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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时局终乱

玄玉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玉灵雕,毛色胜雪,身形虽比一般白雕小许多,但飞行速度却是极快,刹那间,便是几十里开外,而之所以称其为灵雕,则是因为它懂得人之性情,好亲近良善之人,疏离恶者,认主之后,便与主人心灵相通,忠贞护主,除此之外,它耳力异常聪敏,若是主人召唤,即便相隔千里,亦是听之甚切。

当然,这些逍遥令自是不知,不过宇文冬辰当初将玄玉送于她时,她也有怀疑他是想利用玄玉来掌握自己的行踪,但是这白色小雕实在讨人喜欢,即使怀疑它可能是小奸细,逍遥令也任由它跟着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逍遥令不想冤枉好鸟,可是,这次玄玉帮宇文冬辰送过来的信,可就是‘鸟’赃俱获了,所以。。。

“臭鸟,叛徒,奸细,吃里扒外。。。”逍遥令全无淑女形象地拎着可怜的玄玉,一边朗声痛骂,还一边用毛笔在其雪白的翅膀上愤愤涂鸦。

被其魔爪牢牢禁锢而无力反抗的小白雕,耷拉着脑袋,一双盛满委屈泪水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巴望着正在床畔闭目调息的清明太子,‘呜呜’哀鸣着求救。

呜呜,坏女人,仗势欺鸟,虐待小动物,呜呜。。。好心太子,救命啊。。。

终于,黄天不负苦心鸟,好心的清明太子终于停止了调息,下了床来,拯救被某令虐待的小小鸟了。

“令儿,玄玉如何惹到你了?”宇文清明温文尔雅地走了过来,当看到玄玉雪白的翅膀已被某令涂抹成灰黑色之时,不禁莞尔失笑。

“令儿,若是冬辰看到你将玄玉弄成这样,怕是再也不敢让玄玉跟着你了。”

“这臭鸟是奸细,它不但向宇文冬辰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还帮其传递书信,我没有将它烤了吃掉,已经是便宜它了,更何况,我也没有虐待它,我只是在它身上写几个字而已。”言语间,逍遥令终于在玄玉身上涂抹完了最后一笔,然后,双手捏住玄玉的翅膀,拉开来,给宇文清明看。

宇文清明皱眉看了许久,方才看懂上面那‘龙飞凤舞’过了头的字。

此鸟心黑,一如冬辰!

眉眼一弯,宇文清明笑得格外温雅。

“令儿,你果然与众不同!”

逍遥令一怔,抬眼望他,见其薄唇轻展,笑容清雅,浓眉秀目,溢满柔情,直动心骨。

旋即,逍遥令侧过头去,避开那双溢满柔情的眸子,起身行至窗前,将玄玉放飞了出去。

此际,天色依然黑尽,窗开风入,撩起女子鬓边青丝几缕,拂面轻舞,掩去芙蓉秀颜,殊不知明眸黯然为谁?

天际,月华清明如洗,苍穹碧玉,星斗满天,逍遥令凝眸深望那颗闪亮异常的帝皇星,眉头深锁,面沉如水,全然失了往日戏游红尘、潇洒江湖的逍遥客姿态。

与众不同么?

清明,你可知逍遥令不过也是如同常人一般的自私!

宇文清明见那女子立于窗前久久不语,不禁开口询问:“令儿,可有心事?”

逍遥令凝望满天星斗,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清明,你的伤势可好些了?”却是想绕过话题,大概还是不愿将那清心寡欲的男子拉入这场乱局。

宇文清明举步来到逍遥令身旁,温雅而笑,道:“已无大碍了。”

抬眸轻扫了一眼夜空星斗,便眉眼温柔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再次问道:“可有心事?”

逍遥令神色一动,旋即便垂了眸去,不语。

那掠过眉梢的惆怅之色虽只有一瞬,却还是落入了宇文清明的眼,他锁起眉头,迟疑了一番,道:“冬辰的信可否给我一看?”

逍遥令倏然抬眸,深深地看着他,眸底深处闪过一阵复杂,而后,便又是仰首凝望满天星斗。

“可是不便?”

逍遥令默然未语,径自凝眸直望那颗闪亮异常的星星,隐约看见那星芒环绕中竟是双子星!

大概连玄机子也没有看出帝王星位上有两颗星吧?否则,他不单只是为宇文冬辰请算了。

帝王星两,双龙夺嫡,乱世纷争,谁也分不清谁才是命定中哪一个。

老天果然喜好弄人!也罢,既然是命定局中人,终究还是躲不过的,更何况逍遥令此生唯想纵情这一次,或许那难相忘的心蛊执念正是应了天意,自私便就自私了吧!

