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的真精彩,好胆量,看来昨天我的话对你没起什么作用,都讲完了么?再仔细想一想,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楚天狂盯着李若兰,一步一步走进屋内,竟让人看不出一丝怒意。
李若兰一直退到桌旁,再也无路可退,楚天狂贴着她的身子站定,全身上下无处不透出寒意“你怎么没象个怨妇一样,诉说当初我有多爱你,而今儿又如何冷落你呢?真没看出来,曾经集理智冷静聪明一身的李若兰,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下策,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离开吧,记住我的警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即使生孩子,也不需通知我。
对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在意,因为你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你在意的只是那可恶的皇后之位,昨天,朕不是已允诺你,即使不再宠幸你,也绝不会废弃你的后位,为什么,你还要如此?为什么?守着你尊贵的后位去死吧”楚天狂越说声音越高,最后几句,就象是从肺腑中吼出来的。
李若兰被他挤得根本动不了身,不过,她本就无心离开,听着他的大吼,芳心早碎,颤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大吼,我为什么要这样,你心知肚明,我可不想象吕良蓉她们一样象傻瓜似的被你任意摆布,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不论后位还是宠爱都是你之前答应我的,并无过份之求,是你逼人太甚,我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上天入地,大家一起来好了,再则,我说的都是实情,没有一处夸大其词,既然敢做,又何须怕别人知道?”李若兰尖锐的词语令楚天狂眼中怒气积聚,大手握在一起,骨节处不停传出响声,但他终于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慢慢撤开身子,声音冷得就象是从地狱里传出的“立即在朕面前消失,不然,休怪我无情”
李若兰抚着又开始隐隐做痛的小腹,犹豫几番,最终,还是不甘心的走开。
屋中只剩下楚天狂和象具木偶似的骆清焉。
楚天狂按着桌子,不敢看骆清焉,他知道,没有任何女人能承受这样的事实,而且是被如此深爱的人所伤,任何解释都没用的,下午的欢快犹在眼前,谁知,只是一瞬间便被毁灭。
昨晚的恐惧再次扑天盖地向他袭来,他一直担心会有这一天,也曾无所谓地想过,即使被她知道真相又如何,却怎知,事实总会超越人的想象,让人无力承受。
楚天狂从不知自己竟已对骆清焉如此在意,已在意到了恐惧的地步,他踉跄着走出房门,叮咛侍女,要认真看好骆清焉,若她少了一根汗毛,全宫的人都将为她陪葬。
几名侍女吓得一夜都坐在屋中守着骆清焉,一眼也不敢合。而骆清焉却似乎被李若兰的话震骇得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呆呆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连眼珠都不曾动一下,侍女们不时将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唯恐她突然没了呼吸还不知道。
暗夜过去,黎明又至。
侍女为骆清焉端来早膳,可她依然无知无觉地呆坐在椅子上,对侍女送到嘴边的美味佳肴,根本不知张口,一名侍女想着皇上的话,吓得不由哭出了声“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吧,不然大家都会死的,呜……”可是,对她的哭声,骆清焉依然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就在她们焦急不安之际,楚天狂从门外缓步走入,只是一夜之间,他就象换了一个人,发丝散乱,满身酒气,衣衫不整,没有一点君王尊严,就象一个落迫的浪子。
“出去,都给朕滚出去”楚天狂脚步不稳,带翻了一张椅子,吓得侍女们一哆嗦,有人慌乱的扶起椅子,拥挤着往外退出。
“混蛋,将早膳放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端着早膳的侍女手一软,差点将碗摔落地上,赶忙稳住心神,小心将碗放在桌上,随众侍女退出房门。
