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端王爷休妻的新闻就传遍了沄国京都,远在悠云山庄陪妻待产的李清纬震惊了。尤其是在接在文艳的情报后,脸色更加凝重。匆匆安顿好妻子,带了两名护卫赶往端王府。
大街小巷盛传的都是柳嫣儿妒杀侍妾戚若雪的事情,有人咒骂,有人惋惜……李清纬的脸色愈发难看。要是以前的柳嫣儿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话,他能相信并且绝对不会插手,但是如今的柳嫣儿做了这种事,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虽然事情他不是很清楚,但依文艳所说,柳嫣儿对离开端王府是早有预谋的,根本没必要除了戚若雪。
如果让菲儿知道这些事情的话,指不定怎么暴跳如雷呢!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没让好得到一丝消息。
李清纬到端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芮琨。碍于皇兄对悠云山庄的看重,芮琨黑着脸接见了他。
“端王爷,在下受内人之托前来接嫣儿回家。嫣儿现在哪里?”李清纬婉转地说,没有直接质问他为什么休了嫣儿。
芮琨皱皱眉:“她已经不是本王的王妃了,也没有资格再住在飘絮楼,李兄请便吧!”
“那就烦请王爷带个路!”李清纬故意说。
芮琨隐忍地站起来,为李清纬带路。
到了飘絮楼,已经人去楼空。只有珠儿坐在花园里,握着一本书和几封信默默流泪。
芮琨问:“珠儿,你干什么?”
珠儿吃了一惊,抬头看是王爷,抹抹泪站起来说:“王爷,王妃已经走了。”
“什么?”芮琨吃惊地说。
已知真相的李清纬不语,冷着脸,看芮琨要如何给他一个交待。
“珠儿一早起来,就不见了王妃。”珠儿重复了一遍,把信交给芮琨说:“只在桌子上留下了几封信和这本食谱。”
芮琨伸手去接,被李清纬一把抢了先。李清纬看了看,这信分别给兰妃的、他和菲儿的,而食谱也是给兰妃的。从墨迹上可以看出,这是她连夜抄写的。
李清纬拆开自己的那封,越看脸色越难看。芮琨很想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但李清纬看完就将信毁了,并且一个字也不向他透露,让他恨得牙痒痒。
最后,李清纬说:“王爷,看来嫣儿已经自己离开了。这样也好,你们都闹到了这个地步,分开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嫣儿托在下为王爷办一件事。”
“什么事?还用得着她操心!”芮琨不领情地冷哼。
李清纬冷下脸来说:“这个现在还不方便透露,以王爷对嫣儿的态度,说出来王爷也不会相信。但是既然在下答应替嫣儿办妥此事,就一定要做到,如果王爷信任悠云山庄的话,就请王爷今晚子时静侯佳音,在下自有安排。”
王府似乎恢复了平静。
月落院里响起熟悉的古琴声,果然有人影闻琴而来。黑暗中芮琨愤怒地看着来人轻车熟路地推开桑柔寝室的门,走进去,不用借助蜡烛就能摸到床边去。
“柔儿……”
这个声音,芮琨浑身一怔,升起不好的预感。很想马上冲上去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夜闯端王侍妾的寝室。李清纬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慕燊一如往常那样开始诉说相思之苦:“柔儿,怎么这么久才找我?你知道吗,我好怕失去你呀!”
桑柔此刻被点了穴位,躺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
慕燊却没发现,挽起床帐,只顾倾诉相思:“柔儿,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后悔了,那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桑柔欲哭无泪,只能用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慕燊,似乎在传递什么讯息。
慕燊误以为她同意了,一把抱起桑柔,准备离开,一柄冰冷的剑横在他脖子上,不得不下脚步。
室内灯光通明,围满了侍卫和悠云山庄的高手。慕燊也看清了持剑之人——芮琨!
“慕兄,真是本王的好兄弟!”芮琨冰冷的声音令慕燊有被冰雪冻到的感觉。
慕燊吃惊地后退一步,看看怀中的桑柔,正绝望地看着他,泪光涟涟,在一瞬间又有了面对芮琨的勇气,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咱们就挑开来说,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朋友妻不可戏,你这样对得起我吗?”芮琨的愤怒随时都濒临爆发。
“哈哈,朋友妻不可戏?哈哈……”慕燊闻言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绝望。
“你笑什么?”芮琨问。
“我笑什么?若不是有你端王府的施压,桑柔又怎么会成为你的侍妾,她早就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了!”慕燊说。
“你说什么?”
