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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风华倾尽

数十万大军驻地,明岗暗哨,重重天罗,层层地网,楚流风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阵仗,竟连逍遥令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

当他掀开帐帘,一眼看见那女子在他帅帐之内悠闲饮酒之时,真真是惊怒至极,但见那女子又执杯向他敬酒,眉目含笑,绝世姿容,天下惊绝,他几乎是不受控制般,走上前去,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六王子不怕这酒中有毒?”

楚流风闻言一惊,暗斥自己为其色所迷,但心念旋即一转,又笃定道:“你不会!”

逍遥令轻轻转动手中酒壶,看着楚流风似笑非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逍遥令为何不会?”

楚流风自信一笑,伸手取过逍遥令手中酒壶,兀自又斟了一杯酒,昂首再次饮尽。

“你不会拿宇文清明的生死来跟我赌!”

他吃定了逍遥令拿他无法,所以他随手扔了酒杯,毫无顾忌地靠近逍遥令,甚至伸出手绕到她身后,轻佻地撩起一缕青丝,放于鼻尖轻嗅。

“嗯,好香!”

他也不怕逍遥令擒了他去要挟妙仙,因为在那之前她只能拿一具尸体去换解药,如果蛮夷将士得知他们的主帅被敌军刺杀,相信其士气定会前所未有的高涨吧!

他天生骨子里就是个亡命之徒,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他没别人想的那么惜命!

逍遥令似乎早已看出他这一点,所以并未想要挟持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怎样?”

顺着那缕清香醉人的青丝,一路嗅到了逍遥令的颈间,那雪白的肌肤宛如凝脂一般,时刻散发着诱人的色彩,楚流风情不自禁地在那雪白的颈子上亲吻,丝绸般的触感,醉人的清香,绕于舌尖上的是前所未有过的眷恋,仿佛品尝到了一滴旷世绝酿,令其身心俱醉,不管不顾,只想沉醉。

楚流风的唇瓣留恋在那玉白的颈子上,久久不去。

逍遥令端坐安稳,八风不动,“你想怎样?”朱唇开合,平静无波。

楚流风愣了一下,然后终于从逍遥令的颈间移开,近乎痴迷地盯着逍遥令的侧颜许久,才道:“独拥佳人一夜!”

明显感觉到逍遥令的身子颤了一颤,但很快又不动如初。

看她毫不反抗,一派任他处置的模样,楚流风心中不知为何却燃起来火气,他双手大力地钳住逍遥令的双肩,逼迫她转过脸来面对自己。

“天涯任我游逍遥令,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可以为宇文清明做到什么地步!”

说着,便粗暴地将其身上的衣衫撕裂开来。

衣衫褪去,雪肤乍现,楚流风见识到了有生以来最完美的酮体,那一刻的惊艳,实令人难以言喻,只道是,这世间有人绝艳天纵必然有他的道理!

楚流风摒住呼吸,修长的手指颤抖地抚上那光滑优美的肩线,绝妙的触感仿佛带着强大的魔力,让人难以自制地沉迷、沦陷。。。

“逍遥令,你简直美得让人发疯!”他宛如一只饥渴难耐的野兽,低吼着扑向那美丽绝伦的猎物。

“等等!”一直毫不反抗、任其妄为的逍遥令突然出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楚流风看了看抵在自己胸膛上了无暇玉臂,唇角忽然一挑,然后低下头去,嗅着那雪肤幽香,伸出舌尖,轻轻****。

如同触电一般,逍遥令反射性地想缩回手臂,却被楚流风紧紧地钳制住。

“怎么?后悔了?”

逍遥令别过脸,优美的侧颜依然平静如常,“解药先拿来!”

当真要为别的男人而甘受他的凌辱你吗?

满眼的****渐渐退却,楚流风盯着逍遥令,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宇文清明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他死死地钳着逍遥令的腕子,愤恨地低吼。

逍遥令皱着眉,淡而无畏地回应,“我欠他的!”

那般温润的男子,本该执箫弄月,笑谈风月,一生清贵无暇,可是她却要他听战鼓雷鸣,看月下厮杀,背负千万命债,踏上一条鲜血染就的不归路,他倾尽一生的自由来成全她,而她只不过牺牲这一夜,怎还能退缩?