长长叹了口气,终究将那信纸递了出去,终究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为了那朵已然绽放的情花,终究,还是将那清心寡欲、不染纤尘的男人拉入了这场乱世纠纷。

她注定是要欠他的!

宇文冬辰的密信内容主要有三项:

一是定国王元吉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之由将于下月十五登基称帝;

二是护国将军莫凡突闻京都宫变,定国王爷弑君夺位,竟是怒弃西疆,领兵马二十万,以太子之名昭告天下要绞杀逆贼宇文元吉、为父报仇、平息内乱;

这两项亦是宇文冬辰收到的密报内容,而第三项则是提醒逍遥令莫忘那十万兵马的承诺。

宇文清明看过信后,眉头紧皱,温文尔雅的面上却是十分惊怒。

“舅舅行事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西疆数十万子民竟是说弃便弃了,人命何其卑微?

“不行,我要去劝其回守西疆!”

人命关天,更何况还是数十万人命,身为太子,他自是不能端坐在此,眼见西疆血染江河。情急之下,便要动身前往。

逍遥令立时将其拦了下来。

“清明,你听我说,这个时候,你去了也无用,他不会听你的,定国王元吉下月十五便要登基,护国将军岂会容他做大?”

宇文清明神色惊动,立时明了。“你的意思是舅舅仅为一己之私,便弃了西疆数十万子民于不顾?!”

逍遥令默然颔首,宇文清明登时禁不住身形一震,双拳蓦然收紧,愤怒道:“那身无着落的孤位当真就重过一切!”

自古将相王侯,纷争不休,一个金銮宝座,使得江山染血、万里哀哭,人命当真就贫贱至此?

不过是把遍染鲜血的椅子,不值!

逍遥令叹气:“天教人心本自私,莫凡此举不过是在顺应天意。”说罢,再次抬首望了一眼天际星斗。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破军星便是护国将军莫凡!

莫凡不但是康帝的心腹大将,更是清明的亲舅,冬辰实非皇子之事,他定然知晓,若要他辅助冬辰,应是绝无可能。当初玄机子曾指点冬辰,‘杀’‘破’‘狼’三星命定之人,他虽寻得了‘七煞’和‘贪狼’,却也深知要得‘破军’之助,难如登天,索性便也作罢,况且她不认为他是那种迷信星相命理之人,他坚信的是人定胜天,只是,她却不愿让他胜。

“眼下,我倒是有一计可令莫凡大将军乖乖地回守西疆。”逍遥令明眸流转,光华倾泻而出,不仅美艳绝伦且还慧黠无双,方才那股隐含的怅意已然风过无痕,她本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若非情难自禁,她必然是那九天之上悠然自在的飞鸟!

宇文清明一心只想救那数十万子民于水火,听到逍遥令有计策,立时急切问道:“令儿,快说是何计策?”

逍遥令即是狡黠地笑了笑,“你说护国大将军若是不小心弄丢了兵符,会如何?”

宇文清明当下明了,“我去偷!”

“不行!”逍遥令断然阻止,“你体内余毒未清,我去!”

“不行!”宇文清明更加断然,“你去太危险,而我毕竟是太子,就算失手被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逍遥令本欲坚持,却被宇文清明阻下,“令儿,我知你武功高绝,智计无双,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眼见你去冒险,相信我,我会顺利拿到兵符的!”

他是如此意志决绝,天生便就温润如水的眸子里闪着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

逍遥令怔然看他良久,未再言语,只是不放心地伸手搭在了他的腕脉上,缓缓地送了一些内力过去,探查他伤势是否已无碍。

此际,夜风袭窗而入,灭尽一室光亮,宇文清明借助月色风华,痴然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明眸悠转,倾尽世间绝世芳华,青丝飞舞,扫落红尘万丈烟雨,一时间,竟如失了心魂般,再难自禁死吻上了那红艳绝美的芳唇。

没有深入缠绵,没有耳鬓厮磨,只是双唇轻轻相贴,如蜻蜓点水一般,轻淡地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私欲。

宇文清明的爱不似宇文冬辰那般霸道疯狂,也不似楚流风那般精心算计,极是单纯的爱,没有想得到,也没有想放弃,只是一味地想给予和付出,所以,他对逍遥令说:“令儿,若是你想,我便为你去做!”

宇文清明走后,逍遥令在原地怔楞了许久。

清明,你可知你承诺了什么?

宇文冬辰的密信,护国将军的兵符,还有。。。逍遥令的自私。

你承诺与我的是——天下!

