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武皇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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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离尴尬

少年在街市上狂奔,后面追赶着一位提刀的壮汉。

街市到了尽头,少年冲向一个山坡。提刀壮汉在山坡下停住了脚步,他已经气喘如牛了。

少年在半山坡上坐了下来,面对山下提刀的壮汉。

“小杂种,我今儿定要宰了你个狼崽!”提刀壮汉利用喘息的间歇向山上的少年发狠。

少年用手撩开挡在眼前的乱发,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树枝,“咔嘣咔嘣”地掰扯,并不回话。

深秋时节,遍山的荒草在风中战栗着身子,几蓬风骚的蒲公英乘风扑进了少年的怀抱。

壮汉开始向山上移动了,他笨拙的步伐显出了他的疲态。

少年没有动,看向壮汉的眼神里有一丝怜悯。

向上移动了十几米后,壮汉再次停住了脚步。他伸左手从头上揭下瓜皮小帽,在额前和粗脖子上抹了一下。

“杂种,今儿我就放过你这条小命。”他的话语中带着强烈地喘息声,刚才剧烈地奔跑让他耗尽了体力。“我们俩的关系就此结束了,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他晃了一下手中的杀猪刀,“我当猪崽一样扒了你的皮。”

少年不看他,斜眼瞥向西面的天空,那个能给人带来温暖的火球已经接近了远处的山顶,黄昏就要降临了。

“杂种就是杂种,永远喂不熟的狼崽!”壮汉发出一声喟叹,向山下走去。

看着提刀的壮汉消失了身影后,少年慢慢站起了身子。他抛掉手中的短树枝,拍打了一下青色的粗布上衣,四下里看了看,就毅然地向山顶攀去。

少年又一次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那位提刀追赶他的壮汉是他的养父,年过四十的光棍屠宰户,人唤张屠户。张屠户是在他五岁时收留的他。他没有名字,因为身份不明,张屠户直接喊他杂种。

杂种最先是被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收养的,这对老夫妇恩爱异常,老头早上闭了眼,老婆婆下午也随着去了。看着叫不醒的“老爹老妈”,杂种没有哭,只是饿着肚子在大门口蹲了一天一夜。在街上摆摊卖肉的张屠户是这对老绝户的邻居,他出摊收摊都见这个小杂种蹲坐在大门口,心下感觉奇怪。

“小杂种,蹲这做梦娶媳妇吗?”他自己天天做梦娶媳妇,就把这话用在了五岁的孩子身上。

小杂种没有说话,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真是个杂种,人话都不会说一句。”张屠户摇摇头,推着架子车进屋去了。

对于这个孩子的来历,张屠户也有所了解。几年前的一个深夜,他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梦中惊醒,拉开街门一看,一个襁褓放在邻居的家门口。那对老夫妇也拉开了门,大家一起抱起了这个襁褓,几个月大的一个肉蛋在襁褓里啼哭,并不断地瞪踹着小腿。邻居老汉把手中的灯笼凑近了襁褓,也许是为了配合他的检验,婴儿胯下的小鸟喷出了一股清亮的水柱,在灯笼的纸罩上发出了脆脆地响声。

“是个小子啊!”老夫妻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喜色。

“看看有留下什么信记吗?”张屠户说着就在襁褓中翻了起来。

一无所获。

“连个生日时辰也没留下,看来这孩子不是正道来的。”张屠户说。

“正道来的谁舍得丢下?”老婆婆一语中第,“不管那么多,这是老天怜我们无后,晚年送一子给我们,乖乖,你叫什么呢?”老婆婆欢喜地把婴儿拦在了怀里。

“不是正道来的,当然就是杂种了,你们就叫他杂种吧。”张屠户对这不明来历的孩子有点愤恨,他至今还没偿到女人是什么滋味,对于别人鼓捣出的野种他当然仇视了。

“胡说,哪有管孩子叫杂种的?你嘴上最好积点德。”老婆婆不高兴了。

“你听我的,就叫杂种,这样好养。”张屠户也是个倔强的人。

“呸呸呸。”老婆婆抱着襁褓与老头回屋了,她不愿再听这张屠户满嘴喷粪。

至于老夫妻给孩子起了个什么名字,张屠户并不关心,在他心里已经认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就是个杂种。偶尔在街上见到他,张屠户也是以杂种来称呼,因为他年纪少,张屠户在杂种前面又按了个“小”字,小杂种!他这样喊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滚过。