“若不是你强纳她为妾,我们又何必这样偷偷摸摸?都是你害的我们!”慕燊越说越激动。
芮琨不可置信的摇头:“我不知道,当初是她自愿的,本王还没可耻到强逼一个风尘女子做妾的地步!”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你可以自己问她。”芮琨说。
慕燊冷笑两声,解开桑柔的穴位:“柔儿,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公子……”
“没事,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慕燊自信满满了一眼芮琨,温柔的握住桑柔的小腰。
桑柔楚楚可怜地点点头,突然朝着芮琨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说:“请王爷放了慕公子,桑柔愿受一切责罚……”
芮琨吃惊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受尽委屈的女人就是欢欢喜喜来为他暖床的女人。
慕燊生气的拉起桑柔拥进怀里,恨恨地瞪着芮琨说:“你都看见了吧?柔儿都怕你怕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芮琨愣了半晌,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让一个女人给耍了,被耍的不止是他,还有慕燊,但现在看来,以慕燊对桑柔的痴心,是永远不可能醒悟了。
慕燊不再理他,直接告诉他:“现在,我就要将桑柔带走。”
慕燊的话音才落,院里的侍卫和武林高手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芮琨冷冷地说:“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慕燊此时才看见李清纬也在人群中,知道大势已去,想要带着桑柔全身而退是很难了。说:“原来是有悠云山庄做靠山,悠云山庄是受柳嫣儿之托终于来对桑柔下手了吗?”
李清纬说:“慕公子,你怀里的女子身份极为可疑,戚若雪也是她杀的,请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是柳嫣儿的姐夫,当然包庇柳嫣儿,但也不能这样嫁祸她人。我就是不放心被你们害了桑柔,才一定要将她带走的。”慕燊红着眼睛说,容不得别人侮辱他的爱人。
芮琨愤怒地吼道:“慕燊,你真要一意孤行吗?”
“对!”慕燊也吼道。
两声大吼后,场面安静了下来,僵持不下。
良久,芮琨才挥挥手,嗓音沙哑地说:“你走吧!”
慕燊愣了一下。
芮琨又吩咐侍卫:“让他们走!”
慕燊听得真切,有那么几秒钟的迟疑。解开桑柔的穴位,带着他施展轻功飞上屋顶离开,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多少年的兄弟情谊在这一瞬间彻底瓦解。芮琨难过的垂下头,默默转身。江湖中人最看重兄弟义气,皇室与慕庄的关系有一半是告他们俩的感情所维持,可以想像他们的关系是如何亲密,现在被一个女人就破坏了。
李清纬也为他感到难过,带着手下连夜离开京都回山庄去了。他的妻子,就要生产了。最令他担心的是,如果慕老听了儿子话,撤消对朝廷的财力支持,那么边关的战争就芨芨可危了,他要早做安排。
可是,事情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要严重。第二天凌晨,大地还在沉睡,慕燊带着桑柔在山上的荒庙醒来。经过一夜的奔波,两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慕燊温柔地替她拢拢耳旁的发丝,桑柔甜甜地笑了,偎进慕燊怀里:“公子,想不到咱们就这样离开王府了。”
“是啊,我也没料到芮琨会轻易地放我们走。”慕燊点点头,轻声说。目光复杂地看着远方,毕竟这样离开,有点儿对不起芮琨。
可是桑柔不像他那样乐观,眉头深锁:“公子,如此一来,您和王爷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让他丢这个大的脸,王爷会不会派人来找麻烦?”
“不会的,我很了解他。”慕燊放心地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做的,他肯放他们走就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行动。只要,他们以后不要再惹毛他就行。
桑柔点点头,又要闭上眼。
慕燊拍拍她的肩膀,说:“柔儿,还想睡吗?”
“不是,公子,柔儿渴了。”桑柔轻声说。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水。”慕燊说着要离开,站起来又犹豫着坐下去,“你一个人在这,会不会害怕,不如咱们一起吧。”
“不用,有公子在,柔儿什么也不怕。”桑柔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让慕燊安心。
慕燊点点头,去取水。
桑柔慢慢地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杂草,冷笑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慕燊在溪边取了水,又顺便洗了洗脸,精神好多了,哼着小曲往回走。这里了荒庙不远,桑柔听到他的声音就不会害怕了。
回到荒庙,居然不见了桑柔的影子!慕燊慌了,手中的水洒了一地,大声叫着:“柔儿!柔儿!”
四下静悄悄的,根本没人。
慕燊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随便苦笑,慕燊啊慕燊,你真是糊涂了,桑柔一个弱女子,还用得着打斗吗?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掳走了桑柔,敌人一定早就盯上他们了。
“柔儿……”慕燊越想越害怕,四下奔走呼喊。
终于,从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公子,救我……”
是柔儿的声音!