仿若有感应般,宇文清明负手立于树梢,回首深望那女子所在方向,眸光温润,如玉如水,良久,淡淡的声音轻荡在风里,飘飘渺渺,风过无痕。

逍遥令,天下都不及你!

天顺二十年八月,正值深秋,西风落木,霜染黄花,天地不仁,千红万绿怎敌枯?

自莫凡带领二十万守军撤离西疆不过三日,蛮夷戎狄三十万兵马自‘博新’倾巢而出,气势恢弘至极,宛如隐忍多时的洪水猛兽,一鼓作气,拿下天朝西疆六座城池。

蛮夷戎狄乃属天朝边外蛮族,天性狂野不羁,凶残好斗,自从‘博新’冲出那一刻,便是一路烧杀掠抢、奸淫掳掠、胡作非为,而其统帅楚自得面对蛮夷将士此番恶举,非但不加以阻止,反倒持纵容态度,其副将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扬言:“天朝金银财宝、美女艳姬无数,今日吾入得门来,怎可不好好享受一番?”此言一出,蛮夷将士齐声欢呼,种种恶行愈加张狂,其战斗士气也愈加高涨,一时间,西疆数十万百姓如置身水火,寝无栖处、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自此,天朝百年盛世繁华烟雨覆,乱,终至!

蛮夷戎狄成功拿下了六座城池后,士气空前高涨,但每次都轻而易举的胜利,也让他们开始骄傲自大起来,其军中不时有人大放厥词:“天朝守将皆是平庸草包、酒囊饭袋之辈,简直无用至极,想那护国将军莫凡也不过如此,否则当初岂会闻我蛮夷之风便已丢盔卸甲、弃城潜逃!”此言一出,蛮夷将士顿时哄堂大笑,就连统帅楚自得也受其影响,如其名般自在得意忘了形,全然将‘胜不骄,败不馁’的兵法道理抛诸脑后,次日,更是不顾蛮夷六皇子楚流风在密信中的告诫,执意亲率大军浩浩荡荡朝西疆的最后一座城池——伏龙城进发。

伏龙城,三面环山,一面旁水,且周边高山峻岭、悬崖峭壁,地势之险要,可谓是天然的守城屏障,而事实上此城易守难攻,已是天下闻名,近百年来,更是无破城之例,当年宇文元康曾挥笔亲赐:伏龙之城,铜墙铁壁也。而楚流风正是因为顾忌伏龙城的险要地势,所以连番三次加急密信告诫楚自得,暂缓出兵,切莫急于攻城,殊不知三番告诫,适得其反,被胜利冲的有些头脑发热的楚自得,非但没有暂缓出兵,反而亲率三十万大军马不停蹄地直冲伏龙城,他要以迅雷之速拿下伏龙城,他要打破这座铜墙铁壁,成就千古神话,他要证明给楚流风看,伏龙天险,亦难阻蛮夷之铁蹄!

楚自得这边不畏伏龙天险、崎岖山路,率领大军气吞山河而来,却不知伏龙城已在两天前迎来了护国大将军莫凡及其二十万大军,且还有一位令伏龙城所有将士为之惊喜若狂的清贵人物,当今太子,宇文清明。

宇文清明心系西疆百姓安危,自离开逍遥令后,轻功、马匹,交替轮换,无丝毫停歇,疯狂赶路三天,终于到达了莫凡二十万大军在淮南的临时驻地,原本从京北到达淮南,极快也需六天时日,却硬是被他缩短了一半,并于当天夜晚顺利拿到了兵符,而后对莫凡以此相挟,成功将其逼返西疆,可饶是如此,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他随同莫凡率大军赶到伏龙城之时,方知西疆六座城池已失,无数百姓遭战祸波及,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自古战祸乱世,平民百姓最是凄苦,数万无辜生灵,一朝尽丧,千里哀绝,富丽堂皇的金銮殿上,那张豪华的坐椅,血淋淋的,全是罪孽,而这些罪孽或许有朝一日,便是由他来背负,清心寡欲、不染世俗。。。只要那女子一句话,一切皆为她去颠覆!

自得知蛮夷三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之时,伏龙城守将不仅面色有些沉重。伏龙城本身兵力不过两万,加上莫凡的二十万大军,如果单单只是守城,自是不在话下,可是若要收复失地,却是相当困难,毕竟与蛮夷大军有八万之差,若赢,难矣!

眼见伏龙城守将个个面色发沉,护国大将军莫凡却是神色平静,甚至有些悠闲地执杯品茗。

众将士见其这般无忧姿态,不禁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人排众而出,恭敬行礼,道:“大将军可是已有胜敌良策?”

