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吵杂的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眼睛随着从门外进来的年轻女子的身影的移动而移动。女子长得不高，也并不好看，穿一条白连衣裙子，一双洗得白白的球鞋，脸上带着微笑。她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可笑，但没有人笑，底下所有人都关注着这新进的老师。她走到讲台后面，站定，拿起一支粉笔，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沈芳如。她写完字，回过身来，脸上还是带着好看的笑容。她是在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教室最后一排最右边沉默的男孩一眼看透。

恩，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她说话的时候，笑容还是挂在脸上，一尘不变。我叫沈芳如，刚毕业，你们是我教的第一群孩子。你们以后叫我芳如就可以。好了，我介绍了自己，你们是不是也介绍一下自己呢？那个，就从左边第一个同学开始吧。不用紧张，上来吧。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孩子站起来，怯怯地走上去，与她擦肩而过，走到讲台后。女孩低着头，咬着唇，说话的声音很小，大家好，我叫陈彬......

同学们一个一个上去，一个说得比一个好，什么爱好啦，什么喜欢啦，什么跟什么啦。千篇一例，毫无新意，让人提不起兴趣。但还是有很多人鼓掌，不，还说是，除坐在右边最后边角落里的那个男孩之外，所有人都鼓掌了。

就在一个在前额留了长长刘海的高大男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教室后门走进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孩，低着头，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哀伤。台上的男孩停下来看他，于是，教室所有人都望向后面。黑衣服男孩头也不抬，一直走到最右边的桌子边，看着歪靠在墙上的男孩，淡淡问了一句，有人吗？对方摇头，于是，他坐下来。

所有人回过头去，自我介绍继续，只是多了一些吵杂的议论声。

快要下课的时候，终于还是论到了坐在最后的两个男孩。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站起来，根本没有打算上去的意思。

怎么了，大家都介绍过自己了，你们怎么不上来呢？老师笑着问，只是眉头隐约皱起来，似乎已经预感到这样两个人以后不会乖乖服从她的指挥。

歪靠在墙上的男孩拍拍黑衣男孩的肩，站起来，走上讲台。两人一起站在讲台后，都是面无表情，下课铃响起之前。他说，我是叶飞。他说，花。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来。一片哗然。

下课之后，他对他伸出手，我们天生就是朋友。

或许。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同时用力揉搓对方的手，然后放开，大笑起来。

于是，他们成了朋友，在开学的第一天，在见到的第一面。

我们出去走走，如何？叶飞提议。

好。花赞同。

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他们一起逃课了。

翻过一面高高的陌生的墙，外面是自由的天地。

叶飞买了烟，带花去一家游戏厅打电玩。乌烟瘴气的游戏厅，人员混杂，脏话和痰一样到处乱吐。花知道，叶飞是要试试他的底力。所以独自站在一边看叶飞的表演。他走到一个染红头发的高大男孩的旁边，故意踩他的脚，然后撞了他一下。男孩骂一句，叶飞说，到外面去。于是，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他们和三个流里流气的男孩打了一架。

最后一节课，他们翻墙回学校。

第一天就逃课，不怕妈气死吗？一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对叶飞横眉怒眼相向。

早死早超生。叶飞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你，哼，我一定告诉妈。女孩一甩马尾辫，走了。

我妈的女儿。叶飞说。

什么？花问，然后觉得这样问不好，于是说，抱歉。

我妈抛弃了我，去嫁给了她爸爸。就是这样。叶飞淡漠地说，其实，她一早喜欢的就不是我爸，所以她后来的决定，我也并不怪她。但我不喜欢，她走了之后还来管我的事。

你爸呢？

喝醉了，在睡觉。他说。

这就是花所要面对的新的生活。在这陌生的地方，一个人要面对的生活。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来这里上学，父母不在，而且，他也在外面闯荡了一年多。过得也好不错。也许，是因为他从来不讨厌学校的缘故吧。让自己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总比四处漂泊要来得好。不管如何，他听从了舅舅的话，来这里读书。学费他自己出，也不住在舅舅的家里，这就是他的条件。他讨厌寄人篱下的感觉。

于是，他成了一个高二的学生，从一个混混变成一个高二的学生。

虽然是高二，但般上那些孩子却还像是高一新生一样的兴奋，整天欢喜地跳来跳去。除去他和叶飞。他们似乎都不是这里的人，不属于这里。连升国旗的时候，站在一大群的学生中也会让人觉得突兀。都是沉默的人，都有不甘的心。他们与周围的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