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梁志章找的第一个舞女并不是刘云,而是萧丽。当时他还没有离开西北的打算。去瓦那嚓K歌的时候,就认识了萧丽,梁志章说,我现在空有一套房子,花钱都是父母的汇款,他们希望我去沿海,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萧丽说,按说老人一般都比较善良,再说又不是后爹后妈,投靠他们自然没有话说,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即使去要饭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吃父母的。他说,那你愿意收留我?萧丽说,你自己又不是没有住处,我谈不上什么收留你,不过,我的房子倒是有空闲,你如果想避开熟人,我那里倒是一个选择。
第二天,梁志章按着地址去了萧丽家,他并没有搬过来的意思,不过,他从萧丽的话里听出,她不拒绝和他上床。进门以后并没有多说话,他们就拥抱在一起。她缱绻的眼神很让他着迷。
可是第一次,他很快地就喷涌而出了。看着他的沮丧和失落,她说,你太着急了,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再来。他的内心马上就升腾起一股温暖,果然,休息片刻后,他们已然如鱼得水。
不过这仍然不能促使他下决心,就这样搬进一个舞女的家,即便躲开了熟人,妻子也会笑话他。然而十分钟以后,梁志章就改变了主意。
这是一个老式的三室一厅的房子,梁志章和萧丽道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马雯从其中一间卧室出来了。于是他的大脑立刻进行了颠覆性的转变。
梁志章见过马雯,不仅见过,还接受过他的按摩。一年前,他去敦煌出差,彼时他的业务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妻子已经和他分居。他找所有出差的机会离开省城,目的不过是为了女人。
男人在事业失败的时候,就尤其需要女人,当你的意志不能得到施展,你只能用女人的身体来宣泄,虽然每次宣泄之后你会更失落。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因为失败,没有女人,因为寻欢,更加失败,因为失落,更加想宣泄。梁志章感觉自己掉进一个深井里,他越是想挣扎着浮上来,重力就把他拉向更深的地方。
那是一个奇怪的舞厅,陪舞的小姐同时可以提供按摩服务服务,按摩室就在舞厅的上面,所有的装修都是按奢华的标准完成的,他在这里感觉到了都市的气息。
刚和马雯跳了一曲,她就问他,你不想放松一下吗?楼上有按摩室。她的脸是俊俏的,在舞厅诡异的灯光下,尤其显得妩媚,让他想起了已经一年不让他近身的妻子。于是,他说,那就放松一下吧。
马雯的按摩是三流的,只是在胡乱地揉搓,根本没有给他舒服的感觉,他明白,按摩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她是在找机会兜售自己。
果然,按摩还不到五分钟,她就问他,你不需要全方位的服务吗?我们这里不贵的。
他本来想调侃地问,什么是全方位服务。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的常客,没有必要来这些花哨。于是他继续问,那是多少钱?她说,200。
就在他起身准备和她进入按摩室的里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她竟然有些口臭,于是,所有的兴致立刻做了停顿。为了不让她难堪,他说,我今天钱不够,做完按摩就可以了。
梁志章说自己钱不够并不完全是托词,因为他的确缺钱。虽然马雯有口臭,不过她的酷似妻子却比妻子更明丽的脸已经印在他的心里。于是,为了能和她说话,他又找她按摩了两次,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他要返回之前,去银行去款,可悲的是,他的卡在敦煌不能用。于是,他不得不去向客户借路费。客户虽然没有拒绝,不过言辞却很不好听,客户说,你们做大业务的,不晓得有多少钱?竟然向我们这些小户借钱。梁志章只好以好言应对,答应回省城以后立刻归还借款。
然后梁志章就忘记了马雯,可是如今又见到她,的确是一个意外。很明显,马雯也认出了他,可是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不可能相认,也确实没有相认的必要。不过,梁志章已经决定,搬到萧丽家来。
三室一厅的房子有一间完全空闲,可以看出萧丽事先已经做了归置,他看了看房间的大小,明白了自己应该搬些什么东西过来。
当天下午,他就雇了车,把床垫和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搬到了萧丽家。他进门的时候,萧丽有些忍不住想笑,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他搬过来开心,还是因为看到他只搬床垫的举动的滑稽。