该着杂种命硬,当他在门前闭上眼睛,准备以昏睡迎接第二个夜晚的时候,出来插大门的张屠户看出了问题。他和那老夫妻是对门邻居,过道的西面是大街,东面是一堵墙。

张屠户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这个不声不响的孩子后,拉开街门走了出来。

“小杂种。”他用手拨了一下杂种的脑袋。杂种的头在他的拨动下无力地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其它的反应。

张屠户看看面前的孩子,又望望院门洞开的里面,忽然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快步走进了老夫妻的院子。一会儿他出来了,双手抱起杂种进了自己的院子。

把杂种放到一张猪皮上,张屠户就在院子里转开了圈。这孩子已经接近昏迷,让他自己吃东西是办不到了,想个什么法能让他回阳呢?

张屠户提着一把杀猪刀就进了临时拦猪的栅栏里,他伸手扯住了一头猪的后腿,连拉带拖地拽出了栅栏,他的蛮腰一叫劲,这头嘶叫着的肥猪就被他提到了两尺多高的案桌上。左膝猛地一抵,压翻了肥猪,右手的刀随即递进了它的脖子里。随着猪的哼哼声,鲜血咕噜咕噜地从它的脖子处涌流进地上的一个泥盆里。

这头猪因为杂种的缘故在世上少活了一个夜晚,它的命应该在第二天凌晨才结束的。

肥猪流尽了体内的鲜血,呼哧呼哧喘出最后几口气后,蹬直了四肢。

张屠户拿过一个海碗,在泥盆里舀了满满一碗猪血后走到了杂种的面前。他用左手扶起了杂种的头,见他闭着嘴,就将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倒出手来捏住杂种的下巴,用力一锉,杂种张开了小嘴。一碗冒着热气的新鲜猪血随即灌进了他的胃里,尽管他被呛得抖动了几下身子,张屠户也毫不手软,直到让海碗见了底。

张屠户又扯过一张猪皮盖到杂种的身上,然后就去处理那头已经蹬腿的肥猪了。

待他处理完这头猪后,提着灯笼近身看了一眼杂种。小杂种已经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眼仁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张屠户。

“真是个小杂种,命硬着呢!行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就是你爹了。”张屠户声音里有了一丝自豪的成分,他有儿子了,虽然是个捡来的杂种,但终归是有后了。

第二天,张屠户找里长报了老夫妻的死讯,然后招呼几个邻居把老夫妻草草地埋掉了。老夫妻无儿无女,留下的院落自然归了张屠户,因张屠户不但送这对老夫妻入了土,还收养了他们的养子。

这张屠户也是个心计颇多的人。看着老夫妻的几间屋子他动开了心思:这两个老绝户是几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他们一不种地二不做生意,靠什么生活呢?

他回家拿了一个榔头一把铁锹,走进老夫妻的屋内敲敲打打地寻觅起来。

还真让他找着了,在一面墙里他掏出了几本书和两张字画,在八仙桌的地板下让他挖出了一团白花花的银子。

捧着这装满白银的团子,张屠户的嘴里流出了口水:前街算命的李瞎子说我会收获意外之财,这还真应验了!他抱着团子在怀里暖了半天后,才恋恋不舍地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墙角,然后抓起那几本书和字画翻看。两张字画都是山水图,张屠户没有什么欣赏趣味,就把他们撇到了一边。几本书里有字也有图,张屠户并不认得几个大字,随手翻了翻也抛到了一边。但最后一本书虽躺到了地上却固执地摊开身子,刻意露出里面的内容,意思是让粗心的张屠户看仔细了。

