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的月夜,四处灯火通明,江南百姓无一例外的在树枝上张挂“花神灯”,灯火与红花绿叶相映成趣,一派花灯如昼的繁华盛况,再加上满月的助兴,无不令人陶醉。
客栈里。
“春兰,好了没有?快点弄啦!”看见窗外直冲上天的一朵朵美丽的ju花,把夜空照耀得辽亮无比,我急得直跺脚,“焰火已经开始了,再不快点都放没了我们还看什么啊!”无奈地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催促帮我弄发髻春兰动作快点。
“公主,现在才辰时,老百姓才刚用完晚膳,没有这么早放焰火的啦!”她娴熟地给我扎了个可爱的小圆揪揪,然后给我戴上一支银发簪,简单大方的装饰刚好配上我一身雪白的长裙。
没办法,谁叫我突然想换上民间女子的打扮去游江宁夜城,只是没料到民间女子的服装也这么麻烦,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哎!自找的。
半个时辰后。
“弄好了,公主您还满意吗?”她放下梳子,弯下腰朝我微微一笑。
我看看镜中的自己,倒抽一口气,好一个粉妆玉琢的古典美人,比我穿现代装多了份古典柔美的韵味。我以为自己穿惯了现代服饰和长裙戈地的宫装,穿素点的衣服不合适,现在看来,我更适合中国古代普通闺阁女子的打扮。
见我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丫头又栽了一朵粉色的小花插在我鬓边:“公主真美,如果让玉公子看见了,一定会爱上您的。”她边说边咯咯地笑起来。
我听了直翻白眼,又是玉如枫,除了他就不能提别的吗?
“拜托!别老跟我提那个玉如枫!他也就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会做些诗哄女孩子开心,纯粹一小白脸,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个个都喜欢他。”白了她一眼,我又继续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
今天是老百姓聚会的佳节,不知道岳婉娴会出来看焰火吗?我这身打扮好想让她瞧一瞧,不知道她看见了会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我蓦然一惊。
等等!我脑子进水了吗,干吗又想她?!我打扮成什么样子关她什么事啊!
我使劲地摇头,恨不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快点甩掉才好。
巳时,我和春兰偷偷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刚走上街头,立即被车马喧闹、笙歌聒耳、人群如潮的江宁夜城震撼住了,这里甚至比京都更繁华喧闹。
街上随处可见江南的年轻男女鬓边插着色彩多姿的鲜花,丽人们看着更多增几分姿色,才子们则更添几分倜傥。
护城河中的花灯样式繁多,千姿百态。这些手工制花灯,有荷花灯、水桃灯、兔子灯……一盏一盏漂浮在水面上,如同闪烁着星光的夜空一样璀璨不已,看得我们又是兴奋又是惊赞。
“好美的江南水城!”春兰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也不顾主仆身份,扯着我的衣袖直摇晃,“小姐,您快看。”她指着护城河上的水灯嚷嚷道,“好可爱的花灯,是莲花样的。”在外面,我扼令她唤我时千万别错叫成“公主”,我可不想惹麻烦。
我反扯她手臂,指向另一处:“那盏水灯更可爱!好大的一盏牡丹花灯!”
“真的咧!谁这么厉害,居然做出这么大的牡丹花灯来!快看那里。”这丫头拉起我狂奔往前,“还有人做猪头灯!好可爱!哈哈……”
两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美丽的湖面上,如同水面波浪一圈圈的荡漾起伏……
月夜灯会,观灯放灯者并不比白天赏花的人少。相反的,江南百姓更愿意夜间出来活动。人群如涨潮般往护城河边涌去,在五光十色的焰火光芒的照耀下,放一盏自制的水灯下湖,祈祷花神庇护自己在年底觅得一份好姻缘。
我和春兰两人几乎没把护城河跑了一圈,到最后我们头上的花掉了,头发也散了,裙子下摆染上一层厚厚的泥巴,活脱脱两个农村少女,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灵动美。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大半,天上的明月已经升得很高了,可我还没有想回去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心情很烦躁,总感觉疯狂了一夜后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样开心,难道是我累了?
