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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烟雨蒙蒙,江南的春雨悄然而至,那如牛毛如银针的雨丝若断若连,绵绵密密,如丝如缕,宛若西子抚心,娇柔欲滴,江南的春雨是迷人的,是多情的,是最具魅力,是最缠绵的,是最轻盈的,它的美,美得让人难以指责,美得让人心悸。

回廊暗香处,皇甫羽面对如此美景,不觉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为她本就绝美的脸庞添上一抹魅惑,天地万物骤然失色,连美得令人窒息的春雨也黯然。

从回廊拐角处走过来的三人也不禁为这样的‘美景’而深深的震住,甚至连呼吸都要忘了。

恍过神来,杜香辰艳丽的脸庞闪过一丝嫉妒与恶毒:那日匆匆一见,没看清楚,今日一见,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绝色,这样的人物,即使是个残废,也会让无数男子趋之若骛,难怪沐轩会为她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当是她爹的面拒婚,顶撞沐老爷,连自认美貌的她也不禁暗自羞愧,可是,空有美貌有何用,她一无权,二无势,只不过是个侍侯人的卑贱的丫环,哪比得她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她爹是江南知府,有权有势,对沐轩的前程大有相助。

如此一想,脸上又挂上温柔娴慧的笑容,对看呆了去的沐夫人轻叫了一声:“伯母。”

这一声让沐夫人惊醒过来,为自己看一个女子看到愣子而感到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让敏锐的皇甫羽听到,收敛脸上的笑容,转头过来,看向向她走过来的三人,她认得中间华贵的是沐夫人,右边带着敌意的小翠,左边……不认识,也是,如今的她除非,整天在她面前晃,让她不得不去记得的人,其他的,一般是见过了就忘了。

“夫人。”淡淡地唤了一声,微点一下头,算是行礼了。

“羽儿,好悠闲啊!在这赏雨。”沐夫人冷冷地讥讽道,心中对皇甫羽十分不满:身为丫环却毫无丫环的自觉,每次除了‘勾引’她儿子,什么事都不做,而且每次一看到她,总感觉她才是高高在上的人,虽然她没表现出什么,但却让她种低俯在她脚下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感觉,但一个丫环‘骑’在她头上,就是让她很不舒服,而且她的乖儿子现在心里只有她,哪还想得到他爹娘,所以,今日,她要让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本份,不要枉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知道她们来者不善,皇甫羽不想跟她们纠缠,微点了头道:“夫人,少爷快醒了,小羽先行退下了。”说着,转动轮椅就想走,奈何被人拦住了去路。

“沐羽,你好大的胆子,夫人跟你说话,你掉头就走。”小翠挡在皇甫羽的面前,趾高气扬道。

皇甫羽低头不语,她知道,今日她们是找专门来找她碴的,多说无益,想做什么,就来吧!

“小羽,你眼里还有把我这个主母吗?”见皇甫羽沉默,沐夫人厉声喝道。

“有。”淡淡的一字出口,皇甫羽将轮椅再转过来,抬起的眼眸中正倒映着气得面容扭曲沐夫人,你看,我眼里这不是有你吗?。

“你……”肥胖的手指直指着皇甫羽,沐夫人一时气结,她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这样的挑衅她,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哎,可怜人家皇甫羽根本就没这个样意思,就这样被扣上‘挑衅主母’的罪名,真是冤啊!

“伯母,消消气,消消气,下人不懂事,你跟她生气,不是自降身份吗?”杜香辰温柔地帮沐夫人顺气,斜眼瞥了皇甫羽一眼,眼露冷光。

“辰儿说的是,她还不配本夫人生气,还是辰儿懂事,我家轩儿能娶到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份,不像有些人,天生的狐媚子。”沐夫人赞赏地对杜香辰笑道,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在暗讽皇甫羽。

听到沐夫人这样说,皇甫羽总算知道这个美丽的女子是谁了,杜香辰,杜知府那个才貌的千金,江南第一美女,这样的相貌,确实当得了美女这两个字,可是就怕是个表里不一的蛇蝎美人,刚刚那一道恶毒的冷光,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呵,想不到,她皇甫羽也有被当做专勾人的狐狸精的一天。

“你就是小羽吧!我听我哥哥提起过你,果然貌美无双,难怪哥哥为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杜香辰轻笑着道,看似在赞美,实则却是包藏祸心,变相地说皇甫羽跟她哥哥有什么暧昧。

果然,沐夫人一听,脸黑了几分,不屑地冷冷一哼,暗道: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勾引了她儿子还不够,还去勾引杜剑,不知道还勾引了多少人,这样的人,她怎么能让她继续留在她儿子的身边呢!不行,今日无论如何都让她无离轩儿的身边,就不信轩儿会为了她,不认我这个为娘的。

“辰儿,你哥哥真的看上羽儿这个丫头?”心中一个毒计形成,沐夫人问道。

“辰儿哪敢骗伯母,辰儿从来没见哥哥为哪个女子那么念念不忘,一直央着我爹来跟你提亲呢!”杜香辰夸张地说道,心思玲珑的她一下子就知道沐夫人在打什么主意,如此岂不是正全她意。

“能得杜少爷如此青睐,是这个丫头的福气,今日,本夫人就在这作主,将小羽许配给你哥,明日即可过门。”沐夫人立即一锤定音,迫不及待要将皇甫羽送出去,完全不用问在旁当事人的意思,这就是做下人的命,一身不由已,主人要将你送人就送人,完全不用顾及你的意愿。

这于这场‘买卖’,皇甫羽从头到尾都是无动于衷,好似被‘卖’的人不是她一般,直至……

“能被杜少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今晚收拾收拾,明日,我让人送你去杜府,轩儿那,不用你跟他说,我自会跟他说,听到了吗?”沐夫人沉着声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暂时瞒着轩儿好。

