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昙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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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龙纹箫 (1)

第三章 龙纹箫 (1)

远处忧忧沉沉的胡声徘徊在宁静的夜空,一个满鬓风霜的老人坐在昏暗的月光下,黯然拉着手上的马尾,双眼无光地凝视着远处消沉的世界。德芳跌跌撞撞地走来,看到那老人独坐在那里,虽奇现下却没有心去理会,于是看着前面一碟一拐地继续走去。“竹前消受无事福,花间翻看未完书,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念着,说完又拉起了二胡,德芳站了住,缓缓回头看着那老人,胡声一阵阵传来,虽然那声音点着忧愁,但听到的人却能心平气和。德芳拐了过去,在老人的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老人拉出的胡音,良久,老人停了,慢慢站起来,双手不住向前面摸索,显然老人的眼睛是瞎了。德芳也瞧出来了,忙起身搀扶老人,但自己却也站不稳,两人摇摇晃晃,半响才站住了。“年轻人谢谢你。”老人点着头道。德芳没有回答,把老人扶到墙边,让老人站稳了,别撤手转身就走。

“年轻人,我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老人抚摸着怀里的二胡,德芳没有显得多大吃惊,心想可能是刚才自己被赶出来的那景已经被老人看到了,于是不加理会继续走去。方踏半步,骤然想起那老人是瞎子,又怎么会看得到呢?忙转身讶然道:“老人您是怎么知道的?”那老人呵呵一笑:“老朽当然知道,年轻人不要灰心丧志,遇事百折不退,卷土重来未可知啊。”德芳默然一思:“哼,天下既然不是我的,那我也不必留在这片天地之间。”那老人摇了摇头:“事不成必有成之日,年轻人,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就算我不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又能靠什么报仇呢?”“老朽有一言,你去找扬州沈世荣沈老爷。”德芳漠然道:“找他做什么?”老人没有再回答,转身把二胡藏在怀里,一手遮住一手扶着墙向远处渐渐走去,月色朦朦胧胧,地上湿了一片,雾气逐起,德芳久久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道:“扬州沈世荣?”

浅草中的一支锥形短镖嗖的一掠而过,远处一人喊道:“少爷射中了,少爷你厉害。”是一个稚气的青年,那青年弯腰抓取地上被那锥形短镖射中的野兔,从浅草中穿过,另一边一个褐衣少年正收着手中余下的短镖。“少爷你看,这只兔子又肥又大,晚上老爷和夫人看了一定会很高兴地。”稚气青年高兴地说。“恩,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那褐衣少年看着天道。“好,少爷这兔子我来。”稚气青年傻笑道。褐衣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两人齐头并走。走了约莫有半刻,只见前面有一座大宅,门上“覆文镖局”四个大字嵌在一块大理石上,灰衣少年和稚气青年走至门口鱼贯而入。“爹,娘,孩儿回来了。”灰衣少年喊着,半响却没有人回答,稚气青年奇道:“少爷里头好像没人。”“走,进去看看。”灰衣少年说着疾步向内堂走去,一进门,一对夫妇正站在与门相对的堂上,那两人是这灰衣少年的父亲莫消长和母亲段红娘,左右屹立着几个镖局里的师兄。那灰衣少年一见,高兴地要跑过去。

“莫镖头所创的覆文镖局乃是当今武林最有能力接这趟镖的镖局,所以在下才特意来贵镖局托这趟镖,却不知莫镖头可愿意接这趟镖?“这声说出,那少年才发现原来左边正站这三个人,说话者是一个年龄大约二十出头的白衣书生,他左右还站着两个花衣大汉,灰衣少年知是来托镖的,当下便停下了脚步,立在一旁。“哈哈哈,想必这位少侠初出江湖不久,我莫消长自创办镖局以来,什么镖不敢接,不管黑白两道只要有求上门,莫某没有不接的,说什么镖?”莫消长大声道。“好,莫镖头果然爽快,来啊。

