全身受创之数不在百处之下，杨业心中一酸，眼眶中一阵湿润，王贵急忙急忙拉着杨业：“副将我们快跑，不然就枉费怀浦的心意，令其白白牺牲。”杨业怒气勃发，手紧紧握着枪柄，咯咯作响，眼见辽兵反身追来，不得已只得弃只不顾，忍着悲痛逃走。三人快步直奔，额头上汗水若雨，或飞溅在地或顺着皮纹直流到手腕上，王贵喘着气问：“副将我们是不是要走那条山道？”沐叶残抢道：“不行，山道狭窄难行，若是辽军杀下埋伏，我等只有死路一条，插翅也难飞。”杨业点头道：“沐少侠说得对，我们不能走山道。
”说着抬头四下张望，沐叶残道：“前辈是在看刘监军的信号？”杨业道：“刘文裕去搬救兵已有一段时间，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踪迹。”沐叶残其实心里已经感到这场惨败其实就是刘文裕编导的，刘磐并无此人，被围之事更是空无，王贵看着又问：“副将那我们现在要往何处？”杨业看了看左右，没想这时辽兵已杀来，杨业大惊，急道：“快往陈家峪去。”说着三人快然转过，但显然这里已经被人动过手脚，陈家峪三面都是乱石堆，前无去路，跟石碣口一摸一样，等到三人要赶忙回头时，辽兵突然出现，当头者是萧达兰。杨业蹲身伸手捏起一些泥土，那些泥土仍是潮湿的，又看了看那些石头，方大悟，不禁长叹：“我杨业带兵数十年，自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左右之士皆是忠肝义胆之士，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自己人出卖，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萧达兰哈哈一笑：“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
言毕，钭轸大军也到，此时辽军总共有八万兵马于此，而沐叶残只有三人，若不是有奇迹出现，绝不可能活着逃出这里。钭轸冷笑道：“怎么样杨无敌，现在没地方跑了吧，我早为你设置了这个幽深僻静的好地方，免得你死在风急雨大的隘口，你死在这里你的鬼魂就不会随处乱飞，安安心心地下地狱。”萧达兰一听也高兴地笑着，杨业一脸肃然，回头看了看沐叶残和王贵：“我杨业今生顶天立地，做事无愧于心，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帮助北汉皇帝完成统一的心愿，现在又有辱圣望，已是死不足惜，但你们两位，一个是七旬老将本应坐享余年，一个是少年英雄本应扬名立万，是我杨业拖累了你们，让你们白白牺牲在这里。
”沐叶残和王贵一听皆痛惜，沐叶残道：“前辈别这么说，死不足惜的应该是我，前辈你关系大宋安危，若然这么死了，将来何人来保护大宋江山？”王贵也道：“不死不足惜的是老夫，老夫已经七旬有余，享尽人间富贵，一死何憾。”三人一人一句，钭轸直听得不耐其烦，分岔喊道：“哼反正都是死，死不足惜也好，死而有憾也好，想再多聊点就去找阎罗王聊，我正好可以送你们一程。”言毕举手一挥，辽兵应势一涌而上，杨业挡前长枪左右拍击，这时王贵忽地将外衣扒掉，只见其从背上抓起一把弓，随后取箭开射，那箭全是铁制，重比平常竹箭木箭五十倍有余，弓也是铁制，一箭射出，连中十余人。弓箭手若想射的准，射的有杀伤力，必然要有人掩护，当下杨业已经在前，沐叶残忙迎上力战辽军。沐叶残血红的双眼已然涨开，自从东京城人生奇迹之后，看着一个个或亲人或朋友，走过生死之界，自己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只道这些事情令他便变得少言士气低落，而今自己也徘徊在生与死的疆界，蓦然感受到那种别离的痛苦，其实将死去的人比为其伤心的人更加难受，只是世人都不知道，总以为死者已去万事了空，活着的人才是悲痛欲绝，其实不然。
沐叶残似乎看到了他的师父，他的朱大哥，以及许许多多与自己有关的人在不远处呼唤着，忽地又看到昙芸，心中猛然大惊，自己告诉自己：“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要取找芸，不，不……。”想着骤然大理斩杀，刀光随影，急急一闪，辽兵惨叫大片。杨业枪风揽尘，落落自如，行云流水。飞来档刺，纵去斩腰，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二人急急前锋左右开工，王贵后辅百箭穿云，辽兵一时竟奈何不了三人。刀虽锋芒，枪虽锐利，但毕竟都是血肉之躯，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一直这样抵挡十万余众，眼见沐叶残和杨业连战连退，王贵忙从背后抽取八把铁箭，原本五指扣四箭，当下改为五指扣八箭，劲力一拉，松手射出，反身大步一迈，又是八箭，转瞬之间，王贵竟连射三十二箭。