“欠他的,你欠他什么?一份情,一条命,还是一夜的清白?”楚流风捏紧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他危险地欺上前,近距离地盯着那张仅是看过一眼,便再难相忘的容颜,风华绝代、举世无双,那么近的距离,几乎可以亲吻上那娇艳水润的唇,可是她眸中那露骨至极的冷漠,却让他懊恼地抓狂。

“别这样看我。。。”他用手蒙住她的眼睛,然后疯狂地吻她,淹没她所有的冷漠。

当原始的欲望渐渐地燃起,他几乎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强要了她,但是。。。不可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将会在得到她的同时又失去了她。

一夜的拥有,太短了!他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更何况这个女子已经让疯狂!

“我改变主意了。。。”他贴着她的耳根轻声地说。

“你——”逍遥令只觉后颈处一阵刺痛,旋即便动弹不得了。

金针封穴?!

“我又不会反抗,你何必封我穴位?”逍遥令面上随不动声色,但心底却暗叫糟糕,其他的点穴手法她都可以冲开,唯独这金针封穴,连内力都无法凝聚,更遑论冲穴了。

原以为这次是‘入虎穴,得虎子’,不想确实‘羊入虎口’,歹命啊!

“我说我改变主意了,”楚流风边说边从地上捡起逍遥令的衣衫重新帮她穿上,“一夜的时间,太短了。。。”

什么意思!?逍遥令震惊莫名。

楚流风眼含深意地笑了笑,然后道:“我想延长一下期限,你说,一辈子可好?”

逍遥令猛然一震,一时无语。

楚流风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头仔细地帮她系好衣带,神情温柔而专注,待所有衣带全部系好之后,才又发现方才一时失控将逍遥令颈前的衣衫撕破了一块,正想脱下自己的披风帮其披上之时,却突然僵在了当场。

他死死地盯着逍遥令琵琶骨处那一条极细的红丝,脸色忽然沉得可怕,“断玉殇!她竟然敢给你下断玉殇!”

深秋之际,落叶满园,这是一个凋零的时节,凄而美的时节。即便是皇宫的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金雕玉砌,亦掩不住这时节忧伤。

“娘娘,您着这身后服真美,天朝历代皇后没一个能记得上您的!”

“是吗?”楼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金玉绕身,璀璨夺目至极,只要身形稍微一动,那从镜中反射出的金石宝光,便能将人的眼目晃花了去。

不过是换了一套更加华丽的枷锁罢了,都一样,沉重地让人绝望。

“当然,自打奴婢出生到现在就从未见过比娘娘还美的人儿,娘娘倾国倾城,花容永驻,人人都说娘娘是当之无愧地天下第一美人呢!”

却又是这般,一连二十载,诸如此类的言语何曾有过间断,她听得都麻木了。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休息会儿,我乏了。。。真的乏了。。。”

“娘娘,陈公公方才传话说,登基大典马上就开始了,皇上要您尽快过去。”

“知道了,都先下去。”

“是!”

遣退所有婢女之后,偌大的宫殿内一下子便静了下来,楼兰抬手将头上那沉重的凤冠取了下来,放于桌上,然后从铜镜后的锦盒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轻轻地旋转在指间,失神的看了许久。

不会等太久了,很快就自由了,就像二十年前一样,没有宇文元康,没有宇文元吉,也没有富贵荣华,枷锁满身。。。

二十年,人生一梦,梦醒后,是结束也是开始。

人若当真有来生,那么,便让彼此都平凡一些吧!

“辰儿,你可还在?”

琉璃屏风微微一动,一袭白衣锦袍便从其后闪了出来。

“儿臣未曾离开。”宇文冬辰移步行至楼兰身旁,微微躬身,显得即是恭敬。

“母妃有何吩咐?”起身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没入了那金线织就的凤纹锦袖中,宇文冬辰剑眉微微而蹙,却并未言语,心想那瓷瓶必是母妃心爱之物,他自是不便探寻,何况今日乃是至关紧要之日,成败在此一举,他更无多闲情去探听母妃心事。

楼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宇文冬辰的脸庞,眼中泪光犹现,却又生生隐了下去。

“辰儿,你虽非母妃亲生,但在母妃心中,你却一直都是母妃最疼爱的儿子,母妃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儿臣知道!”若非真心疼爱,怎会为了他,甘愿做饵,去诱捕自己深爱的男人?不是亲生却更胜亲生,楼兰的疼爱一直是他最大的安慰。

“所以,母妃希望你母妃的面上,放宇文元吉一条生路。”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她不希望他步了宇文元康的后尘,也许,褪了一身戎装,失了一世荣华,尽了一生念想,他才会轻松吧!