”白衣书生笑着说完,左手向那两个花衣大汉一伸,大汉轻轻递给白衣书生一个满是木纹的盒子,白衣书生接过,顺势递到莫消长的面前:“就是这个。”在场之人各个目瞪口呆,难道要诺大的一个覆文镖局来押这一个小小的木盒,他日传出去,岂不为武林同道所笑,有人喝道:“小鬼,你别开玩笑了,就这么个木盒,别说要镖局押送,恐怕扔了都没人捡。”白衣书生不理会那人,眼睛直盯着莫消长:“莫镖头接还是不接?”左右立时细声款款,都议论着不能接,莫消长一记沉默,良久讯道:“好,莫某接。”言毕一把接过,左右为之一惊。“说,雇金多少?押往何处?”白衣书生微笑着向堂里所有人瞄了一眼:“雇金一千两黄金,送到扬州沈世荣沈府。”

“慢着,小侠士,你这把我们覆文镖局看成什么了?”段红娘探手喝道。白衣书生笑了笑:“莫夫人,您的意思是?”段红娘道:“我们覆文镖局在江湖上也算是出了名头的镖局,你想用一千两黄金让我们镖局为你保镖,未免太看不起人了?”白衣书生心中略一怔,自道这人胃口还真大。段红娘踱了踱脚:“我们镖局只接五百两黄金。”说完用一种既迷惑又诡异的眼神看着白衣书生,堂上所有人一听都静了下来,莫消长漠然不动。“哈哈哈,好,覆文镖局果然不同反响,五百两就五百两。”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金红辉映的帖子,伸手一抖:“这是送给沈世荣的贺贴,两样一并在三月二十七那天送到。”言完身子一退,后面两个大汉齐弯下腰,抬来了一个大箱子,落地一翻,里头尽是金晃晃的黄金。“这里有五百两黄金,本来是做为保金,既然莫夫人开口说话了,那现下五百两黄金在下便一并留下。

”段红娘上前把贺贴接来,回到莫消长身旁,莫消长道:“少侠放心,莫某一定准时送到。”白衣书生一个行李,欲走之势,又回过身道:“在下还有一事要说。”莫消长道:“请说。”白衣书生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是当今武林最稀奇的神物,莫镖头然大怒,嗔道:”混账,你当我莫某是什么人,别说这区区一个木盒,就算是金做得莫某也不放在眼里。“白衣书生见莫消长怒气勃发,微微陪笑道:“在下只是提醒下莫镖头,有得罪之处,还请莫镖头恕罪。”莫消长把脸一转,喊道:“送客。”左右伸手道:“少侠请。”白衣书生轻轻一个礼,便和两个花衣大汉一同离开覆文镖局。“啊正,去准备下,咱们明天就走。”段红娘喊着,一人应了一声,向外跑出。莫消长沉着脸,凝视着手上的木盒,不时响起白衣书生临走时的话,越想越气,哼的一声朝屋里走去。段红娘转头看见那灰衣少年,高兴地道:“汀儿,你回来啦。”

