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相见却不敢见的人 想断却不能断的情
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康熙雅兴大发，决意南巡。
胤祉、胤禛、胤祀、胤禟、胤祯在随侍之列，让我意外的是，我也在随侍之列。
“啊？要我也同去？”我吃惊的问胤祹。
“嗯，皇阿玛听说你最近身体微恙，也是想让你出去走走，散散心，你不是也一直想去江南一带看看的吗？”
我垂下头，要是在没发生那些事情之前，我肯定会屁颠屁颠的跟着去，可是现在，有我暂时不敢面对的人，我害怕看到那张愤怒失望的脸。
“那你去吗？”我又问。
“我不能去。”胤祹笑着摇摇头说：“我要留在翰林院代三哥编书。”
“那我也不去了。”
“为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嘛，你不去，我玩着也没意思。”我故作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
“呵呵，去吧，一来，这也是皇阿玛的旨意，二来……”胤祹顿了顿，又说道：“最近这些日子时常见你愁眉不展的，依你的性子，怕是早就闷坏了，或许出去走这一趟，能让你好过一点。”
胤祹的话像是蜻蜓点水般说得平平淡淡，却让我隐隐感觉到他从容淡定的笑脸下藏着的担忧，他是在赌这一把吗？他明知道这次南巡我和胤禟少不了的有许多碰面的机会，他是想让我彻底做个了断吗？
“再说，也有十四弟陪着你呢，怎么会玩着没意思呢？”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好，那我去，你等我回来，回来后你就去跟皇伯伯说，让他给我们赐婚。”
胤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扬起嘴角，说：“好，等你回来，我就去求皇阿玛赐婚。”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我看到那张面无表情却眼眶凹陷的脸时，心底传来的窒息感似乎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我努力压抑住心底的狂乱，扯出一丝笑容叫道：“九哥。”
胤禟微微点了点头，便朝胤祀他们走去。
我心一凉，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我一眼，他是彻底对我死心了？还是原本就从未真正的对我动过情？
“走啊，洛翎，你发什么呆呢？”一旁的胤祯催道，我回过神来，神思恍惚的跟着他走到马车边上。
这次南巡后妃们都没有来，康熙也只派了几名贴身随从跟着，相对于上次塞外之行的声势浩大，这次的阵势着实是低调，我和胤祯陪同康熙坐着一辆马车，胤禛、胤祀、胤禟和几个随从在一旁骑着马。
一路上，我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而胤祯在康熙面前又没有平时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康熙问他一些学业上的事情他也是毕恭毕敬的回答，气氛不免显得有些沉闷。
“这天莫不是要下红雨了不成？”康熙突然作出一个沉思状，又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皇阿玛，这世间还有红色的雨吗？”胤祯没反应过来，傻傻的问道。
“若不是要下红雨了，怎么今儿个这洛翎丫头如此的安静规矩呢？”
我闻言，稳了稳心神，作势撒娇的道：“原来皇伯伯是在取笑我呢？”
“哈哈，何来的取笑，你这丫头，平日里见你都是古灵精怪、满嘴笑话的，今儿个怎么就这般不声不响的？”康熙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微眯着眼睛笑看着我。
“皇伯伯不是正在跟胤祯说些金玉良言嘛，我正在认真的听，认真的铭记呢。”
“哈哈，倒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不过，你可糊弄不了朕，朕虽然老了，但你这满脸的心事朕还是看的真切的，嗯？”
康熙略带玩味的语气，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听得我心里不免一惊，我故作镇定的撒娇道：“皇伯伯，您可是天之骄子，什么事情能瞒过您的眼睛呢？可洛翎这心事您瞧出来了也就罢了，却还要说出来，分明就是取笑我嘛。”
“哈哈，你倒是挺实在，那你说说，朕瞧出了你什么心事？”
这康熙老头，跟我玩太极呢！我暗自瞪了瞪眼，脸上却还是摆出无辜的笑容，心里飞速的盘算着要怎么打这个马虎眼。
胤祯却适时的开口了：“皇阿玛，说到她这心事，哼哼，儿子也是能猜透八九分的。”
“哦？”康熙一挑眉，问道：“那你倒说来朕听听？”
“皇阿玛，这洛翎八成是惦记着十二哥呢。”说完，胤祯斜着眼睛瞅了我一眼。
“呵，是小十二吗？”康熙沉吟了一会，捏着胡子若有所思。
我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打鼓，这康熙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虽然胤禟和我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但也不能排除有隔墙之耳，再说，康熙在宫里宫外的眼线都能连成个情报网，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脱离他的掌握之外的？那他今天这番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心里是不是已有了一个打算？那我该不该明确的告诉他我要嫁给胤祹？会不会适得其反？
