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痴心女教师(二)
春梅禁不住半蹲了起来,左手半抬,右手高举,作了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状。她的可爱模样不由地启发了作家的雅兴。
“春梅小姐,你是否听出这首萧乐的韵律了?”
村上君充满好奇地询问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音乐资质,只是,他感觉到由她亲自说出来似乎更加地动听些。
“这首萧乐《碧涧流泉》表现了山林幽涧,碧绿葱郁,泉水叮当,溪水流淌;急喘之流,嘈嘈切切,首尾响应,意趣盎然,素有《小流水》之称。”
春梅仿佛受到鼓励般说着。
“对啊,它抒发了古代中国人游荡山林,闲适疏放的幽趣。表现了在那千姿百态的奇峰异石之间,爆发出一股股清澈的泉水,涓涓细流,时急时缓。这首萧乐以清脆之音,表现出深山峡谷之中淙淙流水欢快地流淌的情景,让人联想起唐朝诗人王维在《山居秋暝》中所描绘的意境:“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可自留。””
“王维?王维是谁呢?”
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抬头满含疑虑地看着作家。
“他也是中国古代一位很有名的田园派诗人,年轻时曾经升任朝庭命官,后来看破红尘,归隐山林,担当了田园派诗人的鼻组。和另外一位士风文人李白同时并称为‘诗坛二雄’”。除了“琴、棋、书、画”才艺卓绝之外,他的诗中描写的一派诗情画意般的风光,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没想你对中国的艺术文化都这样精通,我应该拜你为老师了。”
春梅坚持着对作家说,眼中增加了几许崇拜。
“中国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尤其是北京,更是文化之都。我的下部小说就拟定以它作为背景。现在我手里拿着的这只洞箫,亦称箫,它是流行于民间的吹管乐器,以精致的竹子制作。”
他用手轻轻安抚箫柄前面的几个音洞,神情优雅地述说着,仿佛是终于觅寻到了红颜知己。
“这柄箫发音润柔轻细,甘美幽雅,常用于古琴合奏在传统丝竹乐队,也有用来独奏的。很著名的琴箫协奏曲如《梅花三弄》、《平沙落雁》等。”
似乎担心如此枯燥的介绍会适得其反,影响他在春梅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似的。他在说着话的时候,也不由用余光稍稍瞥了一下她脸上的神情。
当终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情形的时候,他接上了话题,意犹未尽地说:
“古琴,亦称瑶琴、玉琴、七弦琴,也是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古琴是在孔子时期就已盛行的乐器,在历史上已流传了三千余年,至今依然鸣响在书斋、舞台上。古琴享有‘清、和、淡、雅’的音乐品格,这点很受文人推崇。”
仿佛增加了些脱尘去俗的气质,他登高而忘远,以悠扬的声音说:
“‘琴者,情也;琴者,禁也。’吹箫抚琴、吟诗作画、登高远游、对酒当歌是我辈作家理想生活的写照。”
这句话,他仿佛是对着她,也似乎是对着自己说得一般。
春梅的眼睛都发呆了,她一时间无法说穿自己对他的崇拜和惊喜。
作家素来就是她最心仪,最渴望见到的人,当终于聆听到他的谆谆教诲后,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在文学天堂之下仅仅算是一只井底之蛙了。
她情不自禁地想到要今生都跟着他,共同驰骋在文学世界的峰峦叠障中,洗涤掉自己的愚昧无知,成为有朝一日和他并肩携手的文学星辰。
只是,她似乎对自己并不是很有信心。
“作家,我只是一名中学国文教师,不曾有如你那般的渊博学识,文学资质,我担心会令你失望。”
作家素来对于那些聪慧好学的女弟子们心存好感,尤其是这样一位从外表上看起来并非很艳俗的女人,她的中学教师的背景反而让她在作家的心目中加了分,看来并非是肤浅而庸俗的女人吧。
基于这样的理由,他决定要好好地和她开始正式交往了。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呢,作家和教师本来就同属于一家嘛,教师是教育小孩子,而作家教育的大部分是成人才对呢。”
他以长者的身份宽慰着面前这位显得有些韵味的女人,她对于他的那份崇敬,反而让他不敢对她轻易妄动呢,只是她看起来又是那么的风姿卓越。
也许是刚才饮下的梅酒的刺激,作家的脸色有些泛起了红色,他的本能在酒精的作用下面显得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禁不住放下手中的洞萧,贴在春梅的身边蹲了下来。
“春梅小姐,芳龄几何,夫家何处的?”