楚天狂拖过一把椅子,在骆清焉面前坐下,一手捧碗,一手拿勺,想亲自喂骆清焉吃饭。但骆清焉就象灵魂早已出窍,留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具空壳,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乖……。,吃一点点,不吃,会死的……。朕还要你陪着一起到天荒地老呢,不吃怎么行?听话……。,来……张嘴”楚天狂用勺想要撬开她紧绷的唇齿,却用尽了气力,也不能撬开分毫。
楚天狂颓然将碗放在桌上,屈臂伏在桌面,心痛如绞“我知道,以前我很对不起你,但我已发誓,今后再也不会了,求求你,忘了那些过往吧,你可知,那些恶梦也曾搅得我昼夜难安啊,父皇要我取谛外蕃,还要我维持内安,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并没刻意要利用你,一切只是机缘巧合,很多时候,我也万分痛苦,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声音中的无奈浓得令人不忍,可却依然没有打动骆清焉一丝一毫。
“你到底要我怎样啊?反正不想都已经发生了,我用一生来挽回够不够呢?你可知,此生,我只想要你,只想珍惜你……”楚天狂猛然抬起脸,握住骆清焉的双肩,用力摇晃,随着他的摇晃,骆清焉就象一株风中的小草来回摇曳,但眼珠依然没有一丝转动。
楚天狂只觉一块大石堵在胸口,那种沉闷的堵塞,令他想要杀人,令他想要爆炸,大手一挥,那碗精致的早膳顿时洒得满地都是,细瓷的兰花碗也被摔得粉身碎骨。
“我告诉你,明天的封妃大典照常进行,不管你变成傻子还是疯子,哪怕是没有呼吸的死尸,都如期照常进行,你此生就是鬼,也只能是我楚天狂的”说完,一甩帘子,冲出了七彩宫。
傍晚时分,七彩宫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德妃秦淑媛,一位是她的宫女秀茵。
七彩宫的侍女一听秀茵曾经是骆清焉的伙伴,赶忙将两人让进屋子。
她们进去没多久,便走了出来,这瞬间,不知为何,德妃的发齑竟有些散乱,加上她头垂得很低,又是晚上,没人能看得到她的神色,直觉她似乎很悲伤的样子,那名叫秀茵的宫女则揉着红红的双眸,对大家说“你们暂时不要去打扰骆姑娘,她说她想一个人静静,已睡下,你们明儿一早再去看她吧”
众侍女一听,都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这位主子想通了,不然,大家真不知该怎么办呢,除了一迭连声的说着谢谢,再也没心思想其他。
秀茵扶着德妃向外走去,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怎么?娘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有哪里不舒服了么?”
“可不嘛,娘娘劝着骆姑娘,不知怎么勾起一些伤心事,没事,娘娘自来就有心痛的毛病,我们赶回宫里,吃些药,一会就没事了”秀茵一边解释,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虽然有人觉得好象哪里不太对,但人家贵为妃子,又有贴身宫女相陪,还哪敢多言多语。
半夜,楚天狂又是一身酒气而来,听了侍女的禀告,大喜,酒意一下醒了大半,推开房门,直接走向屏风之后,一眼便看到骆清焉静静地躺在床上,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慢慢坐下,看她面朝里,睡得那么香甜,只觉憋屈的心登时舒服了很多。
大手探进被褥,摸到她的小手,柔声自语“你终于想通了,真好,我还想着,依你那个倔性子,永远想不开呢,手怎么这么凉?”楚天狂心突然停止了跳动。
“来人”他声嘶力竭的冲外高喊,因恐惧,声音都变了调。
随着他的叫喊,外面立即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会儿的功夫,宫女侍卫便挤了一屋子,有人已机灵的将灯点燃,明亮的灯光下,都被皇上雪白的脸惊骇的神情吓得心惊肉跳。
而床上,骆清焉除了一头乌丝露在被外,身体其他部位全被盖得严严实实,奇怪的是,屋里已然乱成这个样子,她却依然一动不动。
楚天狂指着骆清焉的手不停地颤抖,连声音也象风中的落叶不停的抖索“看……看……她……”
几名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过去,一名侍卫大着胆子,轻轻拉开被角,只是一眼,便发出啊的一声惊呼“皇上……,怎么……。是德妃娘娘?”