慕燊急忙朝声源跑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桑柔就站在悬崖边上,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站着两名持剑的蒙面黑衣人,正一步一步向桑柔逼近。
“柔儿!”慕燊大声叫道,成功吸引了黑衣人的目光,黑衣人见来了帮手,举剑向慕燊杀来,愤怒的慕燊自腰间抽出软剑,挽起一朵剑花,与黑衣人展开搏斗。
慕燊的武艺不错,但黑衣人似乎技高一筹,用的全是不知门派的招术,一对二,慕燊有些吃力,最要拿是桑柔见了慕燊,更加失去理智的大喊大叫:“公子,不要过来!”
慕燊只好一边作战,一边安慰她:“柔儿,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
突然又多了一名黑衣人,直接跃过慕燊往悬崖边的桑柔飞去,慕燊大惊,几个翻转拉住黑衣人的脚踝,总算将他牵制住。桑柔害怕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有沙石滑落,发出沙沙的声音。
“柔儿,小心。”慕燊焦急大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流下来。说不清是太紧张流出的汗还是作战出的汗。
他们离得太近了,黑衣人的剑花朝桑柔而去,“啊!”桑柔捂着胸口惊呼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腾空翻下悬崖。
“柔儿!“慕燊急忙去拉她,可是,来不及了,桑柔惨叫着往下落去……慕燊甚至边她的一块衣角也没拉到。
眼见桑柔已经落入悬崖,黑衣人也不再恋战,互相打个眼色,施展轻功快速离开。
慕燊趴在悬崖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柔儿!柔儿……”
声声泣血。天地为之动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升起地平线,为大地带来金色的温暖,慕燊才死了心,爬起来往山下走。他要去找芮琨,替桑柔报仇。
一定是芮琨,一定是他心存仇恨,后悔放了他们,故意派人来害死桑柔!芮琨,你好狠心!从今往后,我慕燊,不,是整个慕庄与你誓不两立。
李清纬的妻子第二天一早就生产了,很顺利,是一名男婴,安慰好妻子,李清纬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慕庄去见慕老。但是,还是来不及了,在半路上就得到消息,慕老于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卧室里。一剑毙命。
慕庄的这样重大的事,不止震动了整个江湖,还惊动了朝廷。
慕燊明显是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上血迹斑斑,有多处剑伤,双眼发红,样子很可怕。
李清纬迎上去,问:“慕公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去问你的好妺夫!”慕燊愤恨地瞪着李清纬。他的话让李清纬和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尤其是当朝的许丞相。
“你什么意思?”李清纬疑心这个公子还没弄清事情,皱紧眉头。
慕燊这才发现庄里多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发生什么事了?”
李清纬冷笑道:“看来公子哥还沉浸在美人乡里,爹老子出事了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慕燊吃惊地问。看看李清纬,再看看周围围着他的都是在朝廷或江湖占重要地位的人选,突然疯狂的奔进庄里:“爹!”
很快,慕燊就被大厅里的挽联和哀哭给镇出来了,不敢相信自己只是出了一趟门,爹就没了。可是,娘刚刚已经在灵堂里哭晕过去了。
这是真的!
慕燊晃了晃身子站都站不稳,几乎要晕过去了!他才刚刚失去了桑柔,现在又失去了父亲……叫他如何能够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是谁!是谁敢挑战慕庄!”慕燊大声叫道。
在场的人有默契地低下头,闭了口。
“是谁!告诉我是谁!”
“少爷,好像是几个黑衣蒙面人。”
终于有人提供了线索。一听黑衣蒙面人,慕燊就失去了理智,大力扔下剑说:“一定是芮琨!他在报复我!”
“不可能!”李清纬马上接口,为这个公子哥的草率而脸上露出不耐烦。已经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了,说话这么不知轻重,真是枉为慕老的儿子。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还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好心放了我和桑柔,原来是准备下黑手。可是我的父亲,为朝廷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他为什么要伤害一个老人!”慕燊疯狂地吼着。似乎要将他所有愤怒都发汇出来。
还有一点儿他没有叫出来,他的桑柔,被芮琨派来的黑衣人打下了悬崖!这才是他的最痛。
眼见,事情竟然扯上了端王爷,代表朝廷前来的许丞相愣是被梗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最后,涨红了脸说:“慕公子,这事情还调查清楚,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据老臣所知,慕家与皇室世代交好,尤其是公子与端王爷感情颇深。还请公子不要妄加判断……”
“是吧?那你替我转告皇上,从今往后,慕家停止对边关的一切资助。除非,皇上给我慕家一个合理的交待。”慕燊森冷的说。
将家事扯上国家大事,令在场的人都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死的是人家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