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会,顾名思义,情人于鹊桥相会。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风俗,残露镇每年在这个时节都会为当地的未婚男女们举办一次鹊桥会。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之事,所以残露镇举办的鹊桥会不仅很受当地年轻男女们的推崇,就连附近各大城镇的年轻人们也会相约结伴而来,至于小商小贩们也瞅准了这一年一度的赚钱机会,每到这个时节就会纷纷涌向残露镇,这也就造成了残露镇客栈集体爆满的原因。
所谓鹊桥,其实就是残露镇上的一座历史久远的古桥。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残露镇并非是残露镇,而是分为东残镇和西露镇,而这两镇之间仅相隔一条河水湍急的残露河。两镇的镇民们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双方几乎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东残镇的一名穷小子与西露镇的一名富家小姐双双坠入爱河。门不当户不对,家人们自然会严加阻止,可穷小子与小姐早已私定终身,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这事闹得两镇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本来是男女两家的私事最后竟演变为两镇的头等大事。
东残镇骂西露镇嫌贫爱富,西露镇骂东残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这样,两镇最后甚至爆发了一次河边口水战,双方互相谩骂,吵得不可开交。
一天夜里,饱受****思念之苦的两人兴许是心有灵犀吧,竟然在残露河不期而遇,可自从两镇彼此敌视以来,往日渡河用的小船早已被下令收起,不准再使用。为爱憔悴的两人站于河对岸,彼此默默流泪对望。
“非卿不娶!”
“非君不嫁!”
两人默念着曾经为对方许下的誓言,脸上缓缓荡漾起对这段无望爱情的释然笑意。
扑通两声,在这寂静的深夜,双双为爱跳进了这条阻隔他们牵手一生的残露河。
清晨,两镇的镇民们没有在河里打捞到他们的尸体,也不见尸体浮上来。镇民们猜测,兴许是他们对彼此执着不变的爱感动了上天,故被上天点化为比翼双飞的鸳鸯,顺着残露河寻找他们的幸福去了。
自那之后,镇民们便默默修葺了这座连接起两镇的鹊桥,让彼此有爱的年轻男女们能够在此相会。久而久之,这里就没有了东残镇与西露镇之分,只有合为一体的残露镇。
“阿尘,这故事好感人哦!”听完老鸨绘声绘色的讲述,罗剑兰早已泪眼朦胧,抱着展君凡猛吸发酸的鼻子。
“傻瓜!只是个故事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再说那男的也太笨了,他就不会游过这条破河带那女的一起离开吗?身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懦弱到与心爱的女人一起殉情,这简直是我们男人中的耻辱。”何止是耻辱,简直不是男人!展君凡甚是不屑这种堪比懦夫行为的为爱牺牲,要是换成他,他绝对会把这条破河给填平了,哪怕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他也会坚定着这份不可动摇的信念,誓必与她携手一生不可。
罗剑兰闻言气恼地狠捶一拳他胸口,气呼呼地指责他,“阿尘,你太冷漠了!他们是彼此真心相爱,才会选择一起殉情的。既然生不能相守,就选择死后同穴,他们又有何错?”
“我没说他们错了,只是觉得……好好好,他们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察觉到她脸色异样,展君凡立马低头认错,绝不做多余的挣扎。
“哼!你知道就好,一个可以做到非卿不娶的男子,试问你们这些男人有几个能做到?”罗剑兰心中仍有气,一根手指朝他胸口上猛戳几下。
“就是啊!男人们是最不知道满足了,家里三妻四妾不说,还要偷溜到我们承露轩来花天酒地。”一袭粉嫩纱裙的妙琴姑娘,承露轩的四大花魁之一,她那双狭长又妩媚的凤眼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展君凡,柔情眸光中流露出点点含怨意味。
“妙琴,话可不能这样说,要是没有那些永不知足的男人们,我们这些穷人家出身的女人岂不是个个要饿死街头了?”承露轩中以大胆热情闻名的另一花魁红豆姑娘,人如其名,她永远是一袭火红色纱裙,红色几乎就是她红豆的身份象征了。
“那可未必!穷人家的女儿只要姿色上等,照样能嫁进富人家享福。”一听这妖里妖气的声音就知道是承露轩的花魁紫霄姑娘,她扭着妖娆水蛇腰缓缓走向展君凡,朝他挑逗性地猛抛媚眼,“就像这位英俊又有钱的大爷,我们姐妹们要是能被他看上,那今后的日子岂不是要享尽荣华富贵了?”