声音轻柔软细地,很难让她以为这是位男子的声音。
春梅的脸也不由泛起了红晕,虽然已经过三十,但仍是孓然一生的她,因为在学校里经常被一些好事的男同仁称为“老姑娘”,素来对于那些浅薄轻浮的男人不太有好感,即使隔得远远的,仍然是显得有些不习惯地掩上鼻子。
因为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那股子俗味,汗味道,还有难以掩饰的酸味,即使沾上之后,就会感觉到怎么都无法洗涤的难受,于是她每天回到家里都要赶快地跑进浴室里,冲洗上两个小时,至少等待内心的那股子味道完全被消除掉之后,她才会安心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随手翻开一本书,认真地看起来。
这时候,往往就是她放飞自己的思绪,和书中人物尽情交流的时候了。
春梅喜欢看的书往往是小说,大部分是很纯美的言情小说,主人公也大部分是成熟男女类。如《失乐园》,还有《情书》,《》等唯美的文学作品。
这些书中的女主角的身份条件大部分都和她很类似,因而‘心有灵熙’,当读完第三本小说的时候,他就不由从内心开始喜欢上了这位作家。
她自此开始留心关于作家的所有信息,包括了他的社会活动,还有私人信息,甚至他的嗜好,以及他喜欢喝的酒,抽的烟,吃的美食,过的街道…
这类信息都被她秘密地珍藏在自己的脑海里,希望等到遇见他的时候能为她帮上一点忙。
“承蒙作家费心了,小女今年刚好三十岁,尚未寻夫家…”
此言一出,她不仅为自己的首次狂言感觉到有些羞涩,首先年龄是女人的秘密,其次婚姻和情恋更是个人的隐私,而她在作家面前都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如果是用脑子仔细想一想,她也不禁为自己的妄言感觉到出格。
“这是我带来的礼物,请你一定要笑纳了。”
春梅从身后拎出来带来的一个粉蓝色礼品纸盒,里面装着的是作家喜欢抽的香烟。
[也真的很奇怪呢,那些旁边的男人抽烟的样子显得很俗,而作家那份抽烟的熟家动作却具有难以诱惑的魅力:男人味,深沉,稳重,思想深远等]
她拿出礼物的时候,不由地在内心这样理着自己矛盾的想法。
只是思量之中,她仍然没有忘记默默地将手里面的这份精心选来的礼品,恭恭敬敬地呈现在作家的面前。
对于这样一位知书达礼的女子,作家的心中也有无法挑衅地耽美感油然而生。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带了礼物,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真是一位可人儿。]
作家的内心不由地狂乱地跳了起来,这是很久都没有产生的感觉了,他以为到了他的这种境界,本来已经跨越了秀色可餐的这种诱惑,现在,竟然产生了年轻时遇见初恋情人的那份感动。
“灵与肉的反应是最真挚的,我不应该欺骗自己内心,一个连自己都会欺骗的人是不应该算是成熟练达的…”
忠于自己的感受,是作家写文和做人坚持的原则。
这次,他同样地认为应该是这样的。
“春梅,我很喜欢你,当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你。”
趁着她递过来礼品的时候,作家没有接手她的礼品,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那双白皙柔软的手,动情地说。
“啊,真的是这样的吗?”
