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雪_苏醒(1)
当我寻到食物回来的时候,蓝图已经醒来。
他倚在树干上,拥着我披在他身上的外衣,听见我的脚步靠近抬起头轻唤:“乔儿,你……”
然而片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我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人。他也无法容忍自己的狼狈和弱点就这么的被一个人看见,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
我顿下脚步,因为我忽的感觉到有一阵压迫感在四周迅速腾起。蓦的,怀中的东西撒落一地,我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我,我用尽全力而无法动弹,咽喉被一股力量紧紧扼住,阻塞了我的呼吸。
他抓着我的外衣摇摇晃晃费力地走到我的身前,微微勾了勾苍白的嘴角,将我的外衣举到我面前,一点一点的撕裂成片。长时间的窒息让我眼前的画面变得灰暗,一片一片细碎的布片随风飘散开来,落在我的脸上,掩住了我的双眼。片刻,它被风吹走,我突然意识到,他面无表情地在离我而去,我的心也被他撕扯了开来。他剥夺了我行动的能力,但是分明我还可以支配自己的泪腺。我哭了。为什么他不剥夺的干脆些。
黑暗几乎要淹没过我的视野的时候,我在视野仅留下的一角中望见,他摇晃的身影倒在了沙地里。我的身体也解除了禁锢摔在了沙地上。我费力地喘息,蜷缩,流泪,压制住哭的声音。
我幻化出冰剑抓在手里,艰难地支起身子走近倒地喘息的蓝图。我的剑悬在他的头顶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他斜着眼,厌恶地瞟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他不屑于死在我的手中。我颓然地笑笑,丢掉了手中的剑,凑近他的耳边,对他说:“这里没有乔儿,你拥了一夜的人,不是乔儿,而是我,洛银雪。”
我的泪不争气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向背离他的方向走去。脸上的泪,始终还是没有擦尽。即使擦尽了,仍会有新的从眼眶中涌出,在心里汹涌。
我躲进一片树阴里,遥望着艳阳从天边一点一点的落下。入夜,风很凉,我突然对天吟起了从前常听母亲唱起的那支歌:“夜未深,已微凉。一曲相思,孤夜照。与君相拥,自难望。望不了,莫过情殇……”
忘不了,莫过情殇。我自嘲地笑笑,这便是情殇么?
月光很亮,掩盖住了星辰的光泽。晚风微凉,我累了,一个人静静地闭上眼,用沉睡等待天明。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我想,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睡眠,往往是最好的治愈师。而我却睡不着。因为我还可以感觉到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回到了他倒下的地方。他蜷着身子,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费力地呼吸着。我探了探他的额头,竟比前日更加滚烫。我叹了口气,摸着黑寻来了些柴和食物。其实,白日里沙的灼热已经让我赤着的脚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很疼痛。但我已顾不得这些,他不能等,我仍有些害怕靠近他,但我却无法看着他死掉而不与理睬。
我在他身边生好了火,放了些食物,并给他喂了些椰汁。做完这些,我贪婪地望了他一会,最终转身离开。我害怕他会醒来,害怕那种厌恶的不屑的目光。我怕他恨我,亦怕我恨他。
我吃了些东西,靠在树阴里小憩了一会。醒来后,我决定造一艘小船,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造一艘船,但我想,造船总是先要砍些木头的。于是我幻化出冰剑砍起了树。快到晌午时分,我已经大汗淋漓,烈日当空,以致于天边没有丝毫残云。
我揣着不安的心,又一次悄悄地挪到他的身边。火已经熄灭,我放在他身边的食物完好无缺,他依旧沉睡着。我这才放宽了心,我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大半。我把他拖到树阴下,喂他喝下了些椰汁,然后离开。这一次,他仿佛睡得很深,没有梦魇,所以也没有再说起关于乔儿的梦话。
从那日开始,接下来的几****所做的事大致也只剩下砍树造船和偷偷地照顾他。他一直睡着。我也希望,他就这么的睡下去,直到我造好船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但是这一晚,我太累了,以致于就这么没有征兆地熟睡了过去。我做了一场梦,梦里的那片海洋上下起了暴风雨,狂风呼啸,鲨鱼在小船的周围徘徊,小船在大浪中摇摇不定。我死死地拥着一个人的怀抱,那个怀抱很暖,但是我辨不清那个人是谁,我想,他可能是恒篁,可能是幽蛇,可能是林,可能是父亲母亲或者黎,也可能是子夜。在梦里,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他们不在了,梦醒以后我还是要一个人,所以,我更加贪婪地拥进了这个人的怀里。一直一直,不愿让自己醒来。
梦醒是在一个夜晚,我披着一件有些破烂的外衣拥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全身疲惫无力。蓝图并没有睡着,他的脸上微微带了些些血色,幽紫色的双眸定格在了我的脸上。片刻,他松开了我,淡淡地说:“这里没有你唤过的任何一个人,你拥了一天一夜的,仅有我,蓝图。”
我抓住了欲起身离开的他,倒进他的怀中嚎啕大哭。或许,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最需要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怀抱,从而,也最容易产生莫名的,诉不清的感情。
忘不了,莫过情殇。我想,这便是情殇。
他没有打断我的哭泣,反而轻抚着我的头,静静的,没有过多的言语。因为他蓝图不是神,他也是一个人,是一个会无助的人。他突然间醒悟,乔儿,不过是他颇为偏爱的的一个信徒,但那种百依百顺并不可以称之为爱情。因为,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献出生命,而他不可以。
而眼前这丫头,她在他寒冷时拥抱他照顾他,他也会忍不住地想在她倒下时拥住她,给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