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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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蔡锷

梁栋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水,交给袁瑛。说道:“兄弟,如果你真要问我有什么后手,我也不妨说一说。我相信兄弟你也支持我这么做的。”

袁瑛接过茶水,问道:“梁哥,你说。”

梁栋来到厢房的窗户前,指着外面的璀璨星辰,道:“兄弟,你看外面这片大好河山,历经沧桑,引无数英雄折腰逐鹿。结果呢?往往只有一个人能够站到最高顶,他们往往都被称为太祖,高祖,文皇帝,武皇帝,只有他们才能制定全国的礼仪制度,从不例外。”

“如此状况已持续两千年,牢不可破。唯西洋近代兴起共和之法,开了文人制定制度的先例。我国虽有共和之体,但依旧不成熟,缺少民主之势,国体不稳。皆因没有一个掌握绝对权力之人制度规则,反过来,若把一国之命脉交给一人,传其后代又太过荒唐。”

梁栋也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再道:“我想这就是许多人反对帝制的原因吧!”

袁瑛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说袁世凯,你看那袁克定,什么人?袁世凯我还不怎么反感,可看看那袁克定窝囊样,整天只知道寻花问柳,哪有什么才能可以治得了这偌大的国家?如果把国家交给他那种人,我真不敢想象国家还能有什么前途?”

梁栋倒是第一次听到袁瑛坦露心迹,才知为何袁瑛那么反感帝制。“不错。交给一人,传其后代,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是不合理的。所以,我想改变千年以来一成不变的规则,今次,我为袁世凯辩护,明日,我将把一个制度方案再捅出去。”

袁瑛不解:“这有何用?”

梁栋笑笑:“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梁任公一篇《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把老袁的帝制打上了灰色,而我一篇《三问共和》为他消除了这些灰色。老袁欣然接纳了我奉上的‘珍馐’,殊不知,剩下来他也得做另一件事,他得继续接受我余下的理论。”

“我在《三问共和》中为他设计了一个有本国特色君主立宪的理论,当时只是说说,老袁也只当我在说说……兄弟,我想你也这样认为吧!但我不妨告诉你,不!不是!我已经酝酿了一个君主立宪体制,我要打破两千年来一切由太祖制定规则的规矩,我要让后世的太祖们明白,制定规则的人不应当是他们,他们应当服从来自于‘术业有专攻’的技术理性。”

“今老袁为梁任公所累,需要理论上创新的建树。我身为技术理性的掌有者,我理应为四万万之民众争取这么一个权力,即便他老袁手中掌握十几万枪杆子,我也要让老袁哑巴吃黄连,把我送给他的苦药一口吞了……儒者,为万民争权也。”梁栋握紧拳头,仰望窗外的星空,眼神无比坚定。

在另一个时空,梁栋生活于压榨人性的“盛世”之下,倍受“为恶去善”的无聊规则压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为民众争一个重塑规则的契机。实因他学法学出身,虽毕业以后未从事法律部门工作,但心中那份“国王也当服从技术理性”的格言永不褪色。

袁瑛为之激动,为之热血澎湃,与梁栋并肩而立,仰望窗外的星空:“梁哥,你做得对,我支持你。”

梁栋拍了一把袁瑛的肩膀,笑道:“小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随后再次仰望窗外星空,道:“就看老袁怎么选择了,如果他选择我,那么一切好说。如果不,那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前次用了我的理论,下次把我踢开,如此背信弃义,别怪别人对他无情了。”

新华门总统府。

此刻也是华灯普照,灯火辉煌。科技革命的作用即在于让夜空显得闪亮。总统府内,袁世凯正在招待一位棘手人物。

“松坡,看过这篇文章了吗?”袁世凯亲切招呼,还把梁栋那篇发表在《亚细亚报》上的《三问共和》推了过去。《亚细亚报》是北洋系建立的机关报,不知从何效仿而来。只不过开馆没两天,就被人扔了几枚炸弹,炸伤了几个职员。

蔡锷平静答道:“看过了。”

自从来到京城来,表面上老袁对他甚是器重,多有重用。但始终徘徊在北洋外围,从来不让他接手过军权。前几日,恩师又发表了一篇文章,虽然经老袁手中那篇文章反驳了,但恩师态度却是表露无遗,作为学生,老袁今日提起这个话茬,明显是要他的态度。

蔡锷自认不可能再坐下去,连忙站起,说道:“锷初意赞成共和,及见二次革命,才知我国不能缺少帝制。赣、宁平定以后,锷已倡言君主,因前有宋育仁之事,前车之鉴,锷不敢发言。今元首既有此志,再好不过,锷首表赞成。”

宋育仁为甲午战争期间一位中华优秀男儿。当时中日开战,他建议清政府采纳拖延战术,以疆土广大,国力绵柔,拖垮日本。清政府不纳。后来黄海海战失利,他仍不绝望,凭借英、法、比、荷四国临时代办的身份,通过临时购买,临时装备的方法为清政府在南洋、南澳等地组建了一支精良舰队,起意直接突袭日本长崎、东京等重镇。

梁栋读史读到这段,不禁拍案叫绝。此不谓兵法上“攻其所必救”又是什么?

如此“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奇袭,却不被清政府采纳,反过来清政府还准备严惩于他。后因牵涉太广,其中有国内高官,也有外国洋人,不好办理,宋育仁才得以保全性命,以褫夺了宋育仁二品顶戴为结。如此荒唐无耻之卖国政府,不亡还有天理?

蔡锷以此自谓,意喻自己有心不敢做罢了。

老袁听了,虽心中爽快,但他并不全信,精明闪烁的眼神细瞧了蔡锷两眼,道:“那你为何在赣、宁之役中作那调人,为南方开脱?我看你是心口未一,拿话诓我。”

一句诛心之言,蔡锷面不改色,随口应答:“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僻处南方,与京城甚远,民党势力盘踞长江流域,投鼠忌器,不得不尔。还乞元首见谅。”

老袁拈须微笑,微笑不言。再说了几句,蔡锷退了出去。

走出新华门,蔡锷仰望星空,群星璀璨,深邃无边。朗朗之下,中华大地却要再为一家一姓之家天下荼毒,共和之四万万人格又将放在何处?虽有心,却无力,何时才能逃脱这京城之牢笼?蔡锷心情苦闷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