春梅的手被他紧紧地抓住了,她无法抽出手来,也无法描绘自己当时真实的感受。只是觉得面对这样一位仰慕已久的男人,她真的不忍心拒绝,却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正确地表达内心真实的感受。
于是,她娇羞地低下头,如一朵含羞草般无言无语的样子。
作家的内心真是充满了欢愉,他没有料想到的是:她的样子竟然显得是那么楚楚动人。
他忍不住帮她将手中的礼品放在了旁边,将她轻轻地拉向了自己的身边,用双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任由她头上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在她的肩上。
春梅半推半就地蹲在了他为她撑起的膝盖上,如一尊美丽的月光女神。
作家抬起头,罄尽深情地望着这位心中的女子,他无法抑制地想要占有她的那颗心又再次升腾了起来。
虽说‘花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在他的视野里,他期待花不是用来养眼的,是应该用来满足心里的渴望的。
于是,他将这朵鲜嫩的百合花移到了面前相隔半尺的地方。
他凝视着她,用深情的眼光,在这份饱含柔情的,又不失渴望的玄色光芒下,春梅彻底地迷惑了。
她无法不接受这样一位心怀柔情,能力卓群的,心仪已久的作家男人。
不由自主地,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静静地期待着。
男人怎能没有洞察到她的心思,既然是‘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将自己的唇轻柔地凑了上去,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点了好几下。
春梅仿佛被电击中了般,她开始神情喜悦地微微露出笑靥,如一朵娇羞的花儿终于露出粉嫩的芯蕊。
白中带粉,粉中含香花袭人。
作家情不自禁地深深吻了下去,如吮吸着清晨花瓣上的雨露,贪婪的样子仿佛是情窦未开的少年。
他的吻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脸颊,额头,眼睛,还有嘴唇上,带着一股深重的男人气息,夹杂着浑浊的烟草味道,仿佛瞬间就完全吞没了她的整个人,还有她的整颗心。
春梅的嘴里不由地发出了声声低低的哀鸣。
“啊…,啊…”
似乎是哀求,也仿佛是索取。
作家忍不住继续吻上了她的嘴唇,轻轻地,柔柔地,似安抚,也似调情,她的低声
哀哀地鸣叫就渐渐地悄无声息了。
他的舌头轻轻地剥开了她微微闭合的双唇,如撑开了两叶轻轻闭合的花瓣,毫不吝涩地,他给了她雨滴和云露,滋润着本来有些干涸的心灵。
修女般的单身教学生活给了她高雅独特的气质,也使得她对于男人的索取显得被动而生涩,即使在自己倾心的作家面前,她也显得如苦菜花般青涩难开。
那份拘谨和不自然并非是不愿意引起的,准确地说,应该是不熟练的原因吧。
春梅的嘴轻巧地张开,再次轻柔地闭合。因为雨滴,还有云露的滋润,她的吻开始渐渐地快了些,感觉也似乎慢慢地回应了上来。
[本以为是青涩的果子,却发现竟然有些熟果的甘甜]
作家的心不由地暖和了许多,他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吸引般,继续了下去。他的舌头深入地探了进去,竟然发现她的嘴内如一片处女的天空,吹气如兰,清香宜人。它寻找着,探索着,终于发现了一个红色娇艳的目标。
小小的,柔柔的,他的大舌头完全吞噬了她细小而柔嫩的舌尖。
如微微翘起嫩荷尖尖,里面小舌包含的清香甘甜味使得他爱不释口。
作家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如同投入一片爱的海洋里搏击长浪。
春梅的舌头一圈一圈地卷动着,如同一起一落的海潮,她喘息着,声音越来越急促,欲罢不能,欲停不止,刚开始也许是对压在上面的舌头被动地呼应着,后来就是随着被挑动的本能一急一缓地输出隐含在内心的紧而急促的气息。
作家一边用舌头轻轻地推送着她翻起来的海潮,一边用疼爱的眼光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她的脸色渐渐地从最初的嫩白变得嫣红,如侵入酒中的葡萄,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身体也开始微微地扭动了起来,如同一条狂乱舞动的爬行动物。
她整个的表现都是不安,还有渴求,以及满足的索取,她的身体如同燃烧的火焰,通红冒火,却遮拦不住泻出的心中被点燃的狂热。
作家的理智仿佛顷刻之间崩溃了般,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欲念,如同全身都被贯通了一根通体的火棒,他的身体也如同快要被火烤化了般发着热。
不由自主地,他抱着她的身体,倒在了旁边的榻榻米竹席上。
接着,就只剩下他们交织在一起的魂牵梦绕的呻吟和哀怜…
约摸两个小时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酒店的后门。
没有发现身后的任何人影,作家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他带着她进入了地下一层的车库,然后开着他银色的宝马,乘着灰蒙蒙的夜色,驶上了宽敞平滑的静寂公路。
。。第二天早上,春梅醒来后,稍微地梳理好头上显得有些零乱的头发。她刷好牙,从厨柜里拿出一杯冰好的橘子汁,随性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昨天晚上,她和作家一起渡过了极其温柔,充满浪漫柔情的一夜。她是真的享受到了****带来的温馨和幸福。
[真是太幸福了,当他进入到她的那一刻,她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的不舒服,简直就象最温柔的接触,还有最完美的融合,啊…她终于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女人,能遇到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幸运了。]
她美滋滋地想着,禁不住以从来都没有的美好心情,缀饮着杯中的橙色饮料。
一如既往地,她起身从门后的报架里取出当天的报纸,那是每天早晨的时候,送报的阿姨按时放进她的门口报兜里的。
她接收了一个先进的生活概念,设置了一条报纸的自动输送带。那份报纸就从门口的报兜自动地被输送入门后的报架中。
拿起来报纸,她坐回了客厅的沙发,开始阅读当天的新闻。
其实,读报的习惯并非她喜欢的,而是为了满足那些渴望知识的学子们的需要,报刊的奇闻轶事,还有那些令人瞩目的科技新闻,都是春梅在教学过程中信手道来的辅导资料。
不过,今天的头版头条大新闻,却惊得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是用一款黑色粗体字醒目地标示着:某著名小说家夜会情妇,声名狼藉败坏文人声誉。紧贴在标题下面的那组两人照片竟然赫赫就是她和作家在床上作欢吟爱的各种场景,真的令她看在眼里也不能相信上面的人就是她自己,那个女人的优柔媚态,性感娇娆,真真切切地就仿佛是名****的妓女。
“怎么会?怎么会被狗记给偷拍了呢?”