“好,儿臣答应母妃!”宇文冬辰一语应下。

楼兰倾颜笑起,朱唇轻展,笑容嫣然,眉目间逐渐晕染开的风华,暗了一身的珠光宝玉,宇文冬辰一时看得痴然,却不知这是她最后的绝艳!

鼓声惊响,管乐齐鸣,登基大典即刻便要开始,宇文元吉忍辱负重、精心谋划二十载,终于盼得今日,顶戴王冠,龙袍加身,金銮殿上万人叩拜,齐呼万岁,脚下三千里河山,唾手可得,这是他努力了大半生的成就,所以他踏着脚下鲜红的地毯走得理所当然,可是当他越是接近那至高之处的神龛,越是清晰地感觉到那上面的阴冷。

他羡慕父皇坐在上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憎恨皇兄坐在上面执笔挥毫,寥寥几字,夺了他的至爱,如今,终于轮到他坐上去的时候,却只觉阵阵冷意,楼兰说,这个位子是无数枯骨堆垒而成,是无数冤魂凝聚之处,坐上上面,其实很冷。

他行至顶端,伸手抚上那把手上的龙头,触感谈不上冷,只是有点凉意罢了,看来楼兰说得不甚正确,楼兰。。。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却愈发感觉到了冷意,他抬起头,左右环顾,却寻不到半个人影,金銮殿至高之处,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人,堂下百官齐聚,却很静,他凝神望着殿门口许久,始终没有看到那凤冠霞帔的人出现,身后的座位寒意更甚,他终究还是没有坐上去,便疾步离开了。

那位子他渴望有一个人与他同坐,这天下他需要有一个人与他共享!

倘若没有那女子的相伴,他的人生该有多寂寥?

当宇文元吉赶到随风楼时,只看见高阁之上那女子一身紫风霞衣,迎风翻飞,绝世风华,毁尽春光飞絮,盛世烟花,这女子生来便是要叫人惊艳称绝的,三千繁华,九陌香风,全然不敌那一袭紫风绫罗几片衣角的飞舞,连岁月都要为她的美而折腰,连天都要惊叹她的花容艳骨,只是,越是到了极致的事物,越是存在的短暂,世说,昙花开时极美,而花期却是极短,楼兰平素感叹昙花一现,如今,竟是格外的羡慕,至少,它没有这二十年的煎熬,没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负累。。。

高阁之上,楼兰一身紫风霞衣,随风飞舞,仿佛要倾尽风华,就此屏风而去。

高阁之下,宇文元吉看得惊心动魄,形神一震,便是倾尽了所有气力。奔赴到那女子的身边。

女子闻声回过眸来,眉色悠然展开,笑得风华绝代,一如既往。

“元吉。。。”朱色的红唇微微一动,本欲说些什么,却不想肺腑间一阵翻涌,再难熬住的心血便夺口而出。

“楼兰!!”宇文元吉惊呼出声,仿如发疯一般狂奔上那随风高阁,他一生纵横杀场,见过无数鲜血飞红,染就成河,如今却见不得那女子唇边几缕红丝,烟花满天,美人千万,皆不及她衣衫一角,挥师北上,征战千里,不过是为博她一笑,却怎能受得她的血?