“对对对!大爷,您就收了我们四姐妹吧!我们绝对会尽心尽力服侍您的。”四大花魁中年龄最小的楚楚姑娘,她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一双毫无心机的大眼直勾勾地巴望着展君凡能够豪言赎下她们四个。
听完四个女人的七嘴八舌,俊朗非凡的展君凡唇角微微上翘,缓缓勾勒出一抹邪魅狂肆的笑容,顿时迷得那些女人芳心狂跳,欲化作一只为爱纵身扑火的飞蛾。
在众多眼睛期盼中,他轻笑着缓慢说出两字,“好啊!”
“啊!”尖叫声,欢呼声,霎时响彻整个鹊桥会,四花魁激动得几乎要抱头痛哭。
杀气!展君凡不用看也知道这股杀气来自何处,他猿臂一伸,将身旁怒火冲天的罗剑兰抱个满怀,俯首在她耳边笑得好不开怀。
“你还有脸笑?阿尘,你太伤我心了。你不是说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誓言?我讨厌你,我不要嫁给你了。”可恶,原来阿尘也是个负心汉!罗剑兰气急,在他怀中狂怒指责。
他朗声大笑,“哈哈!傻瓜,我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会要她们四个嘛,别说她们是风尘女子,就算是身家清白的官家千金,我也不会动那心思的。因为我的心早已被某个小傻瓜给霸占了,此生只愿与她相守一生。”
是逗我们玩吧!展君凡刚说完,四花魁瞬间心碎一地,个个僵化成石人无法动弹。
唉!沦落风尘还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时来运转,嫁进有钱人家享福,真是有够傻的。即使能等到那一天,要嫁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位看起来潇洒俊逸实则恶鬼投胎的大爷。被展君凡折磨了两次的老鸨早已对他心生畏惧,也知道他刚才只是在戏耍四花魁,所以从头至尾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家花魁会被他赎走。凭她在烟花场所打滚多年的经验来看,眼前的这位大爷绝不是好色之人,兴许他身边会出现很多女子,可一旦他认定了某一个,那他此生必定会执着专一,至死不渝。
“阿尘,你真的只是在逗我玩吗?我好担心你会……”一想起他有可能会离开自己,罗剑兰就心痛得泣不成声。
“不会!兰儿,我绝对不会放弃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对你放手,除非是……”说到这,他越发抱紧她,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体内成为一体,永远无法分离,“除非是你自己要我放手。”
“阿尘,我不会,我不会要你放手的。”她连声保证,可他只是勉强苦笑。真的不会吗?她的不会是因为此时的他是她心中的他,等她清醒的那一天,她还会要求他不要放手吗?
“哇!”一声激情饱满的男声突然闯进他们一群人中,随即大家只见一个红影从自己眼前急速飞过,接着就看到了一名红衣男子抱着脸色铁青的展君凡失声痛哭,“三哥,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你快救救四弟吧!我就快要被人折磨致死了。”
“三哥?”罗剑兰睁大眼睛瞪着突然冒出来与自己争地盘的莫名男子,双手死死抱住展君凡的腰,疑问道:“阿尘,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
“阿尘?”莫名男子这时才注意到除了自己,还有个娇小女子躲在他三哥怀里。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钻在展君凡怀里互不相让。“喂,你是谁啊?干什么躲在我三哥怀里?”
“我才要问你是谁呢?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似的躲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你到底害不害臊啊?”罗剑兰不甘示弱,一心要捍卫自己的领地。
“我害臊?我害什么臊?小时候,三哥就是这样为我挡风雨的。你这个瘦不拉叽的女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心我把你充军到边疆去,沦落为军妓。哼哼,怕了吧?”
“哎呀,我好怕啊!你这个尖嘴猴腮的死不要脸男人,你当我是吓大的?你再敢抱我的阿尘,我就把你卖给承露轩做****。”
“我尖嘴猴腮?我可是名满京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倒众少女的安德王,我怎么可能会是尖嘴猴腮?你这女人不仅瘦得没胸没屁股,还是个眼睛有问题的没品女人。”
这时,埋头互骂的两人终于察觉到自己依靠的肉墙正不可抑制地在震动。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只见展君凡俊脸铁青,额头青筋乱跳,幽深的黑眸更是火焰乱窜,随时都有可能喷出来将他们烧成灰烬。
“阿尘!”
“三哥!”
