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复仇冰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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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似曾相识

疏晴小筑位于君来客栈的东面,与客栈后院仅一墙之隔,以月门相连接,是楚傲君的私人院落。她白天都在客栈里面忙,只有入夜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平常除了她极少有外人进出,更不用说招待客人了,所以店小二听到她说将人安置在此处时,才分外的吃惊。

小院并不大,只有七八间屋子零落地建在高大茂盛的合欢树之间,院子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花圃,里面栽种着各色花卉,绿荫环绕、花影扶疏,倒真真是个清幽雅静的所在!

一夜无梦。

杜雪凝醒来的时候已接近辰时,许是连续几日赶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要是平时,她早在五更天的时候就起床练功了!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盘膝坐在床上调了一会儿内息,这才起床梳洗更衣。

绛紫色的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娇躯,金色束带勾勒出不赢一握的纤细腰肢,长及腰臀的乌发一半高高绾起,用金钗固定,另外一半则用与衣裳同色的丝带编成松松的辫子,随意地垂在左边胸前。

收拾妥当这一切,她取下悬于墙上的流霜剑,拉开门走了出去。

清新的空气携着淡淡花香迎面扑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旅途中的疲惫顿时消失殆尽,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没想到真能寻到这样一处幽静的落脚之地,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山上,在山林中练功、读书、发呆,与师父喝茶对弈,日子过得悠闲自得。

思及那朝夕相伴十余年的白色身影,杜雪凝心中泛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师父,会想念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做什么?

当年杜家遭难,若不是师父发现她、救了她,并含辛茹苦地抚养她长大,她怕是早已成了阎王殿里的一缕冤魂,这些年师父就像父亲一样疼她、宠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这次她却忤逆了师父的意思,执意下山寻找当年灭她杜氏一门的元凶报仇,师父一定生气了吧?

她不是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愿意她报仇,师父是心疼她,不希望她生活在仇恨之中,可是灭门这样的深仇大恨,叫她如何能轻易放得下?若她当年跟爹娘一起死了也就算了,可是她活下来了,当年那血腥的一幕至今仍鲜活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不报此仇,她如何能安然地继续苟且偷生下去呢?

还记得她被满身是血的父亲藏在家中的狗洞里,父亲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说,凝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父亲就离开了,很快她听到了父亲倒地的声音,她不敢看,因为那样会暴露自己,会令父亲想让她活下去的努力都白费,所以她只能安静地呆在狗洞里,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属于她的家人的惨叫声,连眼泪都不敢流……

可后来她还是被发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并没有杀她,而是盯着她看了片刻,留下一句话:

如果你能活下去,长大后就来洛阳找我报仇吧!

她一直记着这句话,所以她缠着师父教她习武,每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大半都是在练功,不分寒冬酷暑,为的就是能手刃仇人的一天,如今,她终于来到洛阳了,虽然不知道仇人在这座城的哪个地方,但她已经委托了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无音阁去查,相信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了。

想到这里,她被往事影响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等她为父母家人报了仇,就回去跟师父道歉,然后一辈子陪伴着他,从此再也不入这红尘半步!

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流霜剑,她正要往院外走去,却看见院门先被人推开了,随后走进来的是身着一袭烟色衣裙的楚傲君,看到她笑着开口问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谢谢老板娘。”对于眼前帮了她的人,杜雪凝从心底生出一股好感,因此也回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不用客气,当作自己家随意就行了。”见到冰山美人展露笑容,楚傲君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姑娘这是要出门?”

杜雪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点点头:“嗯,我是第一次来到洛阳,闲着没事,所以想四处逛逛。”

“也是,这洛阳城值得游玩的地方可是不少呢!”楚傲君了然一笑,“对了,厨房准备了早点,姑娘可以先用点再出门,要是吃不惯北方的面食,就让小二去千味斋买,那里有卖江南的点心,味道还不错。”

“老板娘如何得知我是江南人?”对于她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的来处,杜雪凝十分地不解。

楚傲君扬了扬眉,笑答:“客栈里每天人来人往,这点看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更何况姑娘长得这般标致水灵,不是来自专出美人儿的江南,又会是哪里?”