“兰儿。。。若你不愿。。。这天下我不要了可好?”天地倾塌之间,他终于悟得她的想要,奈何却为时已晚,抛名利,舍荣华,倾尽天下,终究阻不得那一腔心血的耗尽。

随风高阁,西风满楼,繁华落尽处,血色晕染开的笑容,绝艳千古。

“如此。。。”

一瓶沁骨之毒,覆尽心血,金石缀满的紫风霞衣上,绽放朵朵红莲。

“我便许你来世。。。”声音至此而止,最后的最后,她空眸回首,倾颜而笑,一世尽头处,她当着那癫狂之人的面,纵身而下。

“楼兰!!”高阁之上,宇文元吉飞身而至,五指间死死抓住那紫风霞衣的一角,“楼兰,这天下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声如泣血,却阻不得女子那般决绝。

“来世吧。。。”

如此,金丝织就的衣裳变破裂开来,百丈高阁,女子迎风垂落,身上玉石击响,绫罗纷飞,唱就一世诀别。

宇文元吉俯身而下,眼睁睁看那女子从他掌中坠落,却再难拦阻,万丈红尘,三千繁华,天下都是他的掌中之物,却单单抓不住那女子,倾尽天下,不过换来一片衣角,魂牵梦绕二十年,心心念念的,都成了空。

“楼兰,这天下若失了你,我得来又有何用?何用!”

一方高阁之上,那龙袍加身之人死死握住掌心那片衣角,放声而笑,满腔悲痛亦成空。

“楼兰,你说许我来世。。。既如此。。。我这便去赴你的来世之约可好?”言罢,明黄身影纵身一跃的光景,皆成空。

百丈高阁,飞天之势,紫风执意而去,明黄绝然相随,宇文冬辰在阁下仰首看得分明,心下霍然惊起,但任凭如何想要,却终究难挽这场死局。

那等绝艳之人,颠覆了他的一切却也将他疼入心骨的女子,他说要这天下,便是覆尽心血为他得这天下,甚至不惜负了宇文元吉的一腔深情,何苦?若是早些知晓她要用性命为代偿,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她步入这场局。

她是他的母妃,纵是怨过,也还是他的母妃,他想过要如亲母般孝敬她一世,想过要给他自由,随她心愿,只可惜。。。那紫风女子,百丈高阁,纵身而下,遍地开满红莲,风华倾尽,一切都沦为空想。。。

如此悲痛时刻,偏偏又想起那让他爱恨交织的逍遥女子,后位之许,荣华之诺,他费尽心机,豪赌江山半壁,却依然留不住她分毫,一如宇文元吉,痴痴念念,覆尽天下,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不,不要!他不要跟宇文元吉一样,倾尽所有去换一场虚空,他要将逍遥令死死地抓在掌心,然后,永不放手!

夜风微凉,一袭银月如水,映照九霄万里,浩渺银河之中,峰峦起伏,绵延千里,极高之处,一女子迎风而立,眉目如画,天下惊绝。

逍遥令,你何故如此之美?

楚流风于其身后静静地凝视她,眷恋之色,仿佛生来便是为这般看着她。

“定国王和兰妃已故,京都已然易主。”逍遥令突然回首说道。

楚流风怔杵片刻,旋即问道:“你如何知晓?”

逍遥令微微挑唇,骨子里的傲意隐现,“我观天即知!”

楚流风亦笑,“那你可知这天下最终将落入谁手?”

逍遥令微微敛目。

天下,三分,冬辰,清明,楚流风,帝星,七煞。。。

“楚流风,罢手吧!你不是命定中的帝星!”

楚流风神色一冷,“那又怎样?”

“你是七煞之星,天定孤命,不称九五,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你是逆不得天的!”

“天定孤命!逆不得天!呵——”楚流风猛地伸手钳住逍遥令的腕子,“逍遥令,你休想拿什么‘天意不可违’来哄骗我,我不信命,早便说过我楚流风不信命,逍遥令,你不是说你也不信命吗?连你自己都不信,拼凭什么来说服我?呵——七煞之星又如何?天定孤命又如何?我楚流风就是要跟天斗!”

清秀的腕子几乎要被捏碎了去,逍遥令皱紧了眉头,楚流风却无放手之意,他紧盯着她眉目,决绝而霸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纵然结局早已注定,即便是死,我也不会退出!”

“天下当真如此重要?”逍遥令不禁有些气恨,这天下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不惜一切的要得到?楚流风如此,冬辰亦如此,逍遥令算的了什么?

逍遥令本欲甩袖离去,却被楚流风牢牢禁锢在怀,他垂首靠在她的耳边,突然轻声地问:“如若我愿为你放弃天下,你可会随我一起?”