莫凡斜瞟了执意要坐副位上方的宇文清明一眼,垂首抿了口茶,然后起身对宇文清明躬身行礼道:“微臣斗胆敢问太子殿下可有灭敌之策?”

灭敌?!

八万之差,如何灭敌?

这大将军莫不是想刁难太子殿下吧?

伏龙城守将有些不知所措,却见清明太子面容温雅如常,并无丝毫动怒之色。

莫凡此举用意,别人不知,但他却是心中明了。

莫凡是在为他造势,此战若是在他的计策下取胜,那么他这个太子将是军心所向,众望所归,但是如此一来,莫凡也将他直接推向了皇位争斗的漩涡中,背负上数十万将士的生死存亡,他便是再无退路可言。

宇文清明轻轻旋转着桌几上的瓷杯,容颜情绝雅极,瞳眸温润如玉,他看着杯中茶花,抿唇而笑,云淡风轻一如既往,只是落在莫凡眼里,却堪堪含了那么一丝苦涩。

他不想坐那位子,不想背负那么多人命,那么多罪孽,可是——

舅舅在逼他,命运在逼他们,就连他的心也在逼他!

宫变、密信、兵符、皇位。。。这从一开始便是一场逃不开的局,因为他是太子,所以理所当然!

逍遥令,那戏游于九天的女子,可是想他代替冬辰背负这天下?

温润的眸子缓缓扫过屋内所有将士,最终停在了莫凡身上,良久,宇文清明淡淡启唇,简简单单四字败了蛮夷三十万大军,摘了楚自得的项上人头,成为天朝有史以来最著名的一战——伏龙大捷。

“十面埋伏。”

楚自得做梦也不会想到莫凡去而复返,更不会想到天朝太子智计无双,轻而易举将其引进了一场死局。

那夜,墨染苍穹,无月战场,伏龙空谷杀气荡,箭如雨,石如梭,血染江山如画,尘飞扬,十万生命一朝丧,百里哀哭修罗场,十面埋伏下的死亡,那是蛮夷将士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梦魔,亦是宇文清明将要背负一生的孽债。

是命?是劫?

他想一生纤尘不染、袖手局外,却终为那女子一吻倾情,颠覆所有!

西疆伏龙大捷,蛮夷主帅楚自得毙命,三十万兵马折损十万,其余二十万仓皇而逃,西疆六座城池,速失速归,战事定,百姓重得失所,太子令下,一语‘百姓乃国之根本’,尽得人心,声望一时无二。

自此,民间开始盛传清明太子智计无双,绝艳天纵,实乃真龙下凡,一着败蛮夷,再着除贪官、灭贼寇,就万民于水火,宇文清明闻言一笑置之,云淡风轻一如既往,而莫凡却是疑惑不解,这‘除贪官,灭贼寇’究竟从何而来,派人寻访之下,方知,西疆战乱期间,京北、淮南等诸多地区,无论是朝中官吏,还是地方恶霸,凡是臭名昭著者接连暴毙而亡,且各地山贼草寇也相继被人连窝而端,影迹全无,而此番护民之举皆是以‘绝世双骄’之名而作,‘除贪官、灭贼寇’便是由此而来,莫凡好奇这番事迹是何人所为,奈何几番追查之下,终是无果,方休。

莫凡不知是何人所为,宇文冬辰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连串轰动事迹,成功让他见识到了那女子的惊人才能,若说绝艳天纵,清明皇兄亦是比她不过,作为合谋者,抑或是更亲密的人,他都为她感到骄傲,此生能遇这等佳人,当真是三生有幸,他也一直都在庆幸,甚至为了那纱幔上一抹嫣红,满心幸福的去感激上苍对他的恩戴,他赌她心中有他,所以他给她一万兵马,甘冒倾尽天下的风险去相信她,他以为她是真心助他,他以为他已经得了她的心,他以为他将称帝她将为后,可是结果。。。结果他发现他错的离谱。

他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用‘绝世双骄’之名,如今,她的答案却让人难以承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宇文清明?为什么是他!

