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我的世界了?!迷雾渐散,我分明看到自己坐在北京家的饭厅里,一家人正和乐融融地吃着中餐……
“哥!讨厌!你抢了我的土豆泥!”我愤愤不平地跺脚,对爹地耍赖起来,“爹地!你看大哥又欺负我!”
我的“委屈”在老哥并未看在眼里,他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不是最讨厌吃土豆的吗?既然不喜欢吃,老哥当然就不客气了!”他懒得和我争,一大勺土豆泥又放进嘴里,气得我是七孔生烟。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吃土豆泥了!快还给我!”我跑他身边一把抢过那碗土豆泥就想走,又被他快一步抢回来,结果两人抢来抢去,惹得全家仆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好不热闹。
“你们两个就别争啦!成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妈咪拿我们没办法,放下筷子唬了我一眼,“Kay,快把碗还给你哥,你哥吃饱要赶着去上班的。”
我不服气急了,满腹委屈的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气鼓鼓地接着吃自己的牛排,不忘顶上一句:“妈咪你偏心,总是向着大哥!”不服气归不服气,该有的小姐姿态还是要有的,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老哥欺负不反抗一下?
几秒种的时间,饭厅传来老哥一阵怒吼:“Kay!你这丫头居然在我碗里加芥末?!好辣!咳咳……”接着是他一连串咳嗽声和我胜利的欢笑声。
“活该!谁叫你抢我的土豆泥!”我得意的笑。
老哥使劲扇着嘴巴:“贝蒂,快拿水来,这芥末好辣,快辣死我啦!”
“哈哈……”又是我一阵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声。
这就是我的生活,每天都充满欢声笑语的生活,我终于又回来了吗?!
全家人说着、笑着,蓦然,渐渐地所有的声音都静下去,一阵浓浓的白雾自地面腾腾升起,弥漫了整个屋子,不一会功夫,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世界好安静,我好象进入一个异时空里。
“爹地!妈咪!”我大叫着,朝前奔过去,可是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回答我的声音,“大哥!”还是没有一个人,甚至一丝回音也没有。
“小罗!你们在哪里?!我又在哪里?!”周围一片白雾,寂静得叫人心寒,“这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老天爷不让我醒过来?!”
捂着脸,我委屈地哭了,蓦然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手自我身后拥住我:“馨儿,回到我身边……”语气轻轻的,却不容反驳。
“你是谁?!”我吓得猛地回头,迷雾中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有着一头美丽且飘逸的青丝,以及熟悉挺拔的身影。
“回到我身边,回到我身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好熟悉的味道,好温暖的怀抱,“馨儿……”好心酸的梦呓,令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不愿离去……
“永远也别离开我,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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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芝兰香气袭人,我感觉到身子摇摇晃晃的,这感觉好象是坐在三轮车上。记得有一次在哪个国家旅游时,看见大街上有人力三轮车,坐一个小时要三美元,包车另算钱。我好奇及了,哀求爹地让我坐了好几个小时,几乎把那个城市主街道都跑完了,当时坐在上面就是这种感觉。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坐在一个陌生的狭窄空间里。
“你醒了?”淡而柔和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我立即转头看过去,身边坐着一位绝色美人,姿态优雅傲然却流露着沧桑。
“李师师?!”我“腾”地坐直身子,有些愤怒地看着她,“你终于肯出现啦!上次你叫我在紊香阁等你,结果我等到傍晚都不见你来。现在你就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放我鸽子?!”
“……”她手放膝上,妩媚细目轻轻闭着,并未回答我半句,好象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又问:“李师师你到是说句话啊!别像个哑巴似的!”
还是不甩我,这个李师师,半天问不出一个闷屁,历史上的她可不是这么冷漠的一个女人,她对好几个男人都保持暧mei的态度。还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她懒得和我废话?
算了,不说就不说,我自顾扫了一眼这个狭小空间:“这里是……”才说了三个字,我立即明白自己是在马车上。
马车?!等等!
我一把揭开车窗竹帘,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寂静无人的茂密青葱树林,及滚滚车轮带起的漫天尘沙。很明显,这里是郊外,我已经出了江宁城了?!
