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享乐年代
835400000001

第1章 楔子

梁志章很早就听说过拉斯维斯的名气,那并不是美国的那个城市,而是本市最出名的娱乐城,过去为了应景,梁志章曾经陪同学去过那里一次,不过那时候,拉斯维斯还没有外国舞女,气氛虽然躁烈,却并不至于引起梁志章的冲动。

这次来,和以前不一样,首先,他是独自来的,另外,因为前妻不肯马上办理复婚手续,梁志章心里一门心思地想找地方发泄。三年前,梁志章离婚以后来到这个海滨城市,那时候,他不仅是孤家寡人,而且连肚子都填不饱。如今,他已经是本地最炙手可热的企业的技术部经理,所以,前妻从西北赶过来和他会合的时候,他满口答应帮助前妻在这里找一个体面的工作。然而,梁志章打错了算盘,虽然老总多次说过梁志章可以因为任何事情直接找他,但是梁某人却只找了人事经理恳求安排前妻调动的事。结果,当会计出身的前妻听说给她安排的工作是天车工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没有不满,却委婉地告诉梁某人,她在西北的单位准备安排她做科长,因此调动的事情,她不想马上办理。

前妻回到西北以后,梁志章也应她的要求把同意复婚的文件邮寄回去过,然而,前妻却一直推说自己工作忙,没有办成结婚证件。就在同时,人事经理通知梁志章,企业改制后对他的工龄的核算只能按在本企业的一年工龄计算,他过去在西北的工龄都没有用处了。

梁志章给老板打了电话,约好今天在老板办公室见面,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老板办公室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了,于是,梁志章终于在独自喝了一顿闷酒以后跨进了拉斯维斯的大门。

他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她的名字叫刘云,在一群法国女郎的陪衬下,她在舞台上完成着冶艳的舞蹈。送花的人很多,于是梁志章找到了后台老板,说,包那个领舞一夜,要多少钱?后台老板说,这里的规矩是12点以后才能领舞女出去,你等到12点以后,如果她还有空,就可以谈论价钱。

梁志章身上有2000块钱,在他跨入拉斯维斯的大门前,他已经在一个KTV喝了半晌酒,当他想要亲近那个陪酒小姐的时候,小姐说,我不卖身的,你如果想要,去拉斯维斯吧,那里包一夜只要2000元。于是,梁志章觉得自己底气很足,坐在那里等待着刘云来迎合他。

果然,别的男人被满脸杀气的梁志章给震慑住了,所以演出结束,她果然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问,你怎么称呼?她说,我叫刘云,也可以叫我28号。他说,这就奇巧了,我的桌子上也写着28号。她笑,笑得没有分寸,然后说,可能这是我们的缘分吧。

然后他就问,我要和你过夜,多少钱?他的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的人侧目。她环顾四周,发现依然没有人龃龉,于是还是没有分寸地笑着说,要5000。他愣怔,然后说,不是2000就可以吗?她依然笑,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不谈。说着,她准备起身。他突然拉住她,说,我身上只有2000,你跟我走,另外3000明天早上我从银行取给你,可以吗?

她用舌头弹了一下口腔,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得”声,说,那我得带着保安在你门口等候,你愿意吗?他思忖了一下说,OK。

这是梁志章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个夜晚,刘云的脸庞和身躯集合了他对于女人的所有梦想,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他把她想象成了所有和自己有过往和没有过往却一直垂青着的女子们。第一次高潮过去,他小睡了两个小时,然后在黎明前醒来,发现刘云竟然还在看着电视,于是,他又一次纠缠她,这次又是一个小时的鏖战。

然后她去洗澡,出来以后清理了用过的避孕套,然后和他告别,临走,她提醒他说,保安还在门口。他说,少不了你的钱。

他出门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保安。保安随着他去了银行,从柜员机取出3000以后,他把钱包里的2000和刚取的3000一起递给保安,然后说,我不是骗子吧。保安说,大哥,你不是骗子,不过昨晚你开心的时候,我在走道里坐了一夜,按道理,你至少应该请我吃早饭。梁志章说,5000块都给你了,还差一顿早饭吗,我还要上班,早饭你自己解决吧。说着,梁志章就打车奔单位而去。

前妻再来电话的时候,梁志章感觉到她的语气有变化,转而又想,这种变化可能首先是因为他有变化,因为他深信,女人隔着千里也能知道自己男人的变化,倏忽间,他又为这种变化得意,因为他从这里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等到开支以后,他又去了拉斯维斯,这次,他很识相地说,找28号。他喝得半醉的时候,她的舞蹈正好完成,于是她过来开始和他攀谈。刘云说,从你的住处,看不出来你有钱,你是做什么的?梁志章说,我在保密单位工作,不过也有自己的生意。她笑,笑得有把握,然后说,那你有多少钱?他说,总数不少于2000万吧。她说,那你看我这么穷,能否接济我一些?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得她不得不把视线转向别处,他说,只要你对我真心,别说钱,连我都可以全部给你。她再次用舌头在口腔里弹了一下,发出一个响亮的“得”声,然后问,今晚还包夜吗?他说,当然。

