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王府
“爷!黑鹰堡传来消息,说黑日出现了。”黑辰一脸兴奋地跑进书房。黑日离开安定王府后,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期间他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好像遁地了般在这世上消失了。现在又突然现身,难怪情同手足的黑辰会兴奋得忘乎所以。
展君凡眼皮微抬,淡然道:“在哪?”
“三天前在舞城出现,幸亏他去通天镖局寻求帮助,不然我们还发现不了他呢。”黑日这家伙的行踪也太隐秘了,又不是生死大逃亡,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干什么?
“寻求帮助?”展君凡有些许讶然。依他对黑日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黑日是绝对不会动用私权的,而且凭黑日的能力,有什么困难是他解决不了,而不得不现身寻求帮助的?
“是啊!镖局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寻找一个容貌尽毁的女子,而且听说黑日对那女子很是重视。”
容貌尽毁的女子?黑日是因为放不下兰儿的死而选择漂泊天涯的,又怎会在短时间内接受其他女子?依黑日的个性,他是从不主动接近女子的,在生活上也是独行侠一个,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红颜知己啊。展君凡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他剑眉微蹙,抛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阿丑!”黑辰回忆道。
阿丑!展君凡凝眉略一思索,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他扬声道:“传令下去,让大家都尽力配合黑日的行动。”
“是,爷!”有了展君凡的授权,黑辰立马屁颠屁颠地下达最高指令去了。
阿丑!难道黑日真的忘记了兰儿,肯放开心胸去接受其他女人了?如此最好,总比沉溺在痛苦思念中要来得好。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她的思念?死的那一天吧!等到那一天,自己就真的解脱了,而‘责任’两字再也无权束缚自己了。到那时,自己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去找兰儿了。
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他的唇角不知不觉上扬,再一次沉浸在对她的回忆中。
此时,某个树影婆娑的大树下,罗剑兰顶着一张脓水横流的脸,痛得泪水狂飙。
“别哭了!”一声烦不可耐的暴吼声,吓得林中飞禽四起,走兽狂奔,却镇不住罗剑兰那哭天抢地的嚎啕声。
“我哭是因为我现在很痛,溃烂成这样谁还能做到不哭啊?”可恶的师兄,到现在还不来救我。他会来救你才怪呢,现在恐怕跟那个虚伪女正打得火热呢。想起黑日跟那个女人搂在一起的暧昧画面,她就恼火得直想拿把菜刀去砍死那对狗男女,尤其是那个愿为君沉醉的柳飘飘,要不是因为她的从中作梗,自己也就不会被这个坏蛋挟持了。
话说罗剑兰冲出客栈后,便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疯跑。心中狂燃的怒火早已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她唯一的念头便是跑,跑得远远的。等她累得两腿一软,跌倒在城门口时,她的黑面纱被掀起了一半。瞬间,周围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抽气声,紧接着各种难听的窃窃私语声飘进罗剑兰耳里。
“啧啧!长得比鬼还恐怖!”
“是啊!长成这样还跑出来吓人,真是活该她长成这样。”
“我要是她,早就自我了结了。”
“你说,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啊?应该直接拖她去浸猪笼,省得她乱跑出来吓人。”
“就是,吓坏了孩子谁负责啊?”
说出来的话,句句无情,句句不堪入耳,罗剑兰含泪趴伏在地上,很想抬头昂首,朝他们怒吼,我也是人,也是爹娘生的!可内心的善良和那点点自卑感令她最终屈服在冷漠的责骂声中,她甚至都不敢爬起身,因为她没勇气去面对那么多人的厌恶眼光。她虽比一般女子乐观,勇敢,倔强,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没有感觉的女子,身上的痛楚,她可以咬牙忍受,面容尽毁,她可以抱着希望活下去,可这被人嫌弃厌恶的感觉,她真的没法承受。
“闺女!跟爹回家啦!”就在她心灰意冷时,头顶上突然冒出苍老而阴冷的声音,紧接着罗剑兰只觉得肩膀一痛,人已被一股外力给强行提了起来。她好奇地睁大眼看去,只见一名眼神阴狠的老者正紧盯着自己瞧。
“你……”她试图说话,可他却抢在她说话之前点了她的哑穴,并冷喝道:“走!”