她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快停车!”我揭开车门帘子就要出去,却被李师师一把拽了回来,“李师师你干什么?!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把我弄晕的?!还有你到底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连续问了三个问题,结果她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三个字:“去杭州。”
“杭州?!”我惊叫起来,“你发什么神经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去杭州了,你快放我下去!小心我告你侵犯人生自由!”我怒不可揭,一把甩开她的手,“停车!马上停车!”我踢开车厢帘子就要跃下马车,结果刚踏出车外,车夫突然转身一掌朝我的肩膀劈来,打得我眼冒金星,再一次昏了过去。
可恶!这个死车夫点我穴道,不过我是记下他长相了,等我醒过来绝对不会放过他!你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手和脚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天已由白亮渐渐变得暗红,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估计在过几小时就到晚上了。马车还在急驰前进,如果我再不想办法逃出去,以这个速度两三日后必定抵达杭州,到时候我就只有像砧板上的羊任他们宰割了。
我闭着眼假装仍然昏睡,到要看看李师师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我感觉到身边的视线一闪而过,跟着马车晃动了下,那人下车了。不用说,一定是李师师这狡猾的女人先确定我有没有醒过来,见我还在昏睡这才放心的出去。
没多久,马车外隐隐约约传来一男一女对话声。
“李姑娘,你当真要这么做吗?万一被教主或是皇上知道了……”说话的男人应该是那个点我穴道的车夫的吧!听他口气,一定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教主是谁。
“白大哥,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把她献给完颜宗磐,他一定不会放了周郎的。”是李师师的声音。
她说要把我献给完颜晟的儿子完颜宗磐?开什么玩笑!把我张馨雅当成什么了,供她交易的物品吗?!还有她说的那个周郎,好象听说过这个人,就是我的头好痛,一时想不起这个人到底是谁?莫非他就是李师师的情人?!
“师师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周公子,可是教主已经下令,只准软禁公主,任何人都不能动她半分,教主也说了,他会想办法救周公子出来的,你又何必忤逆教主之意呢?”
“白大哥,我等不了了。”她急促地回道,“想到周郎至今还被完颜宗磐那金贼关在杭州,我心如刀割。现在公主在我手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不能就这么错过这个可以救周郎出来的机会!”
听着听着,我算是把话里的细枝末节听出来了。那个叫周郎的人是李师师的心上人,因为什么原因被金国小王爷完颜宗磐抓起来关入杭州的某个地方。完颜宗磐一定是个好色鬼,以前就对南溪公主的美貌垂沿三尺,恨不得想要把她据为己有。李师师不知道从哪里获得这个消息,又无意中在京都去江南的官道上与我巧遇,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绑架我用来交换姓周的出来。
好个颇有心计的李师师!我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她居然已经想出这个利用我巧救情郎的完美计划了。这女人表面柔弱温和样子,想不到一肚子阴谋诡计,幸亏我醒得早,及时发现她的不良动机,不然自己被当成商品卖了都不知道。
大致情况我已弄清,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教主是谁?为什么要下令软禁我,并且任何人不能动我?
暂且不管这个问题,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逃走,不然被她绑架到杭州,后果不堪设想!
“头好痛……”我故意呻吟一声,意在吸引李师师的注意。
果然,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接着李师师揭帘而入:“你醒了?”她看向我。
废话!我不醒还能说话吗?
“呃……那个……”我瞄了眼车窗外,看准一处草丛阴暗岩石密集的地方,心里有了主意,“李师师,我肚子突然间好痛,好想上厕所,你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绳子,让我去方便一下?”
“忍耐一会儿,马上就要到驿站了。”机械的回答,我都怀疑她是铁皮做的机器人。要真到驿站恐怕我想逃就逃不掉了,不行,必须现在就逃。
我假意肚子疼得厉害,紧皱眉头朝她凑过去哀求道:“师师姐姐,人家真的肚子好痛啦!你再不让我方便,等不及到驿站我就要赖裤子上了!”
“你真多事。”她被我磨得不行,终于答应停车让我下去方便。
解开绳子,我假装弯腰捂着肚子冲到草丛深处,蹲下来做出在方便的姿势。其实刚才我就看准这个地方了,从这里逃跑最合适不过。因为这里草丛茂密,岩石诸多,而且有一块像个人蹲着模样的石头,如果把衣服套在这块石头外,从远处看过来,绝对能以假乱真,更何况现在天已经渐入黄昏。
“好了没有?!”远处李师师不耐烦地嚷嚷道。
“我才刚开始方便,哪有这么快啊!”我冲她边大喊,边脱掉外衣套在那块石头上。
哼!叫什么叫!这么急赶着投胎啊!当然!这句话我没说。
一墩假人像弄好后,我瞄了眼李师师,见她在和姓白的车夫说话,没有注意我这边,好机会,我赶紧鞋底抹油一阵烟溜了个没影。只要她等上个十几分钟,我一定能逃出去。但愿上帝保佑我,没有这么早被她发现我已金蝉脱壳了。
跑了没多长时间,偏偏这该死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雨,加上山路崎岖,泥地湿滑,地面石头多又尖,青苔厚且潮,走着走着突然脚踩到一块青苔石面,跟着又被一块尖突石头绊住,我来不及站稳,一头扎向草地。
“好痛!”我摔倒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根本没注意身边是个大斜坡,我直接像轮胎似地一路滚下去。斜坡山下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我要滚到什么时候才到底。
看来连上帝都不帮我,一定是因为最近几年我偷懒,总是找理由不去祷告,所以他惩罚我,不让我过得这么顺利,他是在考验我的意志力。
我顺着斜坡路滚落下去,直到脑袋不知道撞了什么东西,终于再一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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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是她,就是她在莫愁湖边救了我!娘,女儿求求您,一定要救醒她!”是谁在说话?好悦耳的嗓音,还有那熟悉的芬香气息。
“她就是你跟娘提起的姑娘?”听得出另一个妩媚女声包含着的惊喜。
“娘,求您留下她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她要留下我,我又不认识她,她干吗要对我这么好,奇怪了!
