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落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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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恒篁之心(2)

第77章恒篁之心(2)

曲毕,女子点头冲我一笑。我明知故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逗留。”

女子犹豫了一下,说:“你是木珊家的公子吧,我们见过面的,我是你父亲……”

“你若想嫁给我父亲作妾,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早些回到人界去找个好人家,你这么好看,也不愁没人要。”我啜了一口侍女端上的凉茶,本不想给她说这么多,但又一想她这么漂亮也还年轻,按人界的年龄来算的话也不过只有二十岁左右,嫁给一把年纪的父亲多可惜。再说,这么个弱女子,让她在这样陌生而残酷的环境里生活,该是多残忍的事情。

女子轻笑着抚了抚自己微微拢起的腹部,说:“我早已料到会有今日的处境,但是我想让我的孩子出生以后能够有个父亲,不要像我一样。”

后来,我在与她交谈的过程中才知道,原来她是个歌姬。人界有一种专供男子消遣的地方,叫做青楼,青楼中都是些为生活所迫的女子,她们大致分为三类,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艺还有两个都卖。她的母亲便是既卖艺也卖身的那一类。所以,她没有父亲,或者说是根本无从知晓究竟哪个男人才是她的父亲。

她的母亲曾名振一方,身价足足高过三四座大宅子,众多男子销千金只为搏得美人垂眸

一笑。她的美貌更是盖过了母亲,但母亲告诉她,即使身价再高,当她们的身体参加买卖的那一刻起她们从骨子里就是贱的。所以她只卖艺不卖身。一切在母亲过世之前都很顺利,母亲过世后她就没了靠山,只能被迫穿上妖艳的衣服站在男人们中间,像一件货物一样等待着被高价卖出。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有了孩子,她决不会把她的孩子留在那里,重倒自己和母亲的复辙。

她的第一个客人,便是我的父亲。父亲并没有打算碰她,他只是慕名而来想听一听她唱的曲。但她没有告诉我,她的第一个夜晚,也是给了父亲。她自己褪去了衣衫,她想,

第一次的疼痛总是最难忘记的,她宁愿把这给眼前这个神秘而深邃的男人,因为下一次,她或许会遇上某个令她止不住想要反胃的猥锁却装得道貌岸然的男人。

听她讲完她的故事,我的凉茶也喝尽了,我知道,我该走了。我问:“你叫什么?”

她说:“我叫兰儿,你可以叫我兰姨。”

“嘁,什么兰姨,小屁孩一个,我可都一百多岁了,在人界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妖怪了,就叫你兰儿!”我努了努嘴,牵起马朝门口走去。

她掩嘴一笑,亦不再辩驳。此后,我又多了一个习惯,就是每次到这个宅子里,都要听一听她犹如天籁的歌声。

小白的名字是我取的。那个午后,我坐在清冷的宅子里看着满树的栀子大片凋零,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静寂。我走进里屋,兰儿正疲惫地卧在床上,苍白的面色中透着几分喜悦。接生的巫医抱着用襁褓裹住的女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公子,是个女孩子,哎。”说完把女婴递给我,叹着气离开了。

也难怪她会叹息,这种在夹缝间的孩子的确令人怜惜。我把孩子和一支顺手捡来的栀子花放到她的床头,说:“就叫她白吧,她很干净。”

兰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

我也叹着气,离开了。

白的成长与我所担心的一样,和人界的孩子无异,短短不到二十年竟就有了看似与我一般大小的样貌。而她也继承了木珊家族优良的血统,发和眸都是高贵的银色,只是她身上的这种颜色比一般人要更深一些。

她身上灵力的增长,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仅仅只有二十岁,她所拥有的速度却远远超出了神界的成年人,即使是我,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胜过她一点点。她的劫数也因此而来。

当我赶到兰儿所住的宅院后,兰儿已经中剑倒在了血泊之中,用所剩的最后一口气,问:“为,为什么。”

那年,满树的栀子又开始大片的凋零,洁白的栀子落进殷红的血液中,染上了污渍,洁白中带了瑕疵。

父亲面无表情地将剑从她的身体里抽出,说:“兰儿,我很高兴你在这里不求名份,正因为这一点,我让你多活了二十年。这里和人界不同,正如人界之人痛恨我们神族一样,身为人族的你在这里也是卑贱弱小的。要怪就怪你生的那个小怪物,她的血统低贱,所以,她永远无法进入木珊家的家谱,她所存在的那种能力对我来说是一种威胁。”

我握紧了拳头,不自觉间大刀已经握在了手中,我说:“她也是你的骨肉,她流淌着你的血。”

父亲惊讶地回过头,将剑指向了我,道:“如果骨肉会对我产生威胁,我定然会除之而后快。就算是篁儿你,也是一样。不过,你也成年了,该成熟些了,木珊家的家业终有一天还是要传给你的。”说罢,他收起剑,冷冷的回望了一眼倒地的兰儿。

我愤怒的握起刀向他劈去。这一百多年来,我根本不了解他,他对我也从不关心,我们就像是陌生人。并且,此时此刻我才发现,他竟如此无情。而兰儿的情就像她的歌,不知他是否可以听清。

火焰燃上我的刀,近他之时,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剑,杀气四起。他冷冷的说:“篁儿,想不到你有这样的能力,早知道就先杀了你。”

原来,我也是一种威胁,我冷笑。

小白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结束了与他的战斗,她看到了我最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她的白终染上了污垢,任我如何解释都无法再回归到原色。的确,染了墨的白纸,终不能再称之为白。

木珊家落得冷冷清清,大雨滂沱,让它略现疲惫。我下了马车,站在雨里对欲跟上来的林和银雪说:“这终归是家事,你们还是留下来照顾幽蛇吧。”

说罢,我上前敲了敲那扇翻新了的大门。年迈的管家打开门,一见是我,又惊又喜的喊道:“少,少爷。”

我对他点头一笑,走进大门,在前院的中央俯身跪下。

雨冲刷着我的身体,洗涤掉了我的狂傲和不羁。我想,我明白了,是我错了,我亲手毁掉了木珊家族的兴旺。我的有情,亦是我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