若干年以后,梁志章看到了一个新加坡电视剧,电视剧的女主人公和男友吵架以后决定分开,当她从男友家离开的时候,也只拖着自己的衣物和床垫。梁志章看到这里,眼睛有些湿润,不过内心却有些虚荣的笑意。他明白,床垫这个东西,已经成为21世纪的一个护身符,当你准备脱离安稳,而又不想做乞丐的时候,床垫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当初他搬过来的床垫是有典故的,他结婚的时候,妻子非常渴望能够买一个豪华的床垫,可是他的父母已经为他们预备好了,预备好的床垫是父母找人打的,躺上去比较松软,不过骨架却没有名牌床垫那么硬朗。这成为妻子在日后的夫妻生活中苛责梁志章的一个由头,妻子总是说,你并不是真的爱我,结婚竟然连一个象样的床垫也不能满足我。以至于,后来有一次,妻子和他吵架的时候,竟然掀开被褥,用水果刀把那个蹩脚的床垫划了几道长长的口子。从那以后,梁志章开始害怕妻子,过去,他只是一直把她当作一个保护对象,以后,他得费力气,琢磨她的秉性。
床垫在梁志章的生活中,成为了婚姻关系的一个标志,如今婚姻已经濒临破产,而生活还要继续,尤其是性生活还要继续,所以,当梁志章决定搬到萧丽家的时候,他想到了最适合的随身物品就是床垫。在潜意识里面,他已经把爱情物化为床垫,虽然他不奢望萧丽能够嫁给他,但是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新生活的开始,而这个床垫,恰好可以作为验证萧丽和他的缘分的标的。
果然,刚把床垫安置好,他就把萧丽推倒在上面,有了第一次的失败,他明白了萧丽的耐心,所以,现在在萧丽的身体上,他有着完全的把握。
舞女的作息时间和他有太多不同,所以,他不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和萧丽进行房事。每天他睡觉的时候,萧丽和马雯还没有下班,每天他醒来的时候,她们俩还都在熟睡。
只有中午饭是可以一起吃的,马雯不肯和他相认,他也不想让萧丽知道他和马雯的过往,因此,他们都在假装刚刚认识。
然而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说,马雯,你是否已经不记得我了?马雯先是一愣,转而说,我记得你,没想到,才一年时间,你的变化就这么大。
梁志章感觉很尴尬,他在萧丽的面前说这样的话,是处于内心的虚荣,他想让萧丽明白,别看如今他很落魄,不过当年他曾经是风流倜傥的,可是马雯的回答让他如梗在喉,过去的“辉煌”如今已经烟消云散,如今,他只是一个仰仗女人鼻息生活的人。
他逐渐养成了晚睡的习惯,在她们俩没有回来的时候,他翻看最近从附近教堂买的《圣经》。他一直等待一个和马雯对面纠结的时刻。
终于,这晚萧丽没有回来。马雯在洗漱完毕后,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他立刻跟了过去,把马雯压到在床上。她并没有感到吃惊,舞女的居室,很容易发生这样的冲突,不过,她却冷静地说,你不怕我告诉萧丽吗?他说,不怕,因为萧丽对我说,你本来就很脏。她突然推开他,大声说,滚蛋!
事情就没有下文了。过了两天,萧丽在他房间过夜的时候说,你那天强奸马雯,强奸成功了吗?说话的时候,萧丽的嘴角挂满了鄙视。梁志章羞愧得说不出来任何话。
几天以后,他离开了省城,回到了父母身边。
可是在父母这里,他只能得到更多的苛责,于是,全部的生活就变成了诋毁和讥讽。他也找到了一个单位上班,不过,在那个单位仅仅工作了一个月,他就不得不离开了,其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单位的会计,而那个会计,不但有男朋友,而且和老板关系暧昧。他无法忍受****的折磨,所以,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以后,他就递交了辞呈。
在父母这里,他说辞职的原因是想回西北办理离婚,而两个老人明白,这个从小叛逆却算优秀的儿子,已经不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拿到离婚证,他直接去了萧丽的家。他有钥匙,而等他打开房门,却发现萧丽已经把床垫从他的房间搬走了。于是他去萧丽的房间查看,最先进入他的眼帘的,是一个男人圆浑的屁股,等他定了神,才看清那个男人是爬在他的床垫上裸睡,而萧丽,正在男人的身边熟睡。
他离开萧丽家,去大街上闲转。到了晚上,估计舞厅已经开业的时候,他偷偷溜了进去,他问老板,萧丽在不在?老板说,在的。然后他有乎发奇想地问,那马雯在吗?老板打量了他许久,才说,马雯今天休息。
于是他返回萧丽家,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说辞,他想对马雯说,和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
然后他就开门,发现屋内有喧杂的声音,声音是从马雯的房间传来的。于是他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里面是马雯和两个男人的声音,他听到马雯说,小六,你还是比不过老大啊,虽然你尺寸大,硬度还差得远呢,哈哈。
从那天以后,梁志章就永远离开了省城,伤心的事情难以忘记,不过,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叫刘云的女人,他想,也许过去的一切,只是一场修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