正当我左右衡量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下来，胤禛在外面扬声说道：“禀皇阿玛，驿站到了。”
说是驿站，其实就是地方官为了迎接康熙圣驾所建的一个大宅子，里头假山池塘、廊庑水榭、花草树木等景色应有尽有，很是舒适。
吃过晚饭，康熙和他的几个阿哥在房里下棋，我一个人到池塘边躲清静。
池塘里种了些粉色的睡莲，虽已闭合花瓣，却仍有沁人的香气随着徐徐吹过的微风钻到空气里，尽显一片祥和，静谧。
月色浮在水面上，映射出一圈一圈的光晕，我忍不住倚在栏杆上伸出手去划破那层光晕，激起一层水珠，清凉的池水溅到面上、身上，看着失去了那份静谧柔美的水面，心里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痛快，积存的郁闷也散了些，索性趴在栏杆上，两只手一起去使劲拍打水面，瞬时水花飞溅。
折腾的累了，我两只手垂在半空中，下巴搁在栏杆上喘着粗气，水面上微波荡漾，逐渐恢复了平静。
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一滩清水又哪里惹到我了呢，无辜受我的气，正想着，水面上忽然浮现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却什么人也没有，好不容易挥散的郁闷又涌上来，我拣起一颗小石子，奋力的朝水中掷去。
“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我身子一僵，心里却涌起一丝欣喜，又一阵慌乱，最后是一份忐忑。
半响，我才转过身，却又涌起一阵失落。
“八哥。”
“怎么？失望了？”胤祀轻笑了一声，走到我我旁边坐下。
“呵呵，八哥真会说笑，哪里来的失望？”我又趴到栏杆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拂水。
“失望来的人是我。”胤祀索性挑明了说，偏过头看我，似乎要在我眼中证实他所猜测的。
我也懒得去装傻了，也不回应，选择沉默。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呢？这几个字好像在这些日子听到的特别多，他们都问我何必呢，可我也想知道答案，何苦要这么折磨自己，只是一心不想负了胤祹吗？
“胤禟从小就是个性情高傲，独来独往的人，也就是这几年来与兄弟们亲近了些，却还是保留了一层隔阂。可是有一天，他却找上我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他一直也知道你与小十二感情深厚，也清楚小十二喜欢你，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想见你的念头，一度为情所困。”“他又不止一次的问我，你对他是否有意，呵，这问题就真难倒我了，好在你们姐妹之间的心思总是容易懂的，璟茹说她瞧得出你心里也是有胤禟的，我把这话告诉胤禟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多欢喜，可是你却在他满怀热情的时候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真真的把他的心都浇凉了，就是在那天晚上，一个从不曾乱了阵脚的人却失了理智，喝得酩酊大醉。”
“洛翎。”胤祀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接着说道：“我一直以来也是视你如亲妹妹般，你的性情我大致也还是清楚的，我不相信你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子，如今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无从知晓，或许你真的有你的苦衷，只是我希望，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愿，一个人的痛苦总好过三个人的折磨。”
胤祀所说的和苏茉尔所说的都像一个石块一样丢在我的心里激起层层波浪，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我对胤祹的感情，是视同知己或亲人般的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轻松惬意，能够得到一份安宁，但是胤禟，却能让我不知所措，慌了阵脚，扰乱我生活平静的步调。
只可惜，这份心动来的有些晚，偏偏在我为了自己的自私而索要了胤祹的承诺以后，如果我就这样奔向胤禟，那我叫胤祹情何以堪？
所以，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结束了吧，趁着还没有那么多不能舍弃的东西之前，这样，也许伤口治疗的时间会短一些，会忘记的快一些。
毕竟，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苦涩的一笑，拉回自己的思绪，胤祀已经离开了，夜已深，风开始有了丝丝凉意，我双手环胸，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眼角却扫见斜前方的一个修长的人影，定睛一看，胤禟两道沉沉的目光也正投向我。
我正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反应，他却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