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二十年六月十五日,魏军因得景宁城布兵图,轻易攻破景宁城,太子焰领军队三十万退守南关,与叛军形成对峙之势。南关易守难攻,地势虽不若漪连山险恶,却因只有一个险隘的山峡口可供通过,因此一旦占据,便难以再被攻占,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景帝二十年六月十八日,魏军派东西两军分两路同时攻打景安、永安两城。
严肃凝重的议事帐里,太子皇甫焰高坐主位上,表情凝重,依赖的眼神不住地往左边瞄去,左边几乎与他同排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似是在闭目养神的老者,白须飘飘,嘴角边挂着一抹慵散的浅笑,与此时凝重的气氛十分不符,却又不显突兀,底下,左右两边各坐着两名将军,皆紧皱着眉头,偷偷地看着他们的主将太子,又不时地瞥向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军师。
“太子,我军自撤出景宁城后,坚守住南关,叛军屡次强攻、偷袭不成,如今折道强攻景安、永安两城,景安派兵求援,永安毫无消息,请太子示下,是否出兵增援?”左侧一名留着两瞥胡子的将军道。
皇甫焰并不答,倾身,看着皇甫羽,道:“军师,有何看法?”
皇甫羽微睁开眼,笑着看向皇甫焰道:“太子想必早有对策了吧?”深邃的眼眸中闪着信任与鼓励。
皇甫焰眼睛一亮,起身,走至大厅中间的行军图,指着行军图,轻咳一声道:“景安、永安两城虽不是军镇重地,但于当今时势却是至关重要,一旦此两城失守,魏军便可绕过南关从豫州取道,渡过怀河,如果再与东日、西月结盟,便可成合围之势,直取京都,我龙昭危矣。”顿了一下,看向皇甫羽,见皇甫羽含笑微点了点头,接着道:“因此,景安、永安两城绝不可失,南关地势特别,无须过多人马留守,因此,本宫决定南关留守十万,其余派往两城增援。”说完,下意识地又看向皇甫羽。
“太子英明。”厅内将军闻言,齐声道,他们等的就是太子的这句话。
“太子此言有理。”皇甫羽鼓励地点了点头道。
等到皇甫羽的肯定,皇甫焰更是信心十足,斗志昂扬地下令道:“王将军、洪将军,本宫命你二人带领十万兵马增缓景安城。”
“末将领命。”坐于左侧的两位将军起身抱拳道。
“李将军、赵将军,本宫命你们二人领十万兵马增缓永安城。”
“末将得令。”坐于右侧的另两位将军也起身抱拳道。
“好,你们立即点兵,即刻出发。”皇甫焰最后一摆手,下令道。
“是,末将领命,末将告退。”四将齐声抱拳行礼,便退出议事帐。
待得帐内只有皇甫家两姐弟时,皇甫焰一改之前的威严,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小孩子一样,讨好地抱着皇甫羽的手臂,道:“皇姐,如此布局如何?”
“呵,焰儿说一下,为何要如此安排?”皇甫羽不答,挑了挑眉反问。
“皇姐要考焰儿啊?那焰儿可得好好哦!”皇甫焰调皮一笑,重新走至行军图前,接着面露冷笑,道:“叛军此举,看似要放弃南关,从景安、永安两城直取豫州,从怀河渡过,直逼京都,但别人不知,冷武天不可能不知,当年圣祖皇帝起义,在怀河一役几乎全军覆没,为防历史重演,因此留有手扎,怀河一带暗藏之凶险巨细无遗全记载于内,唯历代帝王可阅,冷武天只知凶险不知内藏乾坤,因此景安、永安只是个铒,只为了引我出兵,他的最终目的,依旧是南关,只要过了南关,便可长驱直入。”
“焰儿既知冷武天的计划,那么派出二十万大军是为了将计就计么?”皇甫羽不动声色,又问道。
“是也不是,叛军一旦得知我军出兵增缓,必将倾尽全力前来偷袭南关,皇姐不是给了焰儿一个任务,让焰儿揪出身边的奸细吗?焰儿已心中有底,冷武天得到的南关地势图是假的,真正的南关可谓固若金汤,五万大军守住便可,何况十万,任他来多少大军,都只有全军覆没的份,还有洪、王、李、赵四将中便有两个是冷武天的人,此次出兵明着是增缓,暗中,焰儿已设下一计,不只可将让这两个奸细不打自招,还可趁机夺回景宁城,打叛军一个措手不急,或许能将叛军全部歼灭于此,将冷武天千刀万剐。”皇甫焰自信满满道,浑身散发出指点江山的帝王气势,面露戾气,数十万大军在他眼中连蝼蚁都不如。
皇甫羽嘴角依然含笑,深邃的眼眸却带着复杂难懂的光茫,最终只化为悠悠一叹。
听见皇甫羽的叹息声,皇甫焰周身的戾气消散无形,又是那个带着点稚气的少年,带着忐忑,道:“皇姐,焰儿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还是哪里想得不周到?”难道他辜负了皇姐对他的期望,依旧不能独挡一面。
皇甫焰颓然失落的表情和语气,让皇甫羽觉得好笑,心中却更添几抹惆怅,拍了拍他的肩,略微低沉笑道:“没有,焰儿说的都对,想得也很周到,皇姐只是在想,我的焰儿终于长大了,呵呵呵,父皇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安慰的。”说着便开怀地笑起来。
“啊!皇姐,你,你吓死我了,呵呵呵……”皇甫焰一愣,接着便开心地跟着笑起来了,得到皇姐的称赞,比什么都让他高兴,皇姐说他长大了,那么,以后他就要像个真正的储君一般,为皇甫家的江山而努力,不会再让父皇、皇姐为他担心,以后就让他来保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好了,刚说你长大,怎么又像小孩子一样了。”转而又似想起什么般道:“焰儿,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江南第一才子沐轩吗?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将他接进营内,你找个时间接见他,记住,要以礼想待,将他收归已用。”
“沐轩?只不过是个读书人,又帮不上忙,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又不会打仗。”皇甫焰疑惑地问道,沐轩,听皇姐说过,是个啰嗦得不得了的读书人,除了会吟吟诗,作作词,还能干什么,他此时身边可不需要那迂腐的文官,如果给他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客不是更好,深居皇宫,涉及朝政不深的他,对于文人最深的印像,就是无病呻吟的老太傅的模样。
“焰儿,不要小看了文人,在如今的乱世,文人的一支笔,可顶得过十万大军,何况是像沐轩如此有才气,名声如此大的才子。”
“哦,焰儿知道了,那焰儿这就去见他。”虽觉得一支笔可顶十大军这个说法太过了,但皇姐说的总不会错,那个沐轩一定有过人之处,才会值得皇姐如此推崇。
看着皇甫焰的背景渐得渐远,皇甫羽笑容一敛,无声的叹息从口中逸出:焰儿是长大了,杀伐已不再能让他侧目,辗转难安,狠绝、霸气、无情、嗜血,如今的焰儿,才是真正有了身为未来帝王气势,然而却不复以住的纯真了,是她亲手将那个善良,纯净的焰儿杀了。
正当她无限感叹之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棱上,‘咕咕咕’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