正想着,刚才那妩媚的夫人回答道:“婉娴,你别急,既然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娘的恩人,娘一定想办法把她救活。杏儿,快去请城北的张大夫过来。”
岳婉娴?!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又在哪里?!
“等等,不用去叫大夫了。”我强忍着痛睁开眼睛,迎上三人的目光,其中两人我认识,是岳婉娴和他的丫鬟杏儿,另一个约三十多岁年纪,宽袍大袖,云髻高挽,风韵尤存的美妇人,一定就是岳婉娴的妈咪了。
“岳小姐,这儿是……”我看了一眼眼前这间巧精古韵十足的房子,凝视他轻声问,“你的家吗?”
“你醒了?”那夫人看见我醒过来,说不出的惊喜,轻坐到我身边,扶我靠坐床头,“你昏倒在城外树林里,要不是我刚好从杭州回来路过此地发现你浑身,恐怕你性命担忧。”她边说边接过杏儿端来的瓷碗。
“你是岳夫人?”我看着这位美夫人试探性地问道。
她温柔地笑着,语气温婉道:“先喝些参汤暖暖身子吧!你才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弱,大夫吩咐你必须好好休息几日,身体才能恢复。”边说边要亲自喂我喝汤。
我快速接过汤碗,连连说谢:“谢谢岳夫人,我自己来就行了。”我可不习惯陌生长辈伺候我。
她柳眉轻扬,飞快的瞥了站在她身后的儿子一眼,“听婉娴说,你和他……”停了一下,接着她的话差点没让我把喝入嘴里的汤喷出来,“你用很‘匪夷所思’的方法救了他?是吗?”她特地加重“匪夷所思”四个字,意在指什么我已经非常明白了。
听她说的,难道那晚我做完人工呼吸后,岳婉娴已经清醒过来了?!怎么可能?!
岳婉娴顺着他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回他更愕然的表情,跟着他秀丽的脸微微泛红,尴尬地快速瞥开我的视线。
岳夫人把她儿子的表情看在眼里,面上更是笑靥似花:“好孩子,你一个女儿家,这样子救人,真是难为你了。可怜你一个姑娘家,名誉最重要。”接下来她的话更是令我差点没把黄胆水吐出来,“如果婉娴是儿子,我一定让他娶你。”
我把碗一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岳夫人,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其实我救他的方法,那不过是普通的医疗救护行为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听我解释完,屋外传来丫鬟的叫唤声,大概是岳老爷有什么事急着找她吧!
“姑娘你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儿再来看你。”她边说边扶我再次躺下,并帮我盖好被子,感动得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岳夫人你真好。”要知道我离开妈咪已有一个月了,以前每天晚上妈咪都是这么照顾我的,自从来到这儿,皇后老妈从来都没有替我盖过一次棉被,这是第一次享受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
岳夫人刚要出去,想到什么后又折回来:“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我姓张名馨雅,大家都叫我小雅。”我回她一个甜甜地笑容,结果再一次对上岳婉娴深邃的目光,那么深的眼神,那么浓烈的眼神,好象要把我淹没在他那看不见的无底柔光中……
从这日开始,岳二夫人收我做了干女儿,我以岳家三小姐的身份住进了岳府,春兰也跟着我住了进来。因为我编了一套天衣无缝的家道中落、志气未泯、勇闯江湖的谎言身世骗过了他们。我告诉岳夫人,我是大理国边界一武馆的女儿,在我14岁那年有人来砸场子,爹爹打不过他们,被他们打成重伤后没多久就病逝了,娘伤心成疾也跟着过逝了,接着家道中落,只得和贴身丫鬟相依为命,闯荡江湖云云。
说到动人之处,还故意和春兰上演一场孟江女哭长城,不过我哭的是我那“可怜”的父母亲。爹地妈咪,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女儿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啊!
对于我失踪了一日,春兰气得差点没骑到我头上做一次彻底的思想教育,我说了一大串“春兰好、春兰是大美女”的讨好话,好说歹说才把她说气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