逍遥令身形一滞,她从未料到楚流风会如此问她,愿为她放弃天下,是真是假?他们才相处多少时日?他竟愿为她放弃天下?人情太薄,她不得不怀疑,可是当她转身看见那张满是认真和期盼的俊脸时,便无法再拿怀疑的目光去审视他,唇上却还是质疑:“你可是认真?”

楚流风收紧手臂,将逍遥令搂的更紧,然后,他说:“只要你随我一起,我便从此退兵,有生之年不再踏足天朝之地!”顿了顿,又直对着逍遥令的眼睛说:“逍遥令,我是认真的,天地为证!”

“值得?”逍遥令问,楚流风却是仰天笑起,张扬恣意,“楚流风若是得了逍遥令,便是弃了天下又如何?更何况。。。”低头在其额间烙下深情一吻,然后继续未完之语,“你就是我的天下!”

逍遥令霍然惊动,看着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眸子,她的心竟隐隐抽痛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般倾情于我?

又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冬辰?

楚流风,你可知逍遥令。。。不值?

“没有为什么!”楚流风扬眉而笑,回答得干脆且又不容置疑。

逍遥令敛下眸去不语,山间夜风忽至,乱了她一头如瀑青丝。

楚流风伸出手,在乱发中轻轻地抚摸她绝色倾城的容颜,千里银河,万里云霄,这天下即使再美,却怎敌之间这已眷恋千年的容颜?

一腔热血柔情,指天对地许下三千里河山不要,只为换,红颜此生相随!

而逍遥令却注定一世相负。

“七日,楚流风,容我考虑七日。”逍遥令以情相挟,“七日之内,你不得再有攻城举动!”

楚流风深深望了她良久,最终,江山赌情,一语应下,“好!”

宇文元吉追随楼兰去后,宇文冬辰便以雷霆之势将定国王旗下二十万大军收归己用,并以铁血手段,诛杀或违逆他的、或妨碍他的、或看不顺眼的元老大臣及其家眷七十三人,其中包括当朝太师也就是臭名于后世的‘天朝第一贪’严洪,之前逍遥令‘扫匪打贪’,只因其太师之位而不得不有所顾忌,而如今宇文冬辰却是只手遮天,霸唱天朝江山半壁。

接下来,只待宇文清明同楚流风争个你死我活,他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然而,这一切的计划却因逍遥令的万里来信而彻底打破。

“约期七日,兵助西疆,独与君随,若是负约。。。情断,此生绝!”寥寥几字,却惊得雷霆滚滚,一方云动。

宇文冬辰可以冷情冷性,坐看天下人生死,却独独放不下一个逍遥令,即使逍遥令骗了他伤了他,甚至心心念念要毁了他的帝王梦,他也依然放不下她。

“传本王命令,即刻召集京都所有兵马,随本王速速赶往西疆援助清明皇兄!”宇文冬辰连夜召集兵马,心中急切,竟是连一刻都等不得。

“王爷,事先不是说好要等西疆决出胜负之后,我们再行出兵吗?为何现在便要领兵而去?”自宇文冬辰执掌朝政之后,原旗下军师一步登天成为天朝右相的左思,忍不住提出质疑。站在宇文冬辰的位置上考虑,此刻出兵,绝非智举。

宇文冬辰不打算解释,只是看了左思一眼,便冲仍旧待在原地的传令兵喝道:“还不快去!”

“慢着!”左思伸手拦住传令兵,然后上前两步,对宇文冬辰弯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微臣需要王爷的解释。”

“放肆!”若是换做他人,宇文冬辰必是挥剑诛杀,但左思却是难得的贤臣良将,更可况他敢如今亦是出于忠心。

冷眼看了左思良久,宇文冬辰才淡淡开口:“本王不想步定国王的后尘。。。”

这天下若失了逍遥令,宇文冬辰得来又有何用?

左思摇头叹息,“又是为红颜。。。”

宇文冬辰握紧胸前那块丝幔,扬唇,笑得苦涩,“我。。。”却又丝毫不改心念,“不得不去!”那女子说只等他七日,他只有这七日的机会,所以,不得不去!

“左思微微颔首,“只要王爷此去无悔便好。”脸色一转,似乎做了决定,“微臣想留在京都,待王爷功成而返!”

