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决战广陵堂 别离十年 (6)
”群雄都觉对，沐叶残道：“其实所谓正与邪，到底谁正谁邪，难道只是表面道貌岸然就是正，表面霸气腾飞就是邪？人都是有私意的，只是有的人善于隐藏掩盖，而有的人我行我素，不拘泥束手束脚，敢于展现在别人面前，难道这就是邪？” 群雄听了这话，各个略微低头不语，诸葛央走来道：“死者已矣，大家也都别把往日的仇恨都背到死为止，不如就此放下，正邪之争，数百年来从未止息，但倘若每一方看到对方都只想着至对方于死地，谁正谁邪还有什么区别，现在天鸠教已经覆灭，若是我们还带着仇恨的眼光去对待他们，试问我们之正，意思何在？”陆不闻接其话音，道：“没错，天鸠教的人虽死，但方式却不失气节，我们习武之人最敬重的是虽败犹荣者，我想大家也不至于想要将这些人的尸体抛尸鞭挞。”“陆大侠之言甚是，不知我等该如何做才是？”群雄一人问。陆不闻道：“不如我们将这里的尸体取一宝地，尽葬于那处，一来可警示后世，不可重蹈覆辙，二来也算是做一件我们身为正派人士应有的，心怀若海。”群雄听完相互议论，有的愁眉紧锁，有的连连点头，有的一脸默然。直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有一人举手道：“在下赞同陆大侠的意见。”
左右两人闻之，略一踟蹰后，也举手道：“我二人也赞同。”随后陆陆续续有人赞同，继而都高呼赞同，陆不闻心中一乐，回头看了下沐叶残，沐叶残也满是兴喜之色。不久之后，群雄便寻得一块风水宝地，取名“风波亭”，将这场血战中战死的所有正邪两派之人，尽皆葬于此地，这时莫长汀和鹤晓荟听闻天鸠教已灭，急急忙忙赶来。“二弟你没事吧？”莫长汀急问。沐叶残回头一看，高兴地道：“大哥你回来了。”莫长汀走去仔仔细细上下看了看，疑云绕绕：“二弟你好像一点伤都没有，这时怎么回事？”沐叶残方要回答，却听鹤晓荟的哭声，于是二人暂且放下话题，忙赶去安慰。“晓荟别伤心了，马叔叔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才会叫我先带你走，马叔叔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伤心地样子。”莫长汀安慰道。“马叔叔……。
”鹤晓荟一声长泣，反身哭倒在莫长汀怀里，莫长汀轻声道：“马叔叔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会永远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不要在哭了，别让马叔叔担心。”鹤晓荟咽下一口口水，数次抽泣后，终于是没有再哭，而这时天色已暗，群雄也将死者的尸体全部安葬完毕，沐叶残取来善通的骨灰，走来道：“善通大师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理应在少林寺存放，所以我打算亲自送善通大师的骨灰到少林寺。”莫长汀点头示对：“那好我们陪你去。”沐叶残笑了笑：“大哥现在有人比小弟更需要人照顾，大哥还是留下来吧。”鹤晓荟和莫长汀听了这话，不禁相视一眼，均各心照不宣，沐叶残看着二人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当下忙站起身，对着群雄道：“各位辛苦了一天，现在事情已完，不如先回广陵堂休息，等明日各位再另行安排。”群雄皆应是，沐叶残回头对莫长汀道：“走吧。”
于是所有人那夜最后一次，聚集在一起，只是比起几天前，乃至二十几年前，身边的朋友亲人，已经少了数个，虽然事情过去了，但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夜里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或许真的是人类固有的悲欢离合所致。沐叶残早早便关在房里，静静地坐着，回首往日，大师哥、师父、杨业、鹤九莲、马中行、朱泗、善通乃至吴道流和李文伯等等，一个个在自己眼前消失，昙芸更是下落不明，隐约厌倦了这一切，从霰冥谷之变后，发生了太多令人应接不暇的事，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想着想着，不禁喃喃自道：“明日我就要上少林替朱大哥完成心愿，但是现在芸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日上官秦风出现在芸的身边，原来正是上官秦风想利用芸来对付我们，但是为何今日没见出来，难道……。”