听到她这么夸赞自己,杜雪凝双颊处飞起了一抹嫣红,没有再说话,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后,便朝院门外走去。

快走出门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那个,我可能要在这里打扰一阵子……”

“无妨。”没等她说完,楚傲君便体贴地接过话来,“姑娘若是喜欢,尽管住下去就是。”

此言一出,两人相视而笑。

待杜雪凝的身影消失在月门之外,楚傲君这才回身朝自己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这女子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没想到竟是个如此单纯的人儿,不过一丁点儿的恩惠便放在了心上,真是有趣得紧呢!

久别重返,凌迟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访旧友——城西珍古斋的老板莫韶棋,闻名朝野的大才子白烨,以及洛府的小公子洛景辰,这几人都是洛阳城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如今齐聚在具有“洛阳第一阁”之称的华凤阁里,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在掌柜的亲自带领下步入雅间,白烨先忍不住了,刚一坐下便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小子消失了三年,终于知道想起我们啦?”

凌迟暮笑而不语,倒是随后落座的莫韶棋接口道:“人家迟暮怎么说也是凌殇阁的少主,不知道要忙多少事情,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就知道舞文弄墨,写几首酸诗呀?”

“我写酸诗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平日里这二人就极不对盘,如今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白烨自然不甘落于下风,“总比你好,一身的铜臭气,隔着好几条街都能闻得到!”

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洛小公子,不紧不慢地在离他们两人最远的位置上坐下来,眸带笑意:“哎呀呀,这好戏又要开始了!”

“你闭嘴!”正掐到兴头上的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异口同声斥道。

“哟,还不能说话啦?”虽然被四道几乎冒出火来的目光瞪视着,洛景辰却依然一脸闲适,“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只要莫老板和白大才子站到一起,那可是比庆延班的拿手好戏还要精彩!”

“好啦好啦,都少说两句!”眼见着楚汉之争马上就要演变成三国混战,凌迟暮赶忙出来打圆场,“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消失就是三年,今天这不是给你们赔罪来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人才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各自端起面前的茶喝着,良久,才听到莫韶棋又开口问道:“迟暮,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洛阳分阁选阁主的事吗?”

“不是。”凌迟暮摇摇头,“我是被我爹逼婚逼出来的。”

“逼婚?”此言一出,在座的其他三人不约而同都瞪大了眼睛,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达成了一致:凌殇阁少主被父上逼婚逼到连夜逃难,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八卦呀!

“嗯。”早料到了他们会是如此反应,凌迟暮微微一笑,自顾自饮着手中的茶,“干吗都这么看着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逼过。”

同样被家中逼婚的洛景辰闻言,尴尬地轻咳一声:“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白烨幸灾乐祸地反问道,俊脸上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你们俩一个是凌殇阁少主,一个是洛家未来的家主,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引起的都是一样大的骚动。”

洛家是最早定居在洛阳城的世家之一,经过数百年的繁衍,如今已经成为洛阳城最大的家族,每一代家主都是这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仿佛是为了给白烨帮腔,一直没吭声的莫韶棋此时也凑近了洛景辰,低声询问道:“怎么样景辰,你要不要也学学迟暮干脆逃婚得了?没有盘缠的话我可以支助你。”

“好啊,你先拿十万两出来。”洛景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没问题!”不料莫韶棋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豪气地拍拍胸脯,“别说十万两,就是一百万两都没有问题,反正等你走远之后,我会连本带利从洛家讨回来的。”

三个人在一旁讨论得热闹,而挑起这个话题的主角之一,却不知何时移坐到了窗边的位置,单手支头望着楼下,不知道是什么竟然比屋子里这几个活宝挚友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看什么?”莫韶棋突然凑上来问道。

“没什么。”摇摇头,凌迟暮放下支头的手,笑道,“你们吵了这么久饿不饿?我去看看酒菜怎么还没上来?”

菜很快就被摆了一桌子,同时送进来的还有几坛上好的女儿红,四人围成一圈坐下来,美酒佳肴在前,这场从进门起就没有停过的抬杠总算是结束了。

几个人一边用餐一边畅谈,从华凤阁里出来已经过了晌午,相互寒暄作别之后,凌迟暮这才不疾不徐地朝君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头顶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大片乌云,阴沉沉地压下来,仿佛一顶巨大的帽子,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期盼着能在这第一场秋雨落下来之前赶回到家中。

谁知这雨却是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越落越急,渐渐连成一条长线,像在天地之间挂起了一幕晶莹剔透的珠帘,渐渐模糊了整座城池的秀美轮廓。