“功成而返?”宇文冬辰嗤笑,眼中蓦然燃起一丝杀机。

“左思,说实话,本王和清明太子,你希望谁能功成而返?”

左思昂起头,对上宇文冬辰的冷冽目光,一字一顿道:“微臣希望功成而返的是位千古明君!”

何谓贤臣良将,这便是贤臣良将!

眸中杀机渐渐褪尽,宇文冬辰的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左思的肩膀,叹道:“京都。。。交给你了!”说罢,不待左思应声,便迈开步子,直朝宫外而去。

当宇文冬辰快要走出宫门之际,左思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王爷,若是此去便会错过这脚下河山,可会后悔?”

宇文冬辰扬唇苦笑,脚下步子却丝毫未停。

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若是不去,那便必定后悔!

京都城外,兵马长龙,浩浩荡荡,二十五万,宇文冬辰身形笔直,昂然坐于马上,一身银白铠甲,仿如天间月华流转于身畔,他右手持流光宝剑,缓缓高举,剑下是二十五万兵马的仰望,“出发!”一声令下,剑落,斩断今生富贵、容华、帝王梦,覆尽三千繁华为红颜!

再回首,身后紫禁城门,巍峨宫殿,此生梦想,壮志凌云。。。一眼过尽!

为了提前赶至西疆,宇文冬辰在中途甩下二十万大军,仅率亲兵五万一路披星戴月、飞土扬沙,终在第六日赶至西疆,并同宇文清明大军在精绝城会师。

当天夜晚,精绝城百姓在城中央燃火庆祝,声呼‘我朝绝世双娇齐聚,蛮夷戎狄必败无疑!’。

精绝城百姓把场面搞得这么大,蛮夷戎狄想不知道都难,而宇文冬辰之所以没有阻止,便是要放出消息,告诉逍遥令,他来了!

而此时的逍遥令却已是身不由己。

“是,我骗了你,楚流风。”面对眼前锋利的剑刃,逍遥令不闪不避,应得从容。

“为什么?”楚流风双目泛红,几乎入了疯狂。

逍遥令敛下眉目,一语刺透人心,“我不爱你。”

简单四字,坍塌了一个人的梦,满腹深情,指天对地许下三千里河山不要,换来七日之念,却是一场与爱无关的骗局!

逍遥令,你何其无情!

楚流风心受重创,一时便起了狠劲,他执起剑刃覆于逍遥令的颈上,眼神冰冷,直入心骨,“蛮夷戎狄王室祖训,得不到的便要毁掉,逍遥令,是你逼我毁了你!”

逍遥令闭上眼目,语声极淡:“动手吧,到底是我负了你。。。”

自始至终逍遥令的表现都太过从容,太过无谓,太过平淡,无论你楚流风如何愤怒,如何疯狂,如何发狠,都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动容。

这让楚流风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没有办法,他拿这个女子完全没有办法,再怎么费尽心机、不顾一切,也得不到她的心,除了毁掉,毁掉。。。

“来人,将逍遥令缚于城门之上,待天朝敌军攻城之时。。。以血祭旗!”

他要当着宇文冬辰和宇文清明的面毁了这个女子,同时,也毁了他的天下。。。

拂晓时分,天地仿如初开,朦胧的光芒从东方拨开夜色,渐染大地。

今天是第七日了,令儿,你可会出现?

不自觉地又去握紧胸前的那块丝幔,那上面暗淡了的梅色,竟是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挥剑绝言,策马奔腾,万里之遥,他一路掀起尘烟滚滚,踏破山河日月。。。。。。到底,值不值得?

旭日东升,天地大亮,宇文冬辰背靠着城墙,迎着黑夜破碎的光亮,缓缓眯起了眼眸,六日疯行,似已累极,口中却喃喃如梦呓语:“令儿,不要负约好不好。。。”

战鼓忽如雷鸣一般霍然响起,宇文冬辰心中一震,旋即,翻身下了城楼,却见宇文清明身披战甲,手握宝剑,气势凌厉,正是要点将带兵出城去。

“皇兄,出了何事?”

见是宇文冬辰前来,宇文清明神色一喜,起步走了过来,听其发问,立时喜色又暗了下去。

“是令儿。。。”

眼见宇文清明眸中痛色,宇文冬辰便是身心俱紧,上前一步,扯了宇文清明的衣袖质问:“令儿,怎么了?”