这本书肯定是被翻看了很多遍,而摊开的这页就是被无数次地抚mo过了,书体已有了自动记忆的功能。

张屠户记挂那团银子,起身时随意瞥了一眼那摊开的书页,可是,准备扭转的脖子被死命地拉了回来,张屠户的眼睛瞪大了,心跳也加剧了。他蹲下身子,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把这本书捧到了面前。

你道他看见了什么?这是本*装订成的书。

张屠户的脖子粗了,脸也红了,渐渐变成了紫色。这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汉做过无数次chun梦,但都没有眼前的具体。那种大胆的裸露,逼真地阴阳接触震撼了他的心灵,他心慌了,头晕了,下体突突地狂躁起来。

直到小杂种突然走进来,他才从昏晕中清醒。他把手中的书塞进怀里,抱起那团银子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他钻进自己住的内屋,将那本书藏进了被筒里,那罐银子却难为住了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后,他到院里拿了一张铁锹,回内屋开始挖坑。呼哧呼哧挖好坑,把坛子放了进去,埋土之前,他从团子里拿出两锭银子揣进了怀里。

埋好了银子,他把半碗猪血和一根猪骨头端到了老夫妻的屋里。小杂种正在看地上的几本画书,张屠户把猪血和骨头往八仙桌上一放,道:“杂种,这是你的晚饭,吃完了就在这屋睡吧,我出外有事。”他说完,不等杂种有什么反应,急匆匆地走掉了。

你道他有什么急事要办?揣着银子的张屠户直接来到了回春楼,*激起了他的欲火。虽然他早想来此消遣,怎奈囊中羞涩,杀猪得来的辛苦银两,他要积攒着娶房能给他延续香火的婆娘。而今他忽然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又被*燎着了心底的干材,他要来此燃烧、释放。

我现在有银子了,赶明儿要找个媒婆合计房婆娘。他在进回春楼前这样对自己说。

但,欲火一旦被激起,那撩拨人的*又日日在手翻看,屋内的地下还埋着白花花地银子,张屠户的一双粗腿跑回春楼就顺了脚。屋内的土地成了长不死的伤口,翻来覆去地被折腾,直到张屠户伸进手去再也掏不出银子时,它才彻底地被平复。

不但银子没有了,张屠户还得了一身的脏病。杀猪辛苦得来的银子看病又用去了大半,好歹把那见不得人的花柳病给压住了。

生活又回到了过去,扔下近一个月的杀猪生意重新开张。可怜的小杂种被当小狗养了一个多月,瘦得只剩下一双黑眼珠了。

张屠户在懊恼了几天后,开始细心打理他的生意。他收猪不再只收成品猪,连猪崽也一起收。既然老夫妻给他留下一个院落,那就是老天要照顾他的生日。他把老夫妻的院落当成了天然的养猪场,小杂种就成了看管它们的小猪倌。

晚上他们也是分开睡,只是张屠户在做好饭时招呼杂种一声,有时干脆盛点剩饭给他端过来,让他陪着大小猪儿们一起吃。

杂种除了给猪儿们不定时地扔点饲料,无事就翻那几本画书。天长日久,书中的图画自然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只是他不识字,并不知道那上面讲得是什么。

几年的时间就在这平淡中渡过去了,小杂种成了一名少年。

儿子大了,张屠户开始吩咐他做的事情也多了,杀猪时杂种就成了帮手。但有一点让张屠户很恼火,这杂种坚决不动刀,任凭张屠户喝骂,他就是不肯拿刀捅向嗷嗷叫的待宰肥猪。

“你个没用的杂种,难道让老子养你一辈子吗?看你那样子,你个杂种前世还是个贵族?”

这样的话张屠户几乎天天挂在嘴边,杂种听了也不吭声,但无论你怎样骂,他就是不动刀。

张屠户对这个养子有点灰心:靠这样内心软弱的孩子,我这把杀猪刀是交不出去了,指望他养老可能比娶婆娘还难那!