原来那灰衣少年叫莫长汀,那年段红娘与莫消长游览福建长汀城时,突要分娩,事况紧急,便在那里分娩,于是取名长汀。莫长汀笑着走过去:“娘,爹爹他?”段红娘一愁立变喜:“你爹没事,对了汀儿,明天你爹和娘要到扬州一趟,你自己一个人不要再到处乱跑了,知道吗?”莫长汀点了点了,段红娘含笑把莫长汀的头抱在怀里:“傻孩子,你爹和你娘整天忙着没好好教你武功,到外面会吃亏的。”莫长汀忽想起自己打的猎物,忙挺身侧让指着稚气青年手上的野兔道:“娘你看,这是我今天打到的。”那稚气青年忙递了过来,段红娘看了看,欣慰地笑了:“你天资聪明,这无常锥本来依风变化无常,平常人若不是内力深厚者,根本控制不了准心,汀儿你能做到这样算是造诣不浅了。”莫长汀很是兴喜。这时一个仆人走来:“夫人老爷找您。”段红娘整理下莫长汀的衣服:“汀儿你先去吃,你娘和你爹还有事。”莫长汀“恩”了一声,段红娘便和那仆人进屋去了。“少爷我们先走吧,等会老爷和夫人就会来的。”那稚气青年道。“好吧,走,我们去吃饭。”说着便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莫消长和段红娘把镖局里的事吩咐下去,左右张罗下,便带着急个随从出发,等到莫长汀醒来时,已经看不到人。扬州的三月是一个人间天堂,到处徐风阵阵微雨凉凉,洋溢着新生命萌发的气息。杨州人也豪放,爱开玩笑,平时无事时常会凑在一起议论些热点大事。这日扬州城不断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入城,到了未时,一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竟也一个接一个进了城。两边的百姓见此纷纷议论,一个中年妇女轻声道:“你们瞧,今天扬州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一个一个都往这跑?”一个屠夫剁着案上的肉,且道:“哼,什么多大事,还不是那些有钱人的事,咱们老百姓啊,没那个福气,安分点好。”那妇女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左边一个水果贩子压低了嗓音:“大嫂你还不知道啊,那沈府明天要办七十大寿,你想想沈府是什么来头,这些喜欢奉承的人,还不趁这机会多多巴结下。”说完一副厌恶之极的样子,转头又开始叫卖。这时远处又一彪人马驰来,疾掠而过,少时只剩下扬起的尘土还在那里留恋,久久不散。地上满是蹄印,沿沿数十里,顺着这蹄印走去,只见前面两座丈高的石狮子,巍巍注视着往来的人,门口七八个家仆模样,正接待来道贺的客人。

“哈哈哈,沈老爷恭喜恭喜,您老身体安康?”一个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从门口且走且道来。里头一个银发至肩,满脸皱纹地老人笑吟吟地迎出:“石谷主,托福。”原来那来者是霰冥谷的谷主石万松,人称“万松老人”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样子已似老人。石万松羡慕地道:“哎呀,今天人科真多,沈老爷面子真大啊。”沈世荣嘴中之牙仅存几颗,笑着咯咯响,道:“石谷主说笑了,来谷主里面坐。”说着便要请石万松进去,石万松忙扶住沈世荣:“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自己进去便是,沈老爷先进。”于是沈世荣先进去,石万松方跟进去。两人在里头聊了许久,这时门外家仆连声喊道:“广陵堂鹤九莲,凌烟阁郑修,雏凤楼韩拂晓,到。”沈世荣和石万松齐出门迎接,而后各大门派都有人来,直到戌时,沈府已宾客满宅。沈世荣叫着下人们招呼客人,这时一个白影蓦地站在大门口,欣喜叫道:“义父。”满堂宾客闻声立时望去。

家仆们高兴地齐声道:“是少爷回来了。”沈世荣心下更是兴喜:“我的成儿,快,快进来。”那人快步走进,半跪道:“成儿迟来,请义父恕罪。”沈世荣乐乐双手拍拍那人的肩膀:“快起来,义父怎么会怪你呢?”左右家仆忙过来帮忙扶起。石万松走来奇闻道:“这是?”沈世荣指着那人道:“这是老夫的义子。”指着石万松道:“成儿,这位是霰冥谷谷主石万松。”那人抱拳向着石万松道:“晚辈秦凰成,见过石谷主。”石万松一回礼,笑道:“秦公子一表人才,他日一定能飞黄腾达。”秦凰成微笑点了点头。“原来是成儿,怎么来了也不向老夫问个安啊?”一个带着川呛得老人说着走出。秦凰成一看,原来是广陵堂的鹤九莲。秦凰成惊喜交加:“是鹤师伯。”鹤九莲哈哈笑道:“乖,老夫还以为你忘记我这老头子了。”秦凰成道:“晚辈不敢。”沈世荣看了看鹤九莲身后,疑问:“怎么没见引凤?”鹤九莲叹道:“他这人啊,神来神往,要来的时候自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