“都给我闭嘴!”展君凡怒喝一声,吓得两人立即乖乖噤声。他深吸口气,偏首朝罗剑兰微笑道:“兰儿,我有急事需要处理一下,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好!”阿尘好凶哦!从没见他对自己发怒的罗剑兰一时吓得发懵,她怯生生地点头,唯恐他又像变了个人似的发怒。
回转头时,他已迅速沉下脸,单手一把拎起装可怜的安德王,不管他如何求饶说好话,他都一言不发地拖着他后领在众人惊愕眼神中快速消失。
“说!”展君凡一把将安德王丢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厉声怒喝。
“说?说什么?”可恶,下手也不轻一点,人家这身衣服可是爱妃亲手缝制的。安德王爬起身后,埋怨地回他一眼。
“你少给我装蒜!你不在京城好好过你的风流日子,没事跑到这里来干嘛?”没事乱跑也就罢了,竟然当着我兰儿的面拆我的台,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三哥,你以为我愿意跑到这个小破镇来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啦!要不是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京城,父皇他老人家也不会把这种烂事摊到我头上。”待在京城多逍遥啊,不仅有山珍海味可以享受,还有美人们供我玩乐,谁还愿意在外头受苦?
闻言,展君凡轻蹙起眉头,沉声问道:“什么烂事?”
“就是父皇上次提过的与凤飞国联姻的事啊!三哥,你真的是太不够义气了,你怎么可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私自悄悄离京呢?父皇找不到你的人,就逼我去顶替你。你都不知道那凤飞国的公主有多刁蛮任性,不仅没有女人的温柔娴淑,还比男人更凶悍野蛮,非要逼着我来这破镇参加什么鹊桥会。”他说着竟然抬起衣袖祥装拭泪,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神情。
“停!与凤飞国联姻的事与本王无关,本王已经有王妃了。”展君凡觉得很无聊,这种事他即使身在京城也不会同意父皇的安排,如果两国之间的安定需要联姻来造就,那牺牲婚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安定王,因为他是个宁愿拿起武器征服对方,也不会委屈自己娶个女人来换得太平的人。
“三哥,我也有王妃啊!”这根本就不是理由好不好?父皇才不管我们有没有王妃呢,那个刁蛮公主要是看上了谁,谁就自认倒霉,只可惜目前倒霉的那个人是我安德王,就因为你这最大可能会被推出去联姻的人私自跑了。
“是吗?什么时候娶的?那你就多娶一个王妃好了,反正你年轻,多一个女人无所谓。”展君凡大力拍一下他肩膀,神情万分认真地鼓励他英勇牺牲自我。
安德王默默低下头一会,再次抬起头时已换成一副心平气和的笑脸,“三哥,其实我觉得众多兄弟中就属你身子骨最好。你不仅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在战场上更是威风凛凛,锐不可挡,我们兄弟早已视你为英雄的典范,唯你马首是瞻。这次大敌当前,众兄弟们只能仰仗三哥你这一身精湛本领了。三哥,兄弟们知道你素来不好色,可身为皇家子孙,传承后代是我们的责任,你是应该多纳几个妃子生育子嗣了。据四弟我所知,那个凤飞国的公主绝对是最佳人选,你就放心收了她吧。”
“口才不错,一阵子不见嘴皮子功夫又有长进了。”展君凡皮笑肉不笑地缓缓点头,笑得安德王心里发毛,就在安德王不知劝说成功与否时,他突然冷下脸,寒声道:“不想死的话赶紧带着那刁蛮公主滚回京城,不要来破坏本王的好事,否则本王就让你这辈子都没女人。”
在他的寒声威胁下,安德王委屈地撇了撇嘴,低头默不作声。
这时,混乱的吵闹声从他们后方隐约传来,展君凡耳朵微动,脸色瞬变,他一手抓住安德王的胳膊,带着他急速飞掠向鹊桥。
“大胆刁民!竟然挡住本公主的去路,来人啊,把她们统统抓起来,本公主要鞭打她们。”一袭鹅黄嫩衫的妙龄女子,长得粉腮红唇,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突出她傲人的身材。
“喂!你别睁眼说瞎话好不好?谁挡住你的去路了?不想人挤人赶热闹,你就别出来乱晃悠。”红豆一向豪放惯了,她最受不了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自以为多了不起的千金小姐了。
老鸨一把拽回挺身抗议的红豆,压低声音怒斥,“你疯了?你没听到她自称公主吗?你想找死,拜托你不要连累大家一起死好不好?”
“可是她真的是公主吗?公主会来我们这小镇?”紫霄不屑地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就是!她肯定是在吹牛!”楚楚嘟着小嘴点头。
妙琴轻瞥一眼默不作声的罗剑兰,悄悄靠近她突然在她身后狠推一把。一时失去重心的罗剑兰几个大步撞向毫无防备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