他这一刻很后悔没用那团银子娶回个婆娘,如果不是把它添进回春楼那永远没有回报的窟窿里,他自己的娃应该满地跑了。

少年杂种还像从前那样沉默,只是对于张屠户一口一个杂种地喊他有了反感的意识。因为在大街上每当张屠户这样叫他时,周围的人都会对他露出一脸的嘲笑。他知道了杂种这个名字不是个正经称呼,具体是什么含意他还不甚明了,只是觉得刺耳,因为它和别人的嘲笑联系在了一起。

一次,在街市的肉摊前,张屠户又高声喊他杂种,引来了周围的一片哄笑声,其中有两位婆娘,还有一位邻家少女也在掩嘴吃吃笑。杂种扔下手中正搬着的半个猪身,转身就往家跑,任凭张屠户在后面喊他骂他,他就是不肯再回头。

收摊后的张屠户拿着一根顶门的棍子就撞开了老夫妻的房门,对着正在看画书的杂种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

杂种抱住脑袋,任凭棍子往身上落,紧闭双唇,一声告饶的哀求也没有。

“你个杂种,你本来就是个杂种,我打死你个没用的杂种。”张屠户边打边骂。

捂着脑袋的杂种见张屠户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也无法继续忍受身上的剧痛了,忽然跳起身,一把夺过了张屠户手中的棍子,扔到了一边。

“我不叫杂种,我要换个名字。”他道。

张屠户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小杂种的手脚这么利落,转眼间就把他手中的棍子给夺了下来。

主要是他没有料到杂种会有反抗这种举动,论蛮力,十个杂种也不是他张屠户的对手。

“换名字?你从生下来就是个杂种,换名字你就不是杂种了?”张屠户拾起地上的棍子回他那个院了,他没有再去打杂种。这小杂种长大了,以后再不能轻易动手打他啦。张屠户在心里说。

张屠户就是个屠夫,他不但没记性,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如果他是个有心性的人就不会把那一团银子扔到回春楼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还是不管什么场合,仍然大咧咧地喊着杂种干这个搬那个。杂种没有再反驳他,默默地承受了周围的讥讽。

这一天合该有事,张屠夫中午参加了邻居的一场婚宴,他让杂种替他看守肉摊。喝完酒回来后,他在街市上发起了酒疯。

“你们知道吗?我这个养子是个杂种。”他手指肉摊前的杂种说,“还是个胆小如鼠的杂种,没用,都说杂种出好汉,可我家这个杂种连个杀猪刀都提不起来,你们说,我是不是白养了这个杂种?”

杂种把头埋了下去,牙齿紧紧地扣在一起。周围人的耻笑和讥讽让他抬不起头来。

张屠户终于发完了酒疯,与杂种一起收摊回家。

张屠户说话说多了,借着酒劲进门就拱床上打起了呼噜。

杂种回到自己的院落,看着满院子的大小猪儿们就像看见了张屠夫那张丑恶的嘴脸。他拿起一张铁锹冲进猪群狂砍起来,受了惊吓的猪儿们夺路而逃。院门是洞开着的,不消一刻钟,猪儿们跑得一头也不剩了。

张屠夫是被两头猪给惊醒的,这两头受惊吓的猪从老夫妻的院里跑进了他的屋里,并气喘吁吁地一头扎到了他的床底下。对床的冲撞加上猪儿的哼哼声,让刚进入梦乡的张屠户又睁开了眼。

呆愣了一会儿后,张屠夫急冲冲地来到了老夫妻的院子,他看见了正握着铁锹发狠的杂种。

“你,你这个杂种!”张屠夫说完就跑回到他自己的院子。

杂种知道他回去寻觅什么东西了,等待自己的肯定不会是好结果。他扔掉手中的铁锹就跑出了院子,正看见张屠夫提着一把杀猪刀气哼哼地扑出来。

街市上,杂种在前面奔跑,张屠夫提着杀猪刀在后面追赶。杂种跑得很轻松,张屠夫却像拱进他床底下的猪儿一样气喘吁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