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女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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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鸿门(下)

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睫毛微微触了下,终于,道:“臣知道此时不应该说这些,但,事关我鬼方社稷,臣不的不说。”顿了顿,巧尥抬眸凝住渊堑,一字一顿:“昨日臣接到密报,说祭祀同银夷文相私下会面,但具体协商的内容不明。”

话出,仿佛自天下撒入大地的一桶冷水,将周围热闹融洽的气氛浇得点滴不剩。

煌魏转了视线看向渊堑:“祭祀,是这样吗?”

“是。”

出乎意料的干脆,渊堑面具下的眸淌着低低的光,嘴角却是一抹柔滑的弧度,仿佛他应的不是行同谋逆的大罪,而是同外出吃了顿午餐一般的自然。

煌魏对他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笑了笑,问:“你们谈论了什么,可否说出来听听?”

“不能。”

全场一片抽吸声。刚才煌魏分明是给了他辩解的机会,但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舍弃了。如果冠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即使是祭祀,也难逃死罪。

巧尥没有过分惊讶,只吃冷眼看着一切,淡淡自如的神色,仿佛她早就可以预知这结果。

煌魏的脸色已经极不好看,握着酒杯的手捏得紧紧的,死死盯着渊堑。

“该死的女人。”尘夜压着声暗骂,眸里射着怒火。巧尥显然知道所谓“密谈”的内容,所以才会找这样公众的机会说出来。正因为知道内容,所以她才确定渊堑不会说,而这样的场合,这种行为无疑是抚了皇上的面子。通敌这样的大罪,这个女人是想置渊堑于死地。而少了祭祀的西殿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不敢想像。

“少安毋躁。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宿怏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尘夜一愣,才发现她并没有看着上方的变动。随着那视线看去,她也不由地凝着不放。

那个椅上,红衣女子正看着上方,面色无波。清风徐来,发线飘曳在她的周围,灯影阑珊地落上她的群摆,有种异样的光色充斥满面。没有嬉笑,眼神间有种空然,但很清明,纤尘不染。明明是在众人之间,但一眼分明地看到的,就是她。同样一处,唯独她这样伶俜地站在那,很安静,却从容。

也许会有转机。尘夜忽然无来由地认为。

“来人。”煌魏的声音异常的冷,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井然有序地入了一对侍卫,架起了渊堑,便是往外带。

没有丝毫反抗,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述一句,渊堑的神色淡淡地掠过煌魏身上,含有一丝的轻蔑。他转身,由着被压遣离开。

场地里一片寂静。谁也不会想到,好端端的宴会竟然会成了一场鸿门宴。

“等等。”

泠泠的声音,却拖了长长的回音。在寂静的四周显得很是突兀,一下子引过了周围所有的视线。婧昭懒懒地抬了抬眸,看着渊堑,忽然腻腻地笑了:“渊堑,虽然很感激,不过你不需要替我隐瞒什么。”

闻言,渊堑脸色不由一沉。

煌魏已缓上了抹和蔼的笑,问:“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婧昭露出了一副有些羞涩的表情,道:“国主,虽然有些不齿,但……折言他是来鬼方,同我幽会的。”说罢,她已经低了头,似想挖个洞钻进去。

煌魏笑了笑:“这倒稀奇了,听闻,柳文相可是有妻室的人呢,姑娘和他幽会,这话恐怕有损姑娘声誉把?”

婧昭腼腆道:“折言已婚不假,但他的原配已经过世,大家也该是知道的把。正因为怕有损声誉,所以才会偷偷见面。正是因为我千求万求地求了渊堑,他才答应的这个忙。要知道,在银夷境内,有几个是不认得折言的?所以……才会选择了鬼方。”

煌魏敛了神色,道:“那要怎么相信姑娘的一面之词呢?”

婧昭道:“怎么会是一面之词呢?折言当初在麓水书院求学时,我同他便已经情投意合,若不信,国主大可以派人去调查。祭祀是一国之柱,万一冤枉了他,怕是会惹起民愤的吧?”

在这样一个崇尚鬼神的国家,祭祀一动摇,说会动荡根本,是丝毫不夸大的。

煌魏略一沉思,点了点头:“朕自会调查清楚,但在此之前,恐怕要请姑娘在宫中流几日了。”他一示意,侍卫将渊堑放开,转向了婧昭处。

黑影一闪,拦在了中间。

“浮……”婧昭拉住了他的衣角,感到他周身阴冷的气息开始渐渐充斥着她的身躯。她加重了力道让蔺浮转过了身,凝了眼看他,声色压地低低的:“我不会有事的。去皇宫,正合我意。你留下来。你知道我想查的是什么……记住,留心好四面,‘他’,还会再行动的。”

蔺浮的眉心锁起,半晌,渐渐退回了一边。

煌魏这才略有满意,看向渊堑,道:“这次错怪你了。但,以后万要小心……”他的声音被风一吹,扩散在周围,有些悠扬而意味深长。威胁而冷洌的余感。

渊堑的身形顿了顿。

婧昭看到了他暗暗握紧的手臂,见他向她看来,匆匆意开了视线。余光在一旁擦过巧尥眼中的探究,她轻轻一笑,顺从地被带走了。

衣衫轻摆,闲适而自在。仿佛她并非被压遣,而是去游览。灯红酒绿,一切尽沉淀在那抹徐徐离开的红衫之间。

煌魏亦起驾。返宫。

渊堑凝着他离开的方向,没有人看到面具下的那双眸低涌起的万丈狂澜。仿佛一种脱离深渊的恨,在经历万千轮回后终于挣脱枷锁,开始肆无忌惮地发泄、咆哮。恨意过浓,甚至可以撕裂天地吞噬万物。不再隐瞒什么,有股阴毒的怨从眼中直白地流出。

他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些杀手的来路。就在宴会之前。

也许这一切当他拒绝被当成玩物的那刻他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个人不容许有任何“背叛”,他只懂得让自己的yu望得到满足而从来不择手段、泯灭良知。可是,他的体内竟然同样流有肮脏混浊的血液。

渊堑抬头望向天际,星光刹那模糊了他的神色,只有隐隐约柔顺的脸线,有一种宜阳的妖魅。

云清远远地看着那种彻骨的寂寞,忽然转眸望向巧尥,眼里闪过一抹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