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殿外,玲珑已在守候,看见我,一脸紧张和好奇。不过碍于爹爹和两位姐姐在场,没敢言语。上得车后,才迫不及待的问我:“小姐!里面怎么样?你看中了哪位皇子啊?”
笑了,我看中哪位皇子?有选择的余地吗?也只能问:有没有哪位皇子看上我?“不知道。各家小姐都很不错,特别有三位,怕是不比三姐四姐差。”福祸焉知。
“真的啊?”玲珑有点吃惊,又有点好奇:“还以为我们兰家小姐肯定是花魁呢。要是能亲眼看一眼多好。”
“看过三姐四姐,你不就知道大概了?”才发现刚才其实自己很紧张,现在放松下来,居然有一点点劳累。
玲珑还在边上好奇的发问:“不是还应该和皇子们同游桃园吗?怎么回家了?”
“怕是,太难定夺,所以,要花较长时间了吧。”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我也很好奇。
里面,可能也关系着我的未来。
事实上,不用我们猜测多久,第二天一早,皇上口谕就下来了。召我们三姐妹午后同游桃园。
难道,都选中了?可是,哪一个对哪一个?这次,连爹爹都不知道。
“小姐,快来!”玲珑开心的朝我挥手。“你看,这是老爷刚才着人拿来的!”
我看了一眼,不过是华服锦衣,金银珠宝之类的。淡淡一笑,爹爹,是看我昨天穿的太过寒酸,给他丢脸了吗?还是,看我有希望,打算在我身上下重注?
“今天我一定要给你好好打扮!”玲珑押着我到梳妆台前坐下,仔细挑选,又一个个比较:“你看昨天三小姐和四小姐!你一点不比她们差,咱不能输了她们!”
本来和她们,就不是一个身份,为什么要比较呢。“玲珑,就用这个吧。”我还是比较钟爱娘留给我的玉簪。
“还用这个啊?昨天也是啊!”玲珑还想说话,我轻轻抬手制止了她:“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本身,就不是想去争宠,又何必费心打扮,招惹无谓的目光?
脑子里有点乱。愈来愈彷徨。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要选择的方向。
还是,随遇而安么?
桃园是皇家别苑之一,倚龙华山而建,是皇家春季游览和狩猎之地。我只听闻它景色如画,今日能得一见,也算有缘。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赏了人间美景。
下了马车,我微微屈身向三姐和四姐道安。
三姐今日换了一身湖蓝色长裙,领口和袖口是别致的水样滚边,每走一步,裙摆摇曳,婷婷然碧波荡漾,端得是出水芙蓉,水上仙子,飘逸,清高。
四姐是翠绿纱衣,三层叠花设计,袖长七分,露出皓腕凝霜,外披一件白色齐腰短风衣,站在桃花从中,桃红柳绿,春意盎然。
我依然是一身白色素裙,只不过,间或有蓝色印花;式样也极其简单,只是向来偏爱宽阔长袖;及腰的长发让玲珑帮我简单的挽了个髻,仅以玉簪点缀;在玲珑的坚持下,化了淡淡的妆容,确实比平时要亮一点,但是有点不习惯。
三姐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四姐朝我微微一笑。我们便各自在宫女的带领下,踏入桃园深处。
“兰小姐,您顺着长堤往前走,会有一座陶然亭,请您在那里等候。奴婢只能送您到此。”
我微笑着向她点头。
这又是怎样的安排?
算了,非我能定夺。
沿着十里长堤漫步,左手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远接青山含黛,右手是郁郁的桃花丛,铺天盖地妖娆又清纯的粉红。
尽情地呼吸青山绿水的清新,桃花和泥土的芬芳。徜徉在这样的景色里,是何等的享受啊,感觉自己都有点醉了。
这里,还让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心下冒出一想念:若是,我在这茫茫桃花林中走失了,会不会,能不能,从此,就脱离了那牢笼般的束缚?
随即暗笑自己痴傻。这是皇家别苑啊,是我能呆的地方吗?能走得出去吗?我在这里走失,爹爹即使再不愿意,那也得“努力”的寻找兰府的五小姐啊。多起波澜而已。
陶然亭近在眼前。是一个坐落在湖面的小亭,通过蜿蜒的九曲桥,与长堤相连。亭中,已然有一人,却只能看见他眺望湖面的背影。
踏上九曲桥,湖面冷风拂面,有微微的寒意,到底还是三月天啊;每走一步,湖面便在心里开阔一分,渐渐远离了长堤,心开始空荡起来,仿佛脱离了大地,置身于粼粼碧波。
月牙色长袍,身姿挺拔,玉冠束发。应该是六位皇子中的一位吧,可惜,昨天匆匆一见,除了六皇子的身形较易辨认之外,实在不敢妄自断定是哪一位。皇家之人,怎是我随便可以猜得的。
“兰陵拜见皇子殿下。”这样的说法应该比较稳妥吧。
“来了?”是一个温和但带点阴柔的男声,昨天仿佛没有听过。我好奇地抬眼,他正回头,是二皇子。
俊眉斜斜入鬓,面部线条英挺,若不是脸型有点削瘦,脸色又过于苍白,倒是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
是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二皇子选中了我?可是,昨日他没有用多余的目光看过我一眼啊。
一阵寒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二皇子仿佛也不受风寒,咳了几声,脸色潮红。
“你,不该在这里~”我脱口而出,随即又深深懊悔。兰陵啊,这里,沉默是金,多说一句,便可能多犯一个错啊。
二皇子深深看了我一眼:“你也觉得我的身体受不了这点风寒?”嘴角是一丝苦涩而又嘲讽的笑容。
“恕兰陵失礼!”我轻甩长袖,屈身,赔礼。
他只是回过头去:“免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叹气。生病的人,心情总难免郁郁寡欢,也容易对生活诸多抱怨,性格容易偏激而又敏感吧。这也难怪他,若我长年病痛,郁郁不得宠,心态未免会比他好。
他恢复了我来之前的姿态,出神的眺望远山。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只能陪着他沉默。
风一阵阵,掀起袂袂衣襟。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丝不忍,状似上前凭栏远眺,悄悄站在了他的上风。
觉得,他比我,更需要别人的关心,理解,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