沐叶残突然心跳加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冲刺着脑海里的每一根神经，但是他却竭力地不再去想这些：“不会的，芸一定不会出事的，等少林寺的事情解决了，我一定会去找芸的。”每一次自己都这么告诉自己，但每一事情解决后，总会出现新的事情，或许是主观源于客观，人在安静的地方，想的东西往往是那样的周密，然而到了真正发生的时候，却是丢三落四，一手难遮天。第二天，群雄早早就相互辞别，到了中午，广陵堂空空荡荡，没剩下几人，沐叶残收拾好了东西，来到堂中，莫长汀和鹤晓荟也知其将要离开，便一同来送他。
沐叶残走来递给莫长汀一个狭长的包裹：“大哥这两把剑交给你。”莫长汀接来打开一看，是承影剑和青霜剑，心中一迟疑，反推给沐叶残：“二弟，这两把剑本就不是大哥的，大哥只是护送而已，既然范老五偷到了，那就是范老五的，而范老五又将其给予你，那这两把剑自然就是你的了，你又何必交给我呢？”沐叶残想着，莫长汀又道：“别想了，这两把剑中的秘密，也许越是少人知道就越好，你带在身边，没人会怀疑的，反倒是广陵堂暗地里乃是众矢之的，难免他日意外落入他人之手，反而无端升起是非。”沐叶残听其这样说也有道理，当下便不再多说什么，把包裹收起，鹤晓荟道：“沐大哥你要记得有时间，就回来看我们。”沐叶残微笑地道：“恩，我会的。”“二弟你的伤真的没事了？”莫长汀不放心地问。
沐叶残由衷笑出：“大哥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装的吗？”莫长汀看了看，这时余度忽地从后面赶出，三人闻声都向后转身，余度有些喘气地道：“沐少侠你真的要走？”沐叶残含笑点头示意，余度走来道：“让老衲看看。”说着伸手为沐叶残把脉，半响，余度一副对某事不敢相信的样子，惊叹道：“沐少侠你果真内力大增，真的是吸了上官秦风个顾笑天的所有内力。”莫长汀之前就想问当中的缘故，但那时因有事，而未有机会说明，现在听余度这样说，方想起：“是啊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叶残有些勉为其难，但细下一想，其实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于是便道：“其实是因为顾笑天所练的是碧落含秋掌，这武功十分毒霸，而上官秦风练得是千颜术一册，一册讲的是内功修为，原本也是一种十分霸道的内功心法，他二人本想至对方于死地，但没想到却打在我的身上，那内功输出，自然都相互抵制，于是逗留在我体内，而我身上本来救有易筋经的内功，易筋经不仅可以化弊为利，这样一来两股真气不断被转化，但两股真气却仍以为是对方化解的，所以不断自行输出，一攻击对方，难道这一切都是易筋经在化解。”
莫长汀听了豁然开朗地道：“原来就像是两个湖泊在比试谁的蓄水量多，而用一个木桶装来称重，但是木桶会漏水，于是一直装水，但秤盘上却依旧显示平衡，等到两个湖泊的水都装完了，木桶还是空的，但是这些水却已经悄然流进了大海。“余度乐呵呵道：”老衲苦研数十年的医术，却没有想着这一点，今日得闻，真是不枉此行。“鹤晓荟也替沐叶残高兴：“沐大哥好人有好报，现在沐大哥一人独有数人的数十年的内功，我想当今武林，应该没有几个能胜过沐大哥了。”莫长汀点了点头示意赞同这话：“二弟这样大哥也就放心了，不过江湖忍心险恶，你还是要处处小心才是。”沐叶残道：“多谢大哥关心，大哥你也要保重。”“时候也不早了，二弟大哥送你。”莫长汀道。沐叶残略微点了下头，于是莫长汀等三人便送其一直到广陵堂的大门处，沐叶残回身作揖辞别：“大师，大哥，晓荟回去吧，不用再送了。”莫长汀伸手拍了拍其肩膀：“路上小心。”沐叶残一点头，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转身离去。莫长汀三人却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沐叶残的背影渐渐淡去。
沐叶残带着善通的骨灰在长沙停留一晚，便径直向嵩山行去，差不多走了十几天，本来可以以快马代劳，这样既能少用气力，也可以减少路途所用的时间。只是沐叶残想在途中边行边打听昙芸的消息，数十天下来，却没有一人见过昙芸，沐叶残显得丝丝颓废。好在这日已经来到嵩山脚下，少林寺仿佛早已料到沐叶残会在此时到来，远远就听到寺里的铜钟在响。到了山门口，几个小和尚执棍急促地从两旁奔出，纵列左右各一排，各个表情严肃，沐叶残略感奇怪，这时从里面又走出一人，正是际圆。际圆大步一跨，双手合十道：“掌门有请，请沐少侠虽贫僧入寺。