满屋子的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只有楚天狂反倒松了一口气,抹去额头的惊汗,亲自走上前,揭开被褥,果然,被子里躺着的竟是德妃秦淑媛,只是已经死去多时。
楚天狂死死地盯着秦淑媛发紫的面色,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心中对这一切有些茫然,怎么会是这样,这个女人,他从未放在心上,难道她反倒是个关健人物,想着她入宫以来的淡然,想着安在她身边宫女的禀告,从未发现她有什么反常,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已没空理会这些,现在最紧要的是查找骆清焉的下落。
大手一抖,猛地拉上被子,将秦淑媛恐怖的样子遮住,回转身,冷声吩咐侍卫兵分三路,一路速去把守皇宫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一路速去飞虹宫,逐片土地排查,一路在宫中各处检查,严令各路侍卫除了有骆清焉的下落直接回禀以外,其他异常,不用禀告,一律先抓入大牢。
侍卫们领旨而去,几名太监也悄悄将死去的秦淑媛抬走。七彩宫又恢复了寂静。
楚天狂坐在骆清焉常坐的那张椅上,象她一样呆呆的望着窗外,忽然,一丝虚弱感爬上心头,他是成功还是失败呢?做皇帝或许是成功的,如父皇所言,已成功取谛了以前皇子为王的格局,为今后朝事的平安典定了有力基础,其实乐家跟吕家的没落最终都是因了这件大事,这些连李若兰他也没说,成大业者自古总是褒贬皆有之,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是。
但做为男人,他自认很失败,并且是一败涂地,堂堂一国之君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无力挽留,反而亲自将她伤得那么深,那么重,此番若是找不到骆清焉,生命还有什么乐趣?一念及此,他忽然竟灰心的兴起一丝想遁入空门的念头。
“报,皇上,皇后娘娘不好,太医苑的人已去”银月宫的一名太监战战兢兢跪在门外,那天那名谎报的太监已枉送了性命,他真怕自己也会走上那条不归之路。
“又是要小产吗?让太医小心处理吧”楚天狂没有紧张,没有疼惜,却也没有不耐,声音很平和,他已无力到没有任何情绪关注任何事情。
太监赶忙应承一声离开,这时,他可管不了皇后的心情,只顾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
天色渐渐发白,楚天狂焦急等待的心就象在火里熬煎,总于等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他只觉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处。
来者是去排查飞虹宫的那队侍卫头领,神色全是失望“皇上……。,属下已查明,德妃娘娘昨天傍晚跟一名叫罗秀茵的侍女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宫”
楚天狂阴沉着脸,心中的不安象水中的波纹在一圈圈扩大。
又有一名侍卫步入七彩宫,是去守侯皇宫宫门的侍卫头领“皇上……,属下已查明,昨天傍晚,有人亲眼看见骆姑娘在飞虹宫侍女罗秀茵的陪同下出宫看病,曾有门卫盘查,罗秀茵当场从骆姑娘胸口处,拿出一块第一宫女的金牌,说是皇上亲赐,并口喻应允她们出宫看病的,那日皇后娘娘跟骆姑娘发生口角后,宫中人人皆知骆姑娘有一块这样的金牌,所以……”
“好,朕已知……。,都下去吧”对侍卫的禀告,他脸色如常,他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脆弱,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什么事都应处之泰然。
可是又有谁能看得出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是如何的痛彻心菲,那块代表自己爱意的金牌,原来竟成了她成功脱逃的护身符,真是莫大的讥刺啊!
他发疯一样将七彩宫寝宫的东西全部砸得稀烂,有种强烈预感,自此,骆清焉那个小小宫女再也不会与自己交集,这是他有生之年,真真正正想要的一个女人,从骨子深处渴望的女人,就这样……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