春梅口中的饮料差点喷了出来,她急得快要发疯了。
“这样的照片如果被学校里见到了,那就一切都完了。还不知道作家会怎么样呢?”
她的心立刻坠入了北冰洋的深渊。
新闻是头版头条的,作家的照片是很清晰的,望一眼似乎就能猜出他的名字。她的脸在照片中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轮廓和形状都很接近她,如果熟悉她的人见到这张照片,只要隔上一尺远的距离就能够毫不迟疑地认定那个女人就是她。
[他们完了,被这则新闻完全地曝光了。从此后,不仅仅作家的名誉,还有她的形象都完全被撕毁了。他们将被那些无聊的人咬着舌头指指点点,天啊,那就预示着他们永无宁日了。]
春梅绝望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幸好,她还能记得手机里面还有他的号码,于是就拿起手机,准备拨叫作家的电话。
就在她颤颤惊惊地想要拨打作家的电话时,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地响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将电话凑到了耳边。
“喂,请问你是否看到了早上的新闻了?”
话筒里面传来他熟悉的男中音,有些沙哑,带着疲倦,看来他陷入了并不是很好的状态。
“嗯,是的,我刚刚看见了…”
她回答着他的问话,却不知道接着应该说什么。
空气仿佛被冻僵了般,停顿了好几分钟,他的声音才又重新响了起来。
“很对不起,可能是我的不小心,带你上了那个地方,本来那里一直都很安全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充满了自责。
她只觉得内心很难受,有些想说没关系,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这时的他们仿佛一下子被置入了冰冷的寒风中,想要依靠对方来取暖,却发觉只是变成更加地寒冷。
“啊,是的,真是坏透了,我想我是不能到学校去了。”
她在话筒中喃喃地说着。她的心仿佛已经游离了一般,因为她真的觉得她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前方的日子。
令她难以面对的是,她将不得不忍受学校当局永无止尽地调查,猜疑,甚至压榨。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去年de时候,她的一位女同事就因为陷入桃色事件也身败名裂,最后不仅被榨光了财产,还被迫跳楼自尽,屈辱而死了。
最后,当她看见她直挺挺地躺在学校那层最高教学楼的地面水泥道上,双眼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呢。当时,春梅还特意地想要跑上前去帮她阖上双眼时,被旁边那位教务处长用一种冰冷的声音阻止了。
“别去动她,死有余辜的一个****女人,怕会弄脏了你的手,咱们学校的名声就毁在了这种不争气的娘们上了。”
教务处长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以及旁边三三两两过去的师生们挑剔地声音,都毫不犹疑地制止了她想要跑上去的冲动。
那位女教师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清理一下自己的帐务,据说,她那间刚买不久的套间也被学校以莫须有的罪名没收了,银行帐户里的钱也全部被充了公,唯一随着她而去的就是一个不光彩的名声。
在学校为她举行的简单殡葬礼仪式上,她的家人都没有出现,孤魂寡鬼地去了阴间,甚至没有谁为她掉一滴眼泪…
想到这样的情形,春梅的心仿佛侵在了寒冰里。
手机已经不知不觉地滑落到了地面,作家的声音消失了,她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如冰雕似的。
周围,连空气都似乎不在流动了。
第二天,作家从报纸的第二版看到了这样一份独家报导:昨夜与作家偷情的女教师在家中打开煤气自杀身亡,新闻的标题下面放置着那张春梅躺在客厅沙发上的照片,她的神态安静极了,仿佛完全地睡过去一般,她是真的不愿意醒过来了。
春梅的殡葬礼那天,作家去了学校礼堂,偌大的空间里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打理着,连校长都不见了身影,唯有她那张被放大了的照片竖立在礼堂正中央。
照片中的她笑靥嫣然,并不能看出什么不平的迹象。
[也许,她是不带遗憾地走了,只是这么年轻的生命凋谢,除了他是侩子手,还会有谁来承担这份责任呢?]