”沐叶残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大雄宝殿，殿内集聚了全寺的高僧，一见际圆带着沐叶残走进，尽皆肃然，际圆驻足道：“启禀方丈，沐少侠已经带到。”善尘点了点头，际圆回头向沐叶残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到一旁。沐叶残忙上前恭敬地道：“晚辈见过方丈大师。”善尘合十回礼：“阿弥陀佛。”沐叶残左右一视，看到在场的有不少年岁过五旬的老和尚，知道这些必定是少林寺的高僧，今日会集聚在此，应该也已经知道善通圆寂的事，当下便开门见山，道：“方丈大师，晚辈此来少林寺一来是知道，少林寺历来高僧圆寂后，其骨灰都是要放在圆寂塔里，所以将善通大师的骨灰带回少林。”善尘面露感激地道：“多谢沐少侠。”
沐叶残接着从包裹里取出另一个小包裹，伸手递上，善尘向际圆示意，际圆立时会意，从一旁走出，双手接过。善尘道：“沐少侠不远千里护送善通师弟的遗骸，应该也累了，请先到东厢休息。”沐叶残一踟蹰，又向左右看了一下，善尘奇问：“沐少侠还有什么事吗？”沐叶残又一犹豫，才道：“晚辈有一事想单独告诉方丈大师，不知方丈大师可有时间？”善尘看其说话的表情这般谨慎，心中暗暗猜到，事情的复杂性，于是点头道：“好，沐少侠请随老衲来。”言毕，便从南门向里面走，沐叶残向众位高僧一辞别之后，立马跟着走去。善尘一直走过数座大殿，渐远离少林寺，来到空山石碑处，这里寂静无人，但笔直大树，望眼无边，四下里环抱在杂草之中，显得碧绿葱葱，西面溪水潺潺，小虾嬉戏，令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心旷神怡悠然自得。但沐叶残觉得有些奇怪，看着此处的景致，倒觉得这里颇有道家的逍遥之气。“沐少侠有什么事，请直说。”善尘慢慢道来。沐叶残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是易筋经，然后才道：“方丈大师，这本是贵寺的易筋经。
”说着递过去，善尘一奇一惊，闻之奇，见之惊，忙接过仔细一看，不由露着喜色：“果然是易筋经。”接着双手合十，向天长叹一声，才回头道：“多谢沐少侠替弊寺找回易筋经。”沐叶残其实已经无意中学得易筋经，当下听到这话，却是不敢当，道：“方丈大师言重了。”善尘把易筋经左右翻了翻，忽地奇问：“对了沐少侠，不知你是如何得到这本易筋经的？”沐叶残一愣，但想了想，事情总要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隐瞒太多，反而是给自己加重心理负担，与其虚心假意地做好事，不如坦白一切过失。“晚辈不敢隐瞒，其实这本易筋经早在一年前，晚辈就已经得到。”沐叶残正色道。善尘不解地问：“那沐少侠为何现在才归还弊寺？”沐叶残叹了一声：“其实当初我大哥朱泗潜入少林寺偷走易筋经时，曾为际圆大师等人围追，晚辈凑巧经过，结果救了我大哥，后来我大哥就将这易筋经交给我，但是因为我大哥的兄长牵涉到少林寺的一桩悬案，所以再未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晚辈不敢枉然行事。”善尘听完，只明白当初偷走易筋经的是朱泗，但对于其他的却是疑云大起，沐叶残也看得出来，于是又道：“少林寺二十年前，当时藏经阁之事……。”
善尘一惊，凝视沐叶残，从他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地回想起善明。这二十年来，为了不让易筋经被偷的消息外传，善尘甚至放弃为善明追查真凶的念头，本来这样做一者防止武林为争斗易筋经再起纷争，二来也是为保少林寺百年声誉。但此时善尘的回想，却深刻感到对善明的愧疚，而今易筋经已经找回，又听到沐叶残这么说，再也不想隐瞒什么，于是缓缓道：“当年善明师弟坐守藏经阁时，收有际圆和际余，本来三人同心守着藏经阁老衲也算安心，但是后来际余却勾结寺外的人，一同窃取易筋经，就在当晚，这件事被善明师弟发现了，际余生怕败露，便害死善明，后来这事被际圆发现，因此少林寺便将际余抓了起来，本以为可以以此问出易筋经的下落，没想到几天后，际余就被人害死。三年后易筋经莫名其妙地又回到藏经阁，但是十七年后又被人盗走，那就是际圆围追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