“小姐,已经过了子时,我们该回去了……”
“小姐,您看游人都回去了,花灯您也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小姐,晚上河边不安全,万一碰上坏人就糟啦……”一路上春兰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她不烦我都嫌烦。
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这才几点啊?我以前去野外游玩的时候,经常在外面露宿,云昭都没说过我半句不是。”话刚说出口我就头大了,刚才一个不小心,都把现代词说个浠沥哗啦。
捂住嘴,偷偷看这丫头一眼,正对上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果然,这丫头虽然年纪轻轻的,可精明得很,看她的目光,可能是有些怀疑我了。不行,目前我还不能让她发现我的秘密,得赶快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眼珠子飞快一转,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指向天空高喊:“快看!飞碟!”
这单纯的小丫头还真的如我意料的那样傻乎乎地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我乘机提起裙摆,扭头就跑,边跑边回头朝她招手:“春兰,我还想多玩一会儿,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你小姐我被坏人欺负,本小姐会武功,厉害着呢!”
远远看着那丫头急得直跺脚,我边拍胸脯边大笑,心里一个劲地说:太好了!终于摆脱这个缠人的小丫头了,有时候她是挺可爱的,有时候却有点烦人,比云昭更磨人,那喋喋不休的说教声真叫人受不了。
我继续在河边晃悠地走着,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莫愁湖边,看看四周,空旷又寂静。夜深的莫愁湖,月光下一池绿莹莹的湖水变成了墨绿色,湖面荡漾着碎银般的粼粼波光,星星点点的闪烁不定,湖水碧清透澈的如玉,美丽的如同一个仙境。
随处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我把刚在护城河边买来的纸花灯轻放入水中,看着烛光点点的百合花灯飘荡在湖面上,一阵悲凉袭上心头。
自己莫名来到这古代已经有一个月了,本以为这只是个梦,梦醒后依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可是无论我怎么睡,第二天醒来还是被禁锢在这里。
天见可怜,爹地妈咪,大哥,小罗,我好想你们,我真的好寂寞,好想回家……
想到这,鼻子一阵酸涩,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是谁在吟诗,好优美的嗓音,好象在哪里听过。
我猛睁开眼睛朝声音发源地看去,这时一阵清越的竹笛声破水而来,袅袅地钻入我的耳中,曲调幽怀虚谷,韵彩风liu,传到了水草葳蕤的深处,激起青蛙、蛐蛐的合奏。
这笛声,流露出浓浓地思念之情,与我的心境竟然一模一样,吹笛子的人是不是也同我一样在思念着谁?
顺笛声轻步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完美到极点的水墨画。画中一位身穿草绿丝绸衣裳的女子正靠在湖边柳树干上陶醉地吹笛,瀑布般的秀发被阵阵而来的春风吹得轻舞飞扬,伴随着她独特的轻香飘入我的鼻子。
一刹那,我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月光仙子。
仔细看过去,我愣住了。
是岳婉娴?!她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去?!
我躲在离她十几米远的一颗大树后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竟有种想以女子身份重新认识她的冲动。没走几步,一种莫名其妙的低落感让我不自主地止住脚步。
看看自己裙摆裹的泥土,凌乱的头发,完全像个山里来的野丫头,这么邋遢的样子,要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会不会破坏她的这份美丽?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我的心已激动不已,心率地跳动,跟着她清泉似的笛声一高一低。
岳婉娴,你在想谁?是玉如枫吗?还是……
正想着,不经意踩断草地上的一根树枝,树枝断裂发出清脆的声音惊扰了前方的美人。
“是谁?”笛声戈然而止,岳婉娴紧张地这边看过来。
我赶紧缩到树后,过了一会儿,悠扬的笛声再次飘来,大概是她见没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和她“亲密接触”后,我想见她又害怕见她,因为她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每次一见她,我的目光总是被她深深地吸引住,心也跳得特别厉害,就像刚才,我竟然希望时间停止不前,让我一直这样看下去。
明月已经升得老高,月光轻撒在我和她的身上,斜拉成两道长长的影子,我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躲在树后做她的忠实听众,她清雅的笛声,深深触动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思念情怀。以前同学送我几千元演唱会贵宾票,我没有一次去听过,那些在台上高唱着款款情歌、道貌岸然的明星们,其实内心肮脏得很,尤其是感情糜烂,我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专一”这个词怎么写。
直到她一曲完毕,我才发觉已经是后半夜了,在不回去恐怕明天春兰就要对我演奏八面魔音了。
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淫笑声:“哎呀!这不是岳小姐吗?是否因思念心上人无法成眠,所以深夜在此吹萧?”白痴!那是笛子好不好!
