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牌。
姜智勇辞别孔繁岗,回到自己房中。靠在床头休息一会儿,他拿起书本看了起来。今天跟孔繁岗说的那些话不知道能不能起到效果。若能将泰裕票号争取过来,最终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自己就能涉足清朝的金融业,凭自己前世的金融知识,在清朝还没有被列强打成筛子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吃进足够多的票号,打造一个金融巨无霸出来,布局海外,聚敛钱财,而后……
正当他思绪万千,想理出一个乱世崛起的计划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姜智勇有些纳闷,难道是孔老爷来看自己吗?他起身下床,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玲儿俏丽在那里。看她小脸冻得通红,赶紧把她拉进房内。
让玲儿自己找凳子坐,姜智勇回到床边坐下,问道:“玲儿,有什么事情吗?”
玲儿给姜智勇倒了杯茶端给他,然后抬了个圆凳走到姜智勇床边,坐下来,说:“姜公子,您能不能告诉玲儿,您觉得我家小姐怎么样?”
姜智勇刚喝了一口茶,被玲儿一问,差点没喷出来,由于不小心呛到了自己,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把气顺过来,说:“你怎么这样问?我与你家小姐门不当户不对,即使有些好感也是无用啊,你这小丫头是不是《西厢记》看多了,想过过红娘的瘾啊?”
玲儿小脸一红,吞吞吐吐的说:“人家……,人家才不是呢!小姐……,小姐让我过来问问您的。小姐可能……”
见姜智勇一脸笑意,似乎对自己的话根本不相信,玲儿一气便照直说了出来,道:“我家小姐似乎对您很有好感呢,姜公子,小姐很后悔,那天她说了让您不开心的话,您能不能原谅我家小姐呢?”
“玲儿,你也知道我的家世,你说我和你家小姐有可能吗?与其自寻烦恼,不如把心思都用在正地方。我要读书,可不想跟你个小丫头探讨感情上的事,快回去吧,天晚了,风很冷的,别着凉了。”姜智勇对这个小丫头很有好感,把她当作小妹妹一样看待。跟她说话也不避讳什么。
“公子,您对玲儿真好。小姐对玲儿也好,打小的时候就照顾着玲儿,玲儿跟小姐这么多年,还没见她对哪家公子这样在意呢!小姐夸您诗画双绝,同龄当中能有您这般才情的人少之又少。自那日从您房中回去之后,小姐就时常唉声叹气、茶饭不思的,都瘦了好几圈了。今天您也见了,是不是跟前些天比憔悴了不少?”玲儿边说边看着姜智勇的脸色,却发现姜智勇竟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叹息,看来自家小姐在姜公子心目当中没多打分量呢。
姜智勇回忆了一下,确实感觉孔紫萱较往日来的憔悴,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幽怨。他不禁想到:“这小女孩倒也奇怪,自己一个穷书生,出身有不好,随便写几首诗词,画几副画,讲两个故事就能把她迷住了?真是好笑。”
姜智勇见玲儿看着自己出神,冲它摆了摆手,将她惊醒,然后说:“我没有责怪你家小姐的意思,在我心目中,孔小姐应该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能与我倾心交谈的人了。至于她对我的另眼相看,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之感。现在我的能力太弱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哦,你不懂,我这么跟你说吧。”
姜智勇有些郁闷,来到这个世界六个月了,能跟他正常交流的人貌似只有那个孔紫萱。若是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孔紫萱的人生轨迹,让她受到伤害,自己还真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想,姜智勇继续说道:“我这一生会经历太多的磨难,会走一条让你们根本无从想象的道路,我不想我看重的人遭遇横祸,跟我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现在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我不住,根本无从想象接受别人的感情。我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我要做很多事情来壮大和发展自己,我根本没有精力去让我身边的人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你可能不懂我所说的话,我想你家小姐应该能了解我的意思,去跟她说吧,郝思嘉不是谁都可以学的,她更不能,我也不希望她为我而改变什么!”
玲儿完全傻了,她没想到姜智勇会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他对自家小姐有些好感,但是又怕家世不济,不能给小姐幸福,所以让小姐不要用情于他。茫然的点了点头,玲儿慢慢站起身,说道:“我这几回去跟小姐说,我晚些再给您送饭食来。”说着转身,开门,快步而去。
姜智勇坐在床边,摇了摇头,心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孔紫萱看似不错,人美,温柔,有才,家资丰厚。可惜,自己无福消受,还是让她沿着自己正常的生命轨迹去过活吧,不要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什么。那对她未必是好事。另外,自己何曾对前世的妻子忘情呢,淑惠,你还好吗?”姜智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顺腮而下,与妻子恩爱的往事不断的冲击这他的灵魂,让他的心脏不断的抽搐。天人相隔啊,今生无缘再见,不知前世的爱妻可否如自己一般思念着他。
泪痕渐干,又湿,姜智勇彻底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
不知何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姜智勇愕然惊醒,他迅速擦干眼泪,整理一下衣物,起身去开门。当见到孔紫萱俏丽门前,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玲儿时,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傻站在那儿有些发愣。
孔紫萱双眼微红,显然刚哭过,她目注姜智勇说道:“能进去说吗?我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我想知道你要走怎样的道路,我更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跟随你走完这一生。”
姜智勇讶然,他惊恐的发现,孔紫萱就像一个穿越者一样跟自己说话。侧身让开房门,姜智勇将孔紫萱两人请进房内。玲儿乖巧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行了一礼,转身出门,并将房门关好。
房间内只剩下隔桌对坐的两人,姜智勇感觉非常不自在,他没想到一部《乱世佳人》竟将面前这位清末礼教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影响到这种程度。竟然主动找自己来谈情说爱来了。
自己必须给她个说法了,姜智勇微微皱下眉头,淡淡的紫光从眉心皱纹上显现出来,吓了孔紫萱一跳。她双手抚胸愕然看着姜智勇眉心的竖纹,心下骇然:“自己一直没注意,他的眉心还有这样一道皱纹呢。”
姜智勇轻轻的叹息一声,说:“孔小姐,本来我是不可能将心里话对别人讲的。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们的事而留有遗憾,今天就挑一些不甚紧要的事跟你说一说吧。”
孔紫萱点了点头,脸现毅然之色。她发现对面坐着的男人突然间变得非常沉稳厚重,像高山一般巍峨,本是稚气的脸一瞬间竟有些历经沧桑的味道。
姜智勇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继续道:“你是女孩儿家,可能对国家大事不够关心,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身处的国家已经腐烂到极点,周边及远洋列国无不垂涎三尺,欲刮分之二后快。身为热血男儿我又怎能视而不见,做个缩头乌龟呢!然而,想要改变如今之危局,不下猛药是不行了。你能想象得到我会怎么做了吗?”