这样连连几次，果然辽兵数步之内再进不得，王贵心中暗暗叫好，正待再来几次，以逼退辽军，没想到左手抓空，转头一看大惊，原来箭筒里已经没有铁箭了，王贵忙扔掉弓箭，猛然冲入阵中，一掌击出，正中辽军一人心腹，那人横握铁戟，无意中压倒一大排，但辽兵一波方止，另一波又来，前倒后扑，后排数十名手持铁戟的辽兵贴着尸体骤然刺来，王贵措手不及，十几把铁戟应势刺中其腰部，王贵眼角一皱，忍着剧痛呼一掌，持戟辽兵中掌仰身纵出。杨业正苦战，突见此景，心中愕然大喊：“王贵。”言毕，握枪左右拦腰拍击，斥退身前的辽兵，方要过去，复有一队喊来，正想把这些逼退，再去就王贵，没想到此时后排又有一队辽兵铁戟再中王贵腹部，王贵咬牙切齿，嘴里直喊着一口浓血，怒视左右，旋身猛然自己扒掉所有铁戟，右手一掌将一名辽兵击得脑浆迸裂，就在这时辽军锋利的铁戟再次从其腹部穿过，这次更深，命中要害，鲜血骤然四溅，王贵双手紧紧抓着铁戟，死瞪着周围。
“副……将……。”王贵伸手颤抖着，良久终于断气而亡，杨业杀气勃然大发，不管前面有多少辽兵，只一口气穿刺过去，这样倒给了辽兵可乘之机，辽兵不断从其身后袭来，数下过后，一刀一戟将杨业背后划出两道数寸长的伤口，沐叶残大惊，连忙斥退左右，点地跃去，脚还未落地，半空一刀横过，砍飞数名辽兵的头颅，落地一记横扫，绊倒一排，退至杨业身后。杨业且战且道：“沐少侠你快走，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白白牺牲。”沐叶残坚定不移地道：“我不会放着您不管的，今日不是同生便是共死，前辈为大宋江山可以不顾一切，连性命都不在乎，晚辈身为大宋子民，有何理由弃之不顾。”杨业心感欣慰，若然不是现在这个境地，他便会在赵光义面前举荐沐叶残，然而此时能否投身尚是未知数，多想这些也是无用，二人背背相对，合力抵抗，辽兵一窝涌来，竟将二人冲散。
杨业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当下更多的时候是有心无力，攻守之间已没有之前的那样天衣无缝，每战一次，或多或少是奋力在防守，进攻的犀利性已然钝化，终于没过多久，一名辽兵的铁戟刺中其右臂，杨业正待反应过来，没想又一名辽兵的大刀砍中其后背，接连两下令其一时失了方寸，左右受创。沐叶残狠命杀来，想要替其解围，然而无奈，一来气不要从心，二来辽兵越战越勇，直将二人团团围住，进退不得。眼看大势将去，这时北面突然有马嘶鸣声，继而辽兵一阵骚动，惨叫声不绝于耳，只听萧达兰喊道：“给我统统拿下。”辽兵反向攻去，沐叶残放眼一望，心中大喜，原来是鹤九莲等人，见辽兵返去，趁机杀掉余下的，跃来杨业身边，由于右手已废，当下只能用身体掩护杨业，左手力战：“前辈你快离开这里。”说完未等杨业回话，赫然挥刀一砍，登时一道巨大的刀影从上斩下，辽兵左右纵出，反身横着又是一刀，辽兵尽皆被拦腰砍断，鲜血喷出仗高，枯黄的泥土立时变成赤色朱砂。
前后围攻，辽兵惊慌失措，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萧达兰大怒，从马上跃起顺手抓来一把长戟，直往沐叶残胸前刺来，沐叶残正替杨业解围，突来的这一幕，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杨业愕然冲去，本想用枪挡去，眼下却没有多余的力气，但情况万分危急，杨业断然用身体去挡，铁戟扑哧一声，从其腹部穿过，沐叶残反身愕然失色，一刀霍去，将萧达兰人头砍落。顺势大步一迈，用右肩顶住杨业：“前辈你残和杨业二人。沐叶残深感愧疚，伤心地道：“前辈是我害了你。”杨业张着嘴一合一合：“沐，少侠，你别怪自己，将来大宋，就……，就靠你们了，弃刀运气推掌，给杨业输真气，但一连试了几次都回天无力。“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传来，沐叶残回头一看，竟是耶律武昌，鹤九莲连杀连退，这下辽兵足有近二十万的兵马，原本以为鹤九莲等人来了，可以有脱身的机会，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钭轸勒马来到耶律武昌身边，冷然道：“你看到了没有，杨业已经死了，这回太后一定会重重地奖赏我们。”耶律武昌哈哈大笑：“人称无敌的杨业，没想到今日也会死在我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