宇文清明敛下眸去,本是寡淡的眉宇尽添了些痛色。

“令儿被蛮夷六王子楚流风所擒,现被缚于敌营城门之上,只待楚流风一声令下,便是要将令儿——祭旗!”

“祭旗!”听到这两字,宇文冬辰心里分明是慌了,却依旧死死扯着宇文清明的衣袖,强做冷静,“以令儿的本事怎么会。。。?”一时间,往日属下密探所得诸多消息、密信如泉水般涌现在脑海,于是,不待宇文清明回答,宇文冬辰便猜到了原因。

“前些时日,皇兄不是身中剧毒么?”

宇文清明眉间痛色深重,“若早些知晓那一粒药丸是她用性命换得,我便是死也不会服用!”

“当真又是为你!”宇文冬辰一声怒吼,压不住的满腔怒气上涌,竟是扯碎了宇文清明的半截衣袖。

十万兵马,脚下河山,千古明君。。。。。。如今,却连性命都是不顾。。。

逍遥令,你把我想要的统统给了别人,又拿什么证明你爱的是我?

十指一紧,却又将那块丝幔攥在掌心,以为死死地抓住这唯一凭证,那女子的身心便永远都属于他,可笑到头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不过是一场欺骗,这丝幔,还有那让他不管不顾,弃了三千里河山的信函,情断,此生绝,亏他还当了真,她爱的不是他,不是他。。。。。。

“逍遥令,我当初定是疯了才率兵马来赴约!”他厉目看着掌中丝幔,齿间摩擦,一字一顿,竟都成了恨意,“你、根、本、不、值!”掌心收紧,却是用了一身的气力粉碎了那块丝幔,那一夜的云雨痴缠也许本就是个梦!

“传令下去,凡属本王旗下兵马,全部退出精绝城,即日回返京都!”

“宇文冬辰,你疯了!”宇文清明厉声喊道,那一副怒容竟是前所未有。那女子正值危难之际,他怎能说走就走?

“以前疯过,现在却是清醒了。”低首看着掌中丝幔碎片飞散,落了一地的尘埃,全是他往日不管不顾,弃了河山的执念,如今,毁去了,却发现掌中再也握不住其它。

“宇文冬辰,你以为逍遥令所做一切是为谁?”见其突然这般反常,宇文清明也大概猜到了其中缘由。

“为你连性命都顾不得了,你说是为谁!”这话中酸意,便是傻子也听的出来。只是这般时刻,却怎是吃醋的时候?

“冬辰,你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那女子为你费尽了心血,你却依旧不明她一番苦心,若是这天下迷了你的心志,那她所作一切,当真是不值!

“逍遥令的心意在不在你,我不想与你分说,今乃是她生死为难之际,去不去救,随你!只是,如果我今日救不了她,便舍下性命陪她去,没有逍遥令的天下,我拱手送给你!”扔下这番言语,宇文清明便运了内力,飞身上了战马,手中宝刃苍啷出鞘,数十万兵马齐齐仰首。

“传本太子令,天朝兵马即刻攻城!”战鼓之声急促而响,那清心寡欲的人领了兵马决然而去,宇文冬辰站在原地,唇边的冷意渐渐褪了下去,他提气飞身又上了城楼,站在高处看着宇文清明策马飞腾、义无反顾,身后扬起飞沙尘土,遮天蔽日,那一股舍了山河不顾一切的气势直叫人嫉恨恼怒。

宇文清明,你凭什么?

他原本可以站在这城楼高处,袖手观战,坐享渔翁之利,但红尘万丈,繁华乱世,偏偏有人叫你爱不得,恨不得,更是放手不得,也许是天意弄人,你一腔热血壮志,誓要翻云覆雨、指点江山,却偏偏抵不过一个情字,是孽,是债,奈何却只是心甘情愿!

“传本王令,立刻召集旗下所有兵马随本王出征!”

冷眼旁观,他做不到!

那七日之约,无论真假,他都要去赴!

逍遥令真心与谁,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宇文清明的营救有如果!

能够舍了江山不要帝王的,又岂只是他宇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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