作家的心里仿佛被铸上了一层厚厚的铅液,再也打不开了。
“他无法忘记春梅的笑容和温存,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是他害了她,他今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仿佛十字架下面的犹大,他审判着自己。
因为这次事件,作家不仅名誉受损,还一度被法院传讯,花费了几乎两年的稿费才最终打赢了那场官司。作家因为这件事深受打击,他逃离了那座海滨城市,远走他乡,算起来已经有八年了。
迄今他仍然无法忘记春梅,还有因此而背负在身上的,沉重的十字架。
他比以前更加努力地睁大双眼,挥动毫笔,写出了很多精彩犀利的好文章,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恨,还有对心爱的女人的思恋和怀念。遗留在心中的最大遗憾就是他无法找出那位造事的狗记,听说他后来吓得辞职逃离了,不知去向。
作家无法手刃那位‘恶记’来平复心中的愤怒,就只好用手中的笔代替了嘴巴,来向整个世界呐喊,揭露和斥责发生在面前的那些不公平,不公正的事件。
只是,他变得缄默了,很多时候,他一整天都难得说上两句话。
当林晓露和男友住进这间病房的时候,她还不清楚里间的那位老人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老人看起来很不和蔼,他甚至很不愿意和他们多交流,如寒冰一般冷。
也许他至今都没有忘记春梅,没能忘记心爱的女人是为了他自杀的,也没有忘记人言可畏,唾沫可以淹死人的这种警戒和尝试。
这种事在社会的角落也许每天都在发生,大部分是因为无聊的人,造出无聊的缘由,产生各种冤假错案之类的。只有受伤的人才可以知道这中间的痛有多深,而那些无关的人却继续造着无聊的事,继续着无聊地杀人而假扮无辜,所以他很久以来就缄口无语了,是因为痛之切而醒之深,也因为他深知他个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不足以道的。
最多,他只能摇动笔杆,强声呐喊一下而已,至于效果,如一道强劲的闪电掠过浩瀚夜空,一个璀璨的光亮,却瞬间被渺茫的夜色吞入无边的黑色云海中。
于是,他迁移,如候鸟野狮般过着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眼中掠过的风景,都被他用自己的摄像头,还有那支强劲的笔触,丝毫不漏地记载了下来,然后经过他独特的思想,过滤成一个个精彩动人的故事,演化成一篇篇情深意切的美文。
他在内心永远缅怀着春梅,他最心爱的女人,也许他要用自己的一生来为她赎罪呢,他很多的文中都出现过她优美的倩影,如他的女神,伴随着他渡过一个个寂寞的日子。
很多的时候,他都发现自己不是在生活,而是在看着别人生活,看着别人哭,看着他们笑,悲欢离合,情思哀愁,挥洒着他们缘分天空中的那抹红橙黄绿青蓝紫,如果内心触动了,他就会拿起笔将它们化成细细笔墨融入纸里。
只是,他自己却仿佛已不会生活,他似乎再也不会浸入生活的浪花中,最多他成为一名孤独的旁观者。
‘哀莫大于心死’,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抽上一支烟,毫无目的地看着手上的烟雾袅袅上升,春梅的影子就会在烟雾中依稀出现。
这种孤单的日子已经很长时间了,直到他遇见了那场熊熊的大火。火灾无情地吞没了他的清幽书室,撕毁了他的面容,将他再次地投入无边的流浪生活。只是这次有些不同的是他必须要忍受流浪,而以前是他选择了漂泊。
他茫然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因为他还不清楚今后的生活应该何去何从。
林晓露和男友的进入也恰是在作家的这个时候,他茫然无知,去向不定,似乎周围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甚至,当看见他们的悲痛和哀愁时,他也没有产生如同过去那般拿起笔头记录故事的念头,也仿佛是宣告他已经失去了一名作家持有的那种对生活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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