这次,保安没有跟过来,他和第一次一样,做完休息,醒来以后又做了一次。他太猛烈了,以至于汗流满面,刘云在他身下给他擦汗,轻声说,别太累着了。

这句话,几乎要让梁志章流泪。前妻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他从一个绝症作家的小说里看到过一样的话,作家的妻子因为担心生病丈夫的身体,所以总爱在那种时刻说,别太累着了。而作家对此并没有感激,而是觉得难过。

三个月的时间里,梁志章一共找过刘云五次,他把工资和积蓄全部花光了。其中一次,他说过自己嫉妒那些能够同时和两个女人同时睡觉的男人,于是,刘云竟然领来了自己的一个“姐妹”,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姐妹”的色相过于平庸,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梁志章最终还是只选择了刘云一个人。最后一次,梁志章下了决心要带刘云走,于是背着父母,从银行取了老人的存款6万元,梁志章说,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新加坡旅游,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在那边有熟人,去了以后,我们可以不回来。刘云这次没有笑,只是说,混蛋想法。于是,梁志章气绝。

父母察觉了家里的钱被取走了,不过,还没有等父母报警,梁志章又把那六万元还给了父母。父亲几乎想揍梁志章,被姐姐劝阻了,不过姐姐说,你这个混蛋,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以后永远不要在回来。梁志章没有理会姐姐,却问母亲,我想听您说话,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母亲说,现在既然闹成这样,你还是先回自己的住处回避一下吧。

他回到了单位,却发现工龄卖断的金额已经公布出来了,按照家人的意见,他已经给人事经理送了5000块的礼品,可是结果没有任何改变,他的工龄补偿仍然只有3万元。他本来计划好辞职,然后拿着工龄补偿和刘云远走高飞,现在已经不能实现,因为单位规定,工龄补偿的钱要一年以后才能给个人。

和刘云的最后一次,他并不满足,因为他虽然猛烈如常,却始终没能达到高潮。然后刘云就抽身离去了。梁志章因为这个专门找了后台老板,说刘云服务不周,老板说,那我可以把别的舞女介绍给你,这次给你免费。

梁志章知道自己不应该允诺,然而他竟然允诺了,于是在那个荒唐的夜晚,梁志章因为内疚始终不能进入舞女的身体。

他绝望,为了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为了自己对自己的态度。那时候,他只有2000块钱,而单位正好放元旦的假。于是他向同事借了2000块,推说自己要去西北看前妻,一个人跑到北京后,他又放弃了去西北的打算。

当他在北京逗留一个礼拜以后,并没有联系到能够飘下来的线索。在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的时候,他给在北京当医生的弟弟打了电话。弟弟过来以后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言好语,只是帮他结清了欠宾馆的帐,然后甩给他1000元,命令式地说,你赶快回单位吧。

他回到单位,却没有去上班,而是去找刘云,这次,她虽然见了他,却不愿意和他亲近。

于是他在三天以后又返回北京。等到那1000元花完,他明白自己就要露宿街头的时候,他打了一辆计程车奔弟弟的单位而去。

弟弟见到他,不胜烦恼,而他的请求,只是希望弟弟能帮助他出家。

弟弟又一次给他安排了宾馆,第二天,当他终于下决心流浪的时候,弟弟带着疗养院的车来堵住了他。

他在疗养院有一切自由,就是不能迈出大门,因为弟弟向保安交代过,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半步。

他的电话被医生收走了,于是他借别人的电话给刘云发短信,要求她来接他出去。刘云的回复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开心,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要对人家说,你有精神病。他看到这条短信以后哈哈大笑,然后又把它转回给刘云。

两个月以后,梁志章离开北京回到单位上班,老总虽然不愿意再见他,却答应重新核算他的工龄补偿。

分别四个月以后,梁志章又见到了刘云。他说,你比我记忆中的还美丽。她说,你现在有多少钱了。他说,我没有钱,那2000万只是我的一个谎言。她说,从我见你的第一次,我就明白你是在吹牛。他说,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她说,因为你睡着的时候,竟然喊着我的名字,而且把我当作了现在最红的女明星。

他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刘云说,好办,这几个月,我去了新加坡,那个亿万富翁给了我一个别墅,还有20万新加坡元,不过,他并没有要我的身体,因为他已经没有性能力,他肯养我,只是为了在应酬的时候,有一个陪伴。现在我和他的合同已经结束,所以,我在考虑,是否和你一起去新加坡。

梁志章说,为什么是我?刘云说,因为我过去的男人,只有你一个人在做爱的时候会观察我的瞳孔,并且只有你一个人说,我要让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