凌迟暮紧走几步在一家成衣铺前站定,低头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雨珠,然后负手望进雨帘之中,静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停下来。

突然,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闯入了眼帘,却是昨日巧遇的那名女子。只见她以手遮头快步地跑向对面,直到屋檐挡去了肆虐的雨滴,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打理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裙和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今日再见,只觉得她不再如昨日初遇时那般冰冷,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时的她前额的刘海儿被雨水沾湿,温顺地贴着皮肤,看起来虽稍显狼狈,却令她周身却多了些许人气;一双美眸怔怔地望着这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雨幕,那里面不经意流泻出的慌乱与无措,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脆弱……

心中的悸动一闪即逝,凌迟暮没作多想便转身进了成衣铺,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他撑开伞步入雨帘,径直走到紫衣女子身前,“姑娘可是要回客栈?一起走吧。”

杜雪凝见到他先是吃了一惊,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撑的纸伞,迟疑了片刻后,终是点头答应。

伞并不大,一个人空间或许还富足,但要遮两个人的话便需要挨得很近,这样才能避免再度被淋湿。尽管如此,伞下的两人却默契地没有开口交谈,只听到雨点“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氤氲了两人的布履与衣摆。

杜雪凝起初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走了一段路后却渐渐觉出了不对劲。按理说就算他们挨得很近,在这么小的伞下也还是多多少少会被雨水打到的,可她非但却没有感觉有雨落在身上,就连刚才被雨淋到的地方似乎也已经干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美眸下意识地瞄向旁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边男子俊朗的侧脸,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鼻梁高而且挺,薄厚适中的唇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淡笑意,给人一种舒适与安心的感觉。

再往下便是举在胸前的右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而此刻正握在手中的伞柄明显往自己这边倾斜,而他左边肩上大半片青衫都被雨水染成了深色。

杜雪凝有些怔然,算上今天这次,两个人也不过才见了三次面,甚至没有互通姓名根本算不上认识,可他却为了给她挡雨宁愿自己淋湿……若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更何况,她自七岁起跟师父上山后,十多年来几乎再没接触过除师父之外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加上下山之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一路上她都是用冷冰冰的外表来保护自己,避开一些无耻之人的骚扰,他是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善意的人,而且这样毫无保留。

这种感觉说来应该是陌生的,可是又有着说不出的淡淡的熟悉感,好像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温柔地待过她……

短短的一瞬间,心中已经辗转过千百个念头,努力压下这些奇怪的所思所想,她伸出手指了指,“你的衣裳湿了。”

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凌迟暮怔了一怔方明白她所指,不以为意地瞄了眼左肩,嘴角轻扬:“无妨。”

听着他毫不在乎的口气,杜雪凝柳眉微蹙,突然伸出手去扶正伞柄,谁料不小心碰到了他温热的手指,急忙忙撤开,却因为动作太大整个人都退到了伞外,雨丝很快浸透薄薄的秋衫,一股凉意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姑娘这又是何苦?”见状,凌迟暮无奈地笑了一下,又将手中的伞移向她,“反正我的衣裳已经湿了,再把你淋生病可就太不划算了!”

垂首打理着被淋湿的衣裳,杜雪凝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再推拒他的好意。

话匣子一打开,想收也收不住,凌迟暮凝视着前方从伞边缘不断滴落的水珠,淡淡地问道:“姑娘是第一次来到这洛阳城吗?”

“嗯。”

这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凌迟暮了然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不知此次前来是探亲呢,还是游玩儿?”

杜雪凝迟疑了一下,“寻人。”

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事,凌迟暮有一刻没有再出声,直到眸光不经意瞄过一样物什,“能问一下你这个玉铃儿是从何处而来吗?”

杜雪凝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腰间,那是一个用白玉雕铸而成的铃儿,通体晶莹剔透无半点瑕疵,边缘处呈波浪状向上翻翘,铃身描绘着一朵紫金色含苞待放的并蒂莲,用与她衣裳颜色相近的丝绦系在腰间,随着她的步子前后轻轻摇摆,却不见作响。

她轻轻握住那铃儿凝眉沉思,拇指下意识来回婆娑着,美眸中有着对相同问题的困惑,半晌,她终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好像一直都带在身上。”

俏脸上认真的表情说明她并没有说谎,凌迟暮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心中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罢了,还是回头托韶棋帮忙查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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