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怎么办呢？灵，我该怎么办？晓芸哭着问，眼睛因为一夜未睡和忧虑而布上血丝。
会好的，我们再好好想想。灵小声安慰她，用手抚摩她微微浮肿的脸。
我怕。晓芸像个孩子一样埋首在灵的怀里，眼泪很快浸湿她的睡衣。
灵抱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打掉吧。
打掉？晓芸抬头看灵，眼神复杂。
是，打掉。灵突然坚定地说。你现在还这样年轻，如果把这孩子留下，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你的爸妈会和你翻脸，学校会把你开除，街坊们会整天议论你，还有，你那个他，会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他愿意负起责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晓芸摇摇头。
那我们先去找他。灵说。
找他？
是，找他，看他的意思，毕竟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负有责任。灵说，对，我们该去找他，你知道他在那里？
知道。晓芸迟疑着，可是。
没有可是，一会我们就去找他。灵说。
恩。此时的晓芸，失去了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变成一只温顺的绵羊。这让灵觉得心疼。
她们走了长路，穿过大半个城市，然后到一所破破的房子前。
是这里？灵问。
恩。晓芸点头，手握着灵的手，紧紧的，微微颤抖。
我上去和他说。灵看出她的害怕。
不，晓芸咬咬牙，放开灵的手，说，还是我去，这是我的事，让我自己来解决。
我陪你一起上去吧。灵说。
不，你在这里等我。晓芸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就下来。
好吧，你自己上去，有什么事就叫我。灵说。
恩。晓芸点了一下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打开那扇婆破破的生锈的铁门走上黑暗的楼梯。
灵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心内不安，来回徘徊。
过了一会，争吵声响起来，似乎有东西被打破。灵打开门冲了上去，从阳光中突然冲进黑暗，眼睛一时不能适应，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脚并不作稍微的停留，一刻不停地冲上去。一直跑到第三层。灵看见一个男子把晓芸按在墙上打。她冲过去，不知道那里生出那样大的力气，一把将男子推到地上。然后拉起晓芸走下楼去。
回到阳光中，灵看见晓芸的脸上有血，于是用纸帮她擦掉。晓芸的脸微微一转，眼泪在眼角徘徊，但终于没有落下来。她在恨。
我们走吧。灵说。
我要杀了他。晓芸恨恨地说。
走吧，我们另想办法。灵拉着晓芸的手，要带她走。
他居然说那孩子与他无关，他骂我，还打我。晓芸咬着牙说，是我自己笨，下贱，活该。
不要这样说，我们走吧，会有办法的。灵觉得自己真无用，看着朋友受伤也只能如此。
不，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去找花，让他来杀了他。晓芸甩开灵的手，径直走了。
晓芸。灵追上去，拉住她，不要冲动，花，他也......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是我的朋友，就和我一起去找花。晓芸力气大得很，拉着灵就走。
再绕过大半个城市，穿过一条一条弯曲的小巷，来到灵曾等花到深夜的房子前。
花不是已经搬走了吗？灵问。
他一直住在这里。晓芸走上去用力地拍门，大声喊，花，花。
门打开，睡眼朦胧的花出现在日光之下，结实的上身肌肉展露在阳光下，眯着眼睛问，什么事？
进来吧。花看了一眼明亮的春日，转身走进去。
房间有些暗，灵跟着晓芸走进去，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花把两个窗户打开，让光线露进来，示意她们找地方坐下。
灵看见阳光里飞扬的尘埃，觉得亲切。很奇异。
说吧，什么事？花靠着墙站定，抽出一支烟叼上。
我有了，是酒吧吉他手小五做的。晓芸咬着牙说，他反口不认，还打我。
你要怎样？花问，话语还是没有感情。
我要他死。晓芸拍着桌子说。
那你去杀了他好了。花说。
表哥，我。晓芸低下头，恨恨的说不出话。
表哥？哼......花叹出一口气，说，还是想办法先把那个家伙做掉吧，等肚子大起来可就麻烦了。
是呢，还是先打掉吧，其他的事再说。灵轻声说。
有钱吗？花问。
没有。晓芸说。
拿去，这是一千块，找间小诊所。花丢过一叠钱给晓芸。
晓芸没有拿钱，灵替她接了，问，你知道那里有吗？那个小诊所。
算了，我带你们去吧。花从旁边拿起一件衣服披上，说，快中午了，先去吃饭，然后去。
在小餐馆，花点了好些菜，晓芸吃不下，灵吃了一点。花冷笑一声，径自把饭菜吃完，又喝了一瓶酒。
老板红看见他带着两个女孩来，而且她们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来打趣，说，花，看你做出的好事，把人家女孩做大了不是。
少胡说。花淡淡应了一句，站起身来，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拿出来，说，钱没带来，下次给你。
得，知道你要用钱。红笑着说。
从小餐馆出来，向左拐，绕了很久，走到了一家隐秘的小诊所门口。
晓芸在诊所前迟疑着不进去，灵也觉得似乎这里不是很妥当，一会看花，一会看晓芸。花把快燃完的烟在墙上摁灭，再点上一支，不耐烦，说，快进去吧。真是麻烦，在这里很招人注意。
知道了。晓芸低低地应了一声，慢慢地抬起脚，似乎那脚有几千斤重。然，不等她踏出第一步，从另一边的小巷拐角处跑出来一个女人，跑得飞快，完全与肥胖的身形不相称。女人跑过来，在晓芸的脸上一巴掌掴过去。晓芸抬起头，惊讶，恐惧，身体微微颤抖，眼泪流下来。
阿姨。灵惊讶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女人，那是晓芸的妈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突然就冒了出来。
你个不要脸的，你，你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晓芸的妈妈迎面又是一巴掌掴下去，打落了晓芸无言的泪。
阿姨别打，晓芸她只是......灵急忙护住晓芸。
晓芸的妈妈头一转，转向靠着墙的花，一巴掌就打过去。花一抬手，抓住她的手，冷淡地说了一句，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打的。
你，你还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对我们家晓芸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你......晓芸的妈妈越骂越难听。她可是你表妹，你怎么可以，你这个畜生，做出事来，却叫她来这里打掉，你......
先去找你女儿问清楚，是谁做的，别有事就对我大叫。花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你想逃，你。晓芸的妈妈又冲上去，抓住花的衣服。
花回过身来，握紧了拳头，强忍下脾气，说，我都说了，自己去问你女儿，问清楚到底是谁做的，不要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
不是你，又能是谁？晓芸的妈妈大喊。
放手。花再一次甩开她，一转身走了。
周围聚集着围观的人，脸上的表情奇特。
晓芸妈妈的脸红红的，走过来，又是一巴掌，然后大喝一声，走。
晓芸乖乖跟着她走了，低着头，没有泪。紧紧拉着灵的手。
不怕。灵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恩。晓芸低低地应了一声。身后的小诊所里传出一个女子凄惨的叫声，让晓芸和灵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