沐轩!想起那个清澈的少爷,那个说爱她,要跟她执手一生的温柔男子,那个在她生病时彻夜不眠照顾她的男子,那个在她放弃生命时给予她求生意志的男子,那个在她阴暗的心里注入一丝光明的男子……不,她不能任由她们将她送走,她不想离开那个唯一能给她温暖的男子的身边,而且,一旦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做出过激的事出来,那必会毁了他。

一想及沐轩,一直沉默的皇甫羽抬起头,淡而坚定道:“我不想去杜府。”

正为能送走这个‘瘟神’而暗自高兴的沐夫人一听到皇甫羽的话,脸色蓦然一沉,强硬道:“不想去也得去,此事,轮不到你说话,不想受苦,就乖乖听话,别想着少爷能为你撑腰,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轩儿也得听我的。”

“我不会去的。”像是没听出沐夫人的不悦,皇甫羽只是重复道,依旧只是淡淡的语气,却带着迫人的气势,带着威严。

沐夫人三人不觉一颤,感到一股重重的压力压向她们,竟不敢再正视依旧一脸面表情的皇甫羽。

“咳……真的不去吗?”轻咳了一声,缓解心头的压力,沐夫人冷冷的问道,心中暗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好可怕啊!难道她会妖术?

坚定地点了下头,下一刻,她便感到轮椅被人用力推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滑了几下,翻倒在地,而她也被甩出了回廊外,倒在泥土中,逐渐猛烈起来的密雨打在了她身上,春风夹杂着寒意吹过她单薄的身躯,引起阵阵颤粟,狼狈不堪。

密雨模糊了她的视线,朦胧中,她看到回廊上,那三人笑的得意,笑的狰狞。

“小羽,别想反抗,乖乖地听话吧!”沐夫人的话透雨声传入皇甫羽的耳中。

浑身湿透了的她摇了摇头。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沐夫人冷哼一声,一个眼神示意,小翠带着狰狞的笑容走出回廊,居高临下地盯着皇甫羽如玉般的脸庞。

‘啪’一声响,声音之大盖过了雨声,雨下得猛烈,打在人的身上生疼生疼的。

猛雨中,皇甫羽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地,脸因这一巴掌偏向一边,凌乱的发丝遮在脸上,看不清表情,雨水顺着她的青丝,她的脸庞流下。

“废人,你只不过是个废人,别以为你有多高贵,你这个卑贱的废人……”小翠嫌恶地啐了一声,伸手用力一推,将皇甫羽整个人推入泥水中,溅得满身泥土,连脸上也是。

废人,废人……脑中不停地回荡着这两个字,皇甫羽不做任何反抗地任小翠推她,用最恶毒的话骂她,揪她的头发,让她整人脸朝天仰起,无情的雨打在她脸上,却冲涮不掉‘废人’这两个字。

“哈哈哈……废人,好一句废人……哈哈哈……”双拳紧紧地握着,皇甫羽突而大笑起来,笑的撕心裂肺,笑得肝肠寸断,笑得天地动容,笑得其他三人头皮发麻。

小翠吓得赶紧放开她,这一放,又让她跌入泥水中,可她却依旧笑个不停。

“夫……夫人,她……她疯了,她疯了……”小翠惊吓地指着皇甫羽,冲着沐夫人喊道。

“疯了?”沐夫人看着皇甫羽在雨中疯狂地大笑,心中不禁怕了起来,不是因‘逼疯’一个下人而怕,而是她的样子,让她心惊,让她怕。

杜香辰也有点怕了,感觉她的笑带着种毁天灭地的决裂。

“小羽……”一声惊恐的喊声在狂笑声中显得如此弱小,下一秒,一个身影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冲到雨中,冲到皇甫羽的身边,带着满脸的疼惜与惊恐。

“小羽……”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依旧处于疯狂中的人儿,蹲下身,轻抹着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心不可抑制地痛起来,眼眶湿润,无情的雨水瞬间湿了他全身。

“哈哈……沐轩,你知道吗?我是个废人,我是个笨蛋,哈哈……废人啊!……”皇甫羽拉着沐轩的衣袖,笑得更加疯狂,双眼通红。

“混蛋,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沐轩怒视着吓得颤颤发抖的翠儿怒吼,又转向急急撑着伞向他跑来的沐夫人和杜香辰,不觉,连脏话都出口了。

沐夫人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恼羞成怒,喝斥道:“轩儿,你骂我?我是你母亲……”

“是母亲,就不应该这样对待我深爱的女子,母亲,小羽是我用生命去爱的女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怎么能将她逼至此地?”沐轩狂吼回去。

不理沐夫人黑白交错的脸,转过头,温柔地将皇甫羽轻揽在怀中,柔情地安抚道:“小羽,小羽,你不是废人,真的,你不用去管别人说什么,只管听我说就行了,小羽……”

或许是他温暖的怀抱,或许是他温润的声音,皇甫羽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就像溺水中找一根浮萍般,紧紧地抓住。

“乖,小羽,你看,你会磨墨,你会泡茶,你泡的茶最好喝了,现在别人泡的茶我都喝不惯,只有你泡的才合我的味口,你还会很多很多,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废人呢?是吧!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你是个有用的人,知道吗?”像哄小孩一样,沐轩轻拍着皇甫羽的背,温声中。

埋首在他怀中,皇甫羽像被催眠般点了点头,完全地平静下,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雨中,泥地里,紧紧相拥的两人心是在一起,是如此的和谐,如此地让人动容落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回廊处,管家气喘嘘嘘地喊着:“少爷,太子殿下人派人来了,老爷让你赶紧……”声音讶然而止,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