我又折回来,在微弱的月光下仔细辨认来破坏这份美丽的讨厌鬼。一看差点没笑死,又是那个菜留香,还扮潇洒地摇晃着一把纸扇,身后惯例跟着两走狗,真是冤家路窄。每次他调戏良家妇女,总是我撞个正着,我们也算缘了。
等一下,怎么会这么巧在此碰见他?难道岳婉娴深夜在此与他有关?
我颦住呼吸,依旧躲在那颗树后紧紧盯着他,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只见岳婉娴警惕地连退几步,咬牙怒瞪他:“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阵戏谑地笑声:“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你特地来见我的吗?”那贱男人一步步逼近她,“小美人,救你的那小子是不会来的,因为那封信……”他顿了顿,冷笑一声后,充满yu望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射在她身上,“是我写的。”
“你想干什么?!”岳婉娴紧紧抓住竹笛,愤怒地瞪着他。刚才菜留香口中的“那小子”,是玉如枫吧!我低头思考了一下,再抬头看过去。
只见那个变态菜留香扇子一收,声音突寒了几十度:“干什么?!老爷我想尝尝当采花贼的滋味!你抢走了我的美人,今晚就由你来代替她!”朝身后两走狗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地拿出一黑色大布袋,淫笑着逼近岳婉娴。
不好!他要对岳婉娴不利!
我正要冲过去,此时,天上的月亮好象和我作对似地躲进厚厚的云层里,使得本来就昏暗的四周更是漆黑一片。
怎么办?!
就在我一愁默展之时,湖面上漂来星点亮光,我一看顿时眼睛亮起来。是我刚才放的水灯!太好了!
我冲过去提起水灯中未燃完的蜡烛,抓抓头,把头发弄得更乱些,直到自己完全像个女鬼后,我掂起脚尖,一步三晃地朝菜留香“飘”过去。
如我所料,那三个混蛋被吓得不轻,双双瞪起恐慌的眼睛看着我,跟着一声“鬼啊”,菜留香的两跟班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会儿就没影了。
至于菜留香本人,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牙齿直打哆嗦。好机会!我一个箭步闪到他面前,对着他脑后就是一掌,他眼睛翻白,昏过去了。
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飘出来了,四周又恢复了微弱的光亮。
丢掉蜡烛,回头寻找岳婉娴,只见她被装入那个大布袋里,布袋口已被系紧,若我再来晚一步,恐怕她就要被那个可恶的菜留香抗走了。
我快速地解开布袋,岳婉娴美丽迷人的脸蛋露了出来,她秀眉轻拧,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红唇紧抿,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不好,她窒息了!必须赶快抢救,时间太长会死人的!
来不及多想,我把岳婉娴的身子放平下地后,伏下身听了听他的胸膛。
还好!还有心跳声!只是窒息过去了才停止呼吸。等一下!她的胸部……?!
我触电般弹起来,怔怔地看着身前这个如兰花的美女,脑子闪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她会不会……
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揭开她的衣领一角。
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像是被人用大铁锤狠砸了一下后脑勺!傻了!
岳婉娴!他?!他居然是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堪比火星撞地球的本世纪最大的爆炸性新闻,愣是惊得我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先别管他是不是男人,救人要紧!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还有得救。我一手拖住他的下颏,一手捏住他的鼻孔,自己先吸入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俯下身去,用嘴完全包住岳婉娴的嘴,然后把这口气渡给他。
我救得很辛苦,岳婉娴昏迷程度太深,迟迟不能恢复自主呼吸。我只得一口接一口的继续把人工呼吸做下去,一边渡气给他,一边用手掌压迫他的胸膛,帮忙他吸气吐气。足足做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总算自己轻吁一声,可以自主呼吸。只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依旧昏迷着。我精疲力竭,一放松下来,整个人跌坐在一旁直喘气。
这时,昏迷过去的菜留香动了动身子,好象要醒过来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菜留香,恶毒的念头顿起。
这个可恶的菜留香,把岳婉娴害得这么惨,今天落在我张馨雅的手里算他倒霉,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