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享乐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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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父辈与爱情

萧丽在梁志章离开西北以后,曾经去港城找过他。作为舞女,她并没有苛求梁志章忠实于她一个人,可是她不能忍受梁志章在她的屋檐下向别的女人求欢,后来梁志章离开了,她反而开始怀念他。于是,在经过很久的踯躅以后,萧丽踏上去港城寻找梁志章的路途。

梁志章曾经用父母家的电话和萧丽联系过一次,所以萧丽对于找到梁志章还是有把握的。可是当她拨通电话,梁志章的母亲却对她很不耐烦。在反复询问她的身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的时候,梁母说,我们现在不知道梁志章的下落,你既然是他朋友,应该有办法找到他。说完,梁母就把电话挂了。

萧丽的心中有些悲凉,虽然她这次来,是一半旅游一般找人的打算,可是梁母的态度刺痛了她。她想,自己终究不过只是一个舞女,或许梁志章就从来没有在他母亲面前提起过她,又或许提起过,可是梁母难以接受她这样的身份。

在返回西北的前一天,萧丽突然想起梁志章在那次通话中对她说过单位的名字,于是,她立刻通过114查到了那个单位的地址。

萧丽刻意打扮了一番,尽量把自己拾掇得像一个良家妇女,可是单位接待萧丽的人还是对她的外表表示出了疑虑。

萧丽说自己从西北过来找梁志章,单位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地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了,我们不知道他的去处。萧丽从那人的表情里面看出了诡异,于是邀请那人一起吃饭。在酒足饭饱以后,那人终于说,我听说梁志章好象去了新加坡,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过知道他喜欢上网,你如果痴心找他,不妨通过网络这个通道。

新加坡这几个字,在萧丽的心中激起了涟漪。当初,她和梁志章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吹牛说,自己最向往的国家,就是新加坡,因为那里不但干净,还有秩序,以后如果能够发达,一定要带萧丽一起去新加坡。

萧丽本人并没有对新加坡有特别的好感,可是女人有时会醉心于男人的誓言,或者叫作谎言。在梁志章没有心思谋生的时候,萧丽曾经激将他说,快起来找工作去,别忘记我们的理想是新加坡。可是在她第三次对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梁志章的回答几乎让她背过气去。他说,什么新加坡?这里不就是新加坡吗?呶,我们俩的新家,在坡上,组合起来就是新加坡。

如今梁志章真的去了新加坡,虽然萧丽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达成的,可是竟然更加佩服这个男人,遗憾的是,他去新加坡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回到西北以后,萧丽开始整天地泡在网络上,当她在很多地方发了寻人启示没有收到回复以后,竟然有一个网友建议他通过校友录查找梁志章的下落。这个办法非常奏效,她记得梁志章是华大毕业的,而且知道他的专业和年级,顺着这些信息找过去,果然看到梁志章在那个班级有足迹。可是她不能申请加入班级,于是不能和他直接通话,也不能看到他的详细资料。不过这个前进已经让萧丽非常欣慰,她耐心地观察着那个班级的情况,当听到他们议论一个没有上网的同学的时候,她果断地用那个人的名字申请加入,结果第二天就被批准了。

萧丽飞快地记录下梁志章的个人资料,里面有他在新加坡的手机号码还有电子邮箱。然后她就立刻从那个班级退出了。

萧丽给梁志章发了一封电子信件,然后就急切地等待他的回复。两天以后,她在家接到了梁志章的电话。他说,你现在过得好吗?萧丽说,还是老样子。他说,我也记得你,不过我在这里的生活并不是十分完美,需要别人的关照才能生存。萧丽说,我去港城找过你,可是你母亲拒绝提供你的消息。梁志章问,你和我父母见面了吗?萧丽说,没有。

他们在电话里没有说过多的话,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依靠他,而他虽然还记挂她,可是终究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他们约好用邮箱联系。

第二天,梁志章就发来了一封1000多字的信件。他在信中说,我这些年,主要的苦恼都来自父母,母亲还算说得过去,父亲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对于我的成功总是蔑视,对于我的失败总是幸灾乐祸,我之离开中国,并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是源于对父亲的厌恶。

萧丽本来以为梁志章会谈他俩之间的过往,没想到他满篇都是在责难父亲。萧丽的内心也不禁升起悲凉,她不再羡慕他,而是有些同情他。她依稀记得,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梁志章就着那个床垫说起过父母,他说,父母对他的前妻不满意,因此,他的婚姻的失败主要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他还说过,你如果想和我长久,就必须帮助我和父母搞好关系。

其实萧丽的内心里喜欢梁志章桀骜不训的样子,可是在表面上,她不得不像一个贤妻一样规劝他,她说,父母不会害子女的。可是在心底里,她竟然在暗自发笑。她难以理解男人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就她自己来说,虽然成为舞女会辱没门庭,可是该孝敬父母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任何含糊,而父母也不愿意责难她,因此她的家庭关系是相得益彰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在梁志章面前才没有低到尘埃里。

如今他又拿父母来说事情,她只好继续像一个姐姐一样劝慰他,心思活动的她也想利用这个动机,她问他,你现在的女人怎么看你的父母?

