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焉看他一脸冰冷,脑中忽然想起老宫女讲的众多规矩中的一条“不得擅自离开,有事外出需经金女官李大人同意方可”
心忽忽往下沉,那么多要命的规矩,自己还没完全消化,谁知恰好就有人来找呢,刚刚可是一点也没想起来,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个可恶的男人,天天一副找岔的样子,看来,这次,他有光明正大惩罚自己的理由了!
惊惧中,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无措地直视着楚天狂,心中暗恨,你不陪你的美女老婆睡觉,半夜三更又来这冰凉的御书房做什么呀?
“来人……”楚天狂冲外面冷声高喝。
完了,骆清焉在心中惨叫。垂下头,沉默地在屋子中间跪下,腰板挺得笔直,心中充满不服。他怎能连给别人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这也算是圣君?
侍卫们应声而入。
“将这宫女拖出去,杖责二十,不用伤筋骨”楚天狂冷漠地下令。
侍卫们二话不说,拖起骆清焉便走。
木板击落,骆清焉疼得几乎喊出声,她死死咬着下唇,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能喊,那个没人心没人性的家伙正巴不得自己象个可怜虫一样哭哭啼啼,等着取笑自己,她不会让他得逞。
她在心里里默默数着,才数到十二,便疼得晕了过去,可是,只一会儿,又在疼痛中醒过来,当侍卫们终于停下板子,她强撑的意识再也忍不住涣散开去。
冷风吹过,冻得她在黑暗中一阵清醒,感觉风直接刮在了肌肤之上,好象后背没穿衣服似的,大约衣服被击破了吧?后背臀部被杖击的地方又冷又疼,火烧火燎般。
四周一片寂静,难道侍卫们都走了?就这样将她丢在这儿自生自灭么?
她很想抬起头看一眼,可是,她却发现自己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脸紧贴着冰凉的大地,那一刻,她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索性就这样死了吧,一死百了,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管。
对于这次惩罚,她并没有过多怨恨,纯粹是自己的过失,和粗心大意造成的,不该不将老宫女讲的规矩放在心上,也不该自以为是想当然。
唉!卓俊啊,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害死我了!你简直就是扫把星。再次昏迷之前,她将满腔怨气都归之于那欢天喜地来找她的卓俊身上。发誓下次再见他,一定得找他讨个说法。
当骆清焉以为自己这一合眼,再不会睁开时,却又一次从昏沉中醒来,不仅没死,疼痛相反轻了很多。
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床上,鼻息间到处是浓浓的药味。
这是什么地方?她在枕上来回转动着脑袋,这是一间除了一张床,一张小方桌,再没有任何摆设的简陋屋子,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绣着喜雀的布帘被人挑起,一个留着长须的老夫子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她已醒,微微一笑,慈眉善目,显得笑容很亲切“你醒了?年轻人就是好得快啊!”
“老伯,这里是……。?”开口之际,骆清焉感觉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音。
“太医苑啊,你不知道么?”老夫子对她的疑问有点惊奇,金阳宫的人还有不知道太医苑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骆清焉看老夫子一手端药,一手想要扶起自己,赶忙用力撑起上身。
“昨晚,侍卫们送过来的。……。是不是犯了皇规啊?你不说,老夫从这杖伤也看得出来,若不然,不会只伤皮肉不伤筋骨,皇上用刑最是英明不过”
骆清焉听着老夫子言语中的崇敬,哭笑不得,自己挨打,却为那男人换来更多的崇拜,真真是气杀活人!
“小丫头,好好睡吧,明天一早就得回去呢,这也是规矩啊,不能违得”老夫子好心相告。
什么?明天就回去?瞬间,楚天狂冷漠的神情在骆清焉眼前划过,她身不由已打了个冷战,还以为他会将自己罚到别处呢,看来,他还想接着找自己的岔子啊!
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干,倒头便睡,即如此,就痛痛快快睡它一大觉,养足精神,看那男人还有何招何术折磨自己。
老夫子端着药碗离去,骆清焉听他脚步声走远,轻轻长出一口气,睁开眼,愣愣地想着心事,想着今后的苦难岁月,哪里有心睡啊!
常言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象她这样天天陪在一只猛虎身边,真不知哪天会被虎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门外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她赶忙闭上眼睛装睡。不想听那老夫子唠叨。
“贵妃娘娘,她刚睡着”果然是老夫子的声音,贵妃?是谁啊?是来看她的?
“唉,皇上也太无情了,一个小姑娘,怎下得了如此狠手?”轻轻柔柔的叹息,似一缕春风吹进骆清焉孤独的心扉。看来,这宫里还是有人情的。
听声音有点耳熟,是谁呢?
奈不住好奇,她还是睁开了眼睛,哇,是昨晚给皇上送晚膳的那位美丽贵妃。
“将你吵醒了么?”声音依然那般甜润。美丽的容颜贵气十足。
“没事,娘娘是来……看奴婢的么?”清焉实在不敢想象,她怎么有格令娘娘屈尊大驾探望自己。
“是啊,一早就听宫里的人议论来着,皇上昨晚本来已在我翠霞宫就寝,忽有急报,才临时回了御书房,没想到……。”同情之色在脸上流溢。
翠霞宫,好熟悉的字眼,急切间,清焉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这个宫名,但人家娘娘这样大仁大意来看自己,自己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吧,她努力往上撑,想下地谢安。
“莫动,快躺着吧,千万别扯着伤处”贵妃娘娘纤纤玉手轻轻抵在她肩头,试图阻止她。
清焉感动得差一点掉下泪。顺势躺了回去,声音已变得哽咽“多谢娘娘垂怜,清焉莫齿难忘”
“清焉?好水灵的名字,好好休息吧,在宫中当差,最要紧的就是规矩,以后可别再大意了,说来……,也怪不得皇上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何况,咱们皇上……。尤其重规矩”贵妃娘娘婉转劝慰,言中之意,已不向刚来之时,也开始偏向皇上。
唉,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啊!自己是什么身份,能蒙她来相看,已是天大的恩慧,还指望怎样呢?
脑中忽然一动,她来看自己,会不会是皇上的旨意?
不会,绝不会,那个象冰一样冷,视下人如蝼蚁的家伙才不会这么大度,一定是贵妃娘娘心地善良,自己的心意。
骆清焉嚅嚅地应承着,看着贵妃娘娘飘然远去,再也忍不住疲惫,沉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