他握碎了手中的瓷杯,任由那尖利的碎片刺破他的掌心。

他绝然拔剑,第一次在人前挥舞,剑法精绝,气势如虹,却招招冷冽,令人胆寒。

“逍遥令,逍遥令。。。”他一遍又一遍地将这个名字狠狠地咀嚼在齿间,双目泛红,嗜血而疯狂。

他一剑斩落满院飞花,怔怔看着掌心鲜红恣意而涌,却有一个地方比这更要鲜血淋漓。

逍遥令,你伤了我,伤了我——

在淮南与西疆的交界处,有一处人迹罕至的诡秘山谷,之所以说人迹罕至是因为此谷终年被浓雾所笼罩,难见天日,且谷中林木异常繁茂,路途难寻,而之所以说诡秘,则是因为这是一处天然自成的五行八卦之地,一旦有人误闯,谷中林木便会自行变换位置,如同迷宫一样,令人难觅归路。

当然,这对于精通五行之术的逍遥令来说,这里同一般的山谷丛林没什么两样除却夜晚无法观星赏月之外,逍遥令倒是挺喜欢这里的,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还有常年不散的缭绕仙雾,恍如世外仙境一般,冬辰也会喜欢这里的吧!倘若将来他们也想效仿玄机子归隐山林的话,这里当是首选佳地,只是,冬辰会跟她来这里吗?

他的凌云壮志、抱负野心,他的处心积虑、誓得天下,一个逍遥令,究竟抵得过多少?

她始终害怕自己比不过那万里江山去,所以便自私地要毁了他的帝王梦!

逍遥令,令逍遥,她放不下自由之乐,不愿为爱妥协,安安静静在那深宫别院蜗居一生,于是,却只能伤了他。。。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某个为色而改邪归正的山贼头的呼喊声,使得斜靠在树上望着浓浓烟雾,思绪渐渐有些纷乱的逍遥令很快回了神,侧首看了看来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旋即翻身下了树。

“铁飞,何事又来扰我清净?”顾自扫去肩上落叶,逍遥令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实则脚下已经在蓄力了。

如果这家伙又是没事过来找抽,那么,她逍遥令一定会成全他!

见逍遥令右脚微动,铁飞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心道:幸好这次是真有事,不然他的屁股怕是要开花了,虽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是他连‘花’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做鬼,那也太冤了。

“老大,是真的不好了,西疆那边出事了,蛮夷戎狄这次不知是吃了什么猛药,连莫凡大将军都被打得无力招架,原本刚收复回来的六座城池转眼又失了两座!”

逍遥令容颜一正,问道:“为什么是莫凡带军,清明太子呢?”

铁飞抬头看了看逍遥令的脸色,迟疑道:“清明太子。。。病了。”

“病了?!”逍遥令皱眉。

一以清明的武功体质,怎会生病?况且临行前她也曾为他检查过,除了体内尚有些余毒之外。。。余毒!

思及至此,逍遥令心底蓦然一震。

“他中了毒?”

原本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说的铁飞霍然抬头,颇是惊讶道:“老大,你知道?!”

本还尚存些希望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该死!她早该想到的!冬辰说过宇文流风的真实身份是蛮夷戎狄的六王子楚流风,妙仙亦是他的师父兼心腹,他们怎会轻易放过天朝的太子,那解药是假的,是假的!

“清明。。。对不起。。。”

那般清心寡欲的男人,为何偏要将他扯入这场乱局?

逍遥令,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老大,你怎么了?”铁飞压低了平日高昂洪亮的嗓音,极是轻声地问。

逍遥令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朱唇皓齿间,流露出的竟是前所未有的自厌。

“铁飞,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铁飞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何曾见过那聪慧绝顶、洒脱不羁,仿若游世嫡仙一般的女子这般落寞伤感?那总是比星辰还要明亮的双眸竟黯淡地让人心疼。

伸出手本想倾心安慰那不知为何要这般神伤的女子,可是却堪堪停在半空中,再难前进。

半月山上,那落日尽头处,蓦然回眸的风华,便是让他甘愿倾尽了所有,从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子,是只要伸出手,便再难放手的。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收回手,他觉得这样也可以安慰她。

天教人心本自私么?

逍遥令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铁飞一眼,这人原是半月山上的大当家,劫富济贫,声名远播,为一方百姓所爱戴,他本该率领一干部众自由自在,一生逍遥快活,可却也被她扯入了这场乱世纷争,她想她也欠了他一份情,此生难再还!

“我明白。”逍遥令叹气,她一直都明白的,只是潜意识中还是想成就他们心中的与众不同吧!其实,逍遥令亦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罢了。

“铁飞,你即刻带领谷中这十万兵马前去西疆援助莫凡将军,这是令牌和破解五行八卦阵的方法。”

将东西交给铁飞后,逍遥令又犹疑了一番,才道:“待清明太子毒解之后,便将令牌交给他吧!”

为己私情,最终还是想让他来背负这天下!

眼见逍遥令袖腕一拂,便是悠然入了空中,铁飞在地上追了几步,又停下呼喊,“老大,你要去哪儿?”

只见缭绕仙雾中,那如仙女子蓦然回眸,眉目含笑,百媚尽生,刹那芳华,却是成就他心目中的永恒。

即使多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