他的回复是隔天发过来的,他说,现在这个女人,并不十分清楚我的家庭,不过,在我想危害父母的关键时刻,她劝阻了我,可以说,我对她的信任就是从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萧丽仔细琢磨梁志章的话,然后只给他写了一句话,你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坏。

是的,萧丽发现,梁志章总是会有好的动机,无论在他失落和顺利的时候,他都在努力克服自己的自我中心主义,而这一点,萧丽是不具备的,为了生存,她可以抛弃除了父母的一切。

既然梁志章只愿意谈父母,萧丽只好迎合他,因为她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谈感情,只会让梁志章更快地离开自己。有的时候,萧丽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心理医生,因为她在不断地用耐心化解梁志章心中的怨气。

不过,梁志章的有些话也让萧丽深思,比如,他在一封信里说,我们的父母都经过了文化大革命,那是一个彻底毁坏道德的时代,他们没有遭遇迫害,就或多或少地参与了毁坏道德的行动,而如今,他们竟然用不完整的道德的尺子来衡量我们,这就造成了一种戕害,重新建立道德应该依靠我们,而父背不但没有为毁坏道德担负责任,反而充当所谓的道德模范,这和日本那些不承认战争伤害了邻国的右翼几乎没有区别。

萧丽觉得梁志章有些偏执,可是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于是只能不断地对他重复,父母是不会害我们的。

他们这样用网络信件联系了半年,萧丽和梁志章都有些厌倦了。在萧丽这方面看,她希望多谈论他们自己;在梁志章这边来说,他希望得到萧丽的首肯。然而,他们都无法满足对方。

于是,萧丽在信中对梁志章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国,如果回来,我们一定要见一面。梁志章的回复说,我现在没有经济独立,回国的事情只能由我现在的女人来决定。

从那天以后,他们突然转换了话题,话题的中心变成了他现在的女人刘云。

梁志章说,你可能想不到,刘云也当过舞女,不过现在却从事着新闻行业。萧丽明白,这是他给自己的一种暗示,话语的潜台词就是,她萧丽也可以从事一个光明的行业。

后来随着话题的深入,萧丽才知道,刘云是依靠一个老华商才带着梁志章一起出国的。萧丽的心中十分矛盾,一方面,傍上权贵是每个舞女的心愿;另一方面,她不愿意看到,梁志章只是一个吃软饭的家伙。不过,这种矛盾并没有促使她鄙视梁志章,而是开始为他的未来担忧。

萧丽后来和梁志章开始用QQ聊天,这样他们就能及时得到对方的消息,因为怕刘云发现,萧丽不断提醒梁志章要小心。萧丽劝告梁志章,你要注意刘云和那个华商的关系啊。萧丽这样说,并不是想挑拨,而是怕梁志章只是成为刘云的玩偶。

梁志章对这一点也很坦荡,他说,我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那个华商只是利用刘云作花瓶,并没有占有刘云的意图,实际上,那个华商连占有女人的功能都没有。

梁志章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带着发了很多大笑的表情,萧丽这边却乐不起来。

自从和梁志章联系上以后,萧丽就没有再让男人近身,并不是她想为梁志章守着什么,而是想让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更坦荡。

然而,事情还是出问题了,有一天,当萧丽说话的时候,对面传来的话却是,你是谁?我是梁志章的女人,他最近不对头,你是否在勾引他?有本事和我见面谈吧。

萧丽当时就懵了。倏忽间,她感觉可能是梁志章在和她开玩笑,可是听语气又不像。于是她只好慌忙下线。

后来她想,刘云并不了解她的情况,否则不会说什么见面的话。于是她跑到邮局给梁志章打了一个电话。梁志章听了她的话也很烦躁,不过仍然镇定地说,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大不了,我回去找你,别不理我。

以后半年,萧丽和梁志章之间没有了任何联系,这场重叙旧情的对话似乎就要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