姜智勇冷冷的看着孔紫萱,把孔紫萱看得寒毛倒竖,感觉周边的空气都要凝固了。她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要走的路确实很危险,他不会像长毛那样跟朝廷作对吧。想到这里,孔紫萱差点张嘴惊叫出声,连忙用手帕捂住嘴,孔紫萱说:“我,我想你是要……”她停了下来,然后伸出右手做了个翻掌的动作。
姜智勇笑了,心道:“这女孩真是聪明,一点就透。”
姜智勇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说:“你猜的没错,满蒙统治者无能,祸害国家民族,我不能袖手不管。虽然现在的我还很弱小,但是我会以我的方式逐渐发展起来。很惊讶是吗?有些秘密我不能跟你说,即使我说出来,你也未必会信。我相信你不会把我今天所说的话告诉别人,即便是令尊,是吗?”
“你所说的列强,是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吗?”孔紫萱没有回答姜智勇的问题,而是开口询问其他来。
“是的,他们有坚船利炮,他们有非常先进的步枪,野战炮,只有举全国之力,我们才能与之相抗。可是,朝廷根本无力聚集各省武力,他们的统治不会很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我有志一同的人将会越来越多,你会看到这个国家将会变得动荡不安,杀戮无处不在。我要做的就是尽量让杀戮少一些,让咱们汉人的血不再白流。”姜智勇解释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很钦佩你的勇气和胆魄,我能成为你的支持者吗?我不怕死,你能让我跟随你吗?我,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我一样可以为你做些事情的。我可以说服爹爹和哥哥他们帮助你的。”孔紫萱激动的说着,满脸哀求之色。
“不,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不想你跟我冒险,你的家人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做你的幸福小女人去吧,你不能跟着我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冒险。尤其像你这样的女人。”
“女人怎么了?我,我可以跟你学,你可以教我的,我知道你懂很多东西,我一定可以学会的,难道你要做的只是打打杀杀的事情吗?就没有写写算算的事情可以做吗?”孔紫萱急切的说道,她被姜智勇疯狂的计划刺激到了。他竟然是个有如此志向的人,他是个为国为民的伟丈夫。这样的人不去嫁,自己还能嫁给谁呢。她铁了心这辈子要跟定他了。
姜智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现在相信爱能使人疯狂了。皱着眉说:“你不会是疯了吧?你怎么可以不顾家人的生死,他们绝不会跟着你发疯的。”
“那你为什么不顾令尊的生死呢?为什么还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我”,姜智勇有些语塞,半晌才说:“我会将他送到国外,安排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让他过活,除非我成功了,否则,我不会让他回国的。另外,我的计划会比较隐秘,不会跟硬来,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意外的。”
“那我也要去国外等你,我可以照顾伯父,我……”说到这里,孔紫萱一下子发觉不对,马上停下来。脸红的像苹果一样。
姜智勇也愕然以对,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姜智勇才道:“你真是疯了,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想逃也逃不掉了,就跟着我混吧,过些日子,等我有了一定实力,就会将老爸和你送去国外。我会教给你金融知识,你就和我老爸帮我赚钱吧。”
孔紫萱坐在那里猛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跟你学,我一定可以做好的,一定能帮你赚好多好多银子的。”
姜智勇大笑,说道:“好了,好了,孔小妹,我们以后就是同志了,不论是谁,在我认可之前,你都不能将我们今天的对话说出去,否则,我们俩都有杀身之祸,明白吗?”
“这个自然,你当我像你一样……”孔紫萱俏皮的伸了伸舌头,看得姜智勇一阵发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到对面的女孩子被自己看得连脖子都红了。尴尬一笑,姜智勇起身打开食盒,两人欢欢喜喜的吃了起来。
孔紫萱第一次发觉娘子关家中的饭菜是这样香甜可口,她不时看一看眼前的男人,心里满是幸福。他终于接纳自己了,竟然跟他老爸的地位一样重要。虽然觉得“老爸”这个称呼很怪异,但是孔紫萱确信姜智勇不是常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跟常人不同。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孔紫萱眼里,姜智勇就是完美的,是她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