罗剑兰纳闷,她好像不认识他啊,难道是自己失忆前认识的人?不可能啊,他刚自称是她的爹,可师兄说她的爹早已去世,那他为什么还要谎称是她的爹?难道……对!他肯定是个坏人,看他那双阴鸷的老鼠眼就知道他不是啥好鸟了。有了这个推论的罗剑兰脚跟一转就想跑,可人还没彻底转过去呢,老者就已伸手点住她的穴道,并一手夹住她的小蛮腰,带着她迅速出城。
被挟持之后,老者随手扔掉了她的黑面纱,理由是他第一毒王的伟大杰作不应该遮遮掩掩,而应该光明正大地暴露在太阳底下,供世人瞻仰。原来那位老者就是天下第一毒,而夜凉国护城河里的毒水便是他的杰作,所以他一看罗剑兰的脸便知道她浸泡过自己研制的毒水,但令他疑惑的是,他放于护城河的毒水绝对能让那些掉进河里的人尸骨无存,可这个女子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她身上有什么连老夫都不知道的神药?还是她的身体天生就能抵制毒水的侵袭?这一系列疑问令他烦闷而兴奋,烦闷的是他引以为傲的毒水竟然做不到百分百杀人,兴奋的是这个没被毒死的女子正好落入他的手中,那他就可以对她进行全面的研究了。
“好痒!好痛!我受不了了!”脸上一会奇痒难忍,一会又痛得她满地打滚,她抓扯着自己那希拉得没几撮的枯发,很想一头撞死在树上,从此她就彻底解脱了。
“受不了就对了,老夫的天下第一毒可不是徒有虚表的。”他冷睨一眼痛苦不堪的罗剑兰,不紧不慢地自我标榜道。
“呸!天下第一毒就了不起吗?有本事你长生不老啊,早晚有一天你那天下第一毒的称号会被另一个人占据,而你这个阴险恶毒的老东西也会被世人遗忘,最终你能得到些什么呢?像你这种人,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因为我赌你这辈子从没有被人真心爱过,也不会有人愿意陪在你身边,因为他们都怕你,所以个个都会远离你。最终你只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在你孤独寂寞时,陪伴你的只有那些毒虫毒蛇毒药。你以为世人喊你为天下第一毒是给你的尊称吗?不是!那只是束缚你被人爱的枷锁。你这一生不仅失败得彻底,更可悲的是你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还没领悟到人生的真正意义,更别提这辈子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番痛骂之后,积压在她心里的怒火渐渐排出,从她知道毁掉自己的真正元凶便是这位天下第一毒开始,她就恨他恨得牙痒痒。如果可以,她还真想拖着他一起同归于尽,可她心里也明白,这天下第一毒可不仅会下毒,武功造诣也很高,恐怕她还还未出手就自己香消玉殒了。
既然是他将自己变成这样的,那他肯定有办法为自己解毒。如果他不愿意,那自己就豁出去了,誓将嘴皮子功夫发挥到最高境界,活活气死他。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她就不信他能抗多久。
“你的嘴比老夫的毒药还毒,信不信老夫将你毒哑了,让你再也发不出声音。”他脸色铁青,阴鸷的双眼在罗剑兰的脖子上扫荡。
“信!当然信了!你可是天下第一毒,还有什么恶毒事是你老做不出来的?不过人活着就要明白一个道理,所谓因果报应不是说假的。你做了那么多没pi眼的事,所以老天也就让你绝子绝孙。”罗剑兰不屑地冷嘲热讽道。
“你……”他一把揪起罗剑兰的衣领,阴冷的双眸逼近她,喷气道:“你该死!”
“哈!这还用你说!像我这种比鬼还吓人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只会遭到别人的厌弃唾骂,我不去自我了结,是因为我还想亲眼看看害我的人是个怎样的人。如今我已看到了,但结果很令我失望,所以我对此生已经毫无盼头了。你要杀便杀吧!但拜托你下手麻利点,别让人要死不活地掉着。”说话又呛又辣,连求死都要把天下第一毒给贬低一番。
此时,他已被气得一脸黑,揪着她的手竟然有些微颤抖,“你……”发出这个单音字后,他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娃,他还能怎么威胁她?
“老伯,你都年纪一大把了,说得难听点,已经是半个身子埋入黄土中了,趁着还能动动老胳膊老腿,赶紧去享受一下你这辈子都没享受过的美事吧,别再整天惦记着你那什么天下第一毒了,那玩意早晚会被人抢走,除非你能生出个跟你一样恶毒的龟儿子来继承,但你还能生吗?”罗剑兰眯眼斜瞟一眼他下面,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你……老夫虽不能生,但老夫有一个聪明的徒弟。”看来他真的被罗剑兰气疯了,竟然还能顺着罗剑兰的问话自我暴隐私了。
“徒弟?哈哈!”闻言,罗剑兰毫不客气的狂笑。
“你笑什么?”他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把活活掐死这个堪称天下第一毒嘴的女人。
“我笑你愚蠢啊!你以为自己生不出儿子继承事业,找个外人来做徒弟就可以令自己的毕生心血永垂史册了吗?愚蠢!即使他能做到发扬光大,那也不是你的功劳,因为天下第一毒的称号已经被外姓给夺走了,而你只不过是你徒弟的垫脚石而已,世人只会记得你徒弟而不是你这个赤条条来又赤条条走的人,谁让你为那破毒浪费了青春,最后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而你那徒弟却捡了你现成的心血来成就他的名声。你想想,你为这个毒字,到底放弃了多少人生的欢乐?可你徒弟不仅能享受人生,还能跟你一样被人尊称为天下第一毒。你有没有觉得一点点的不公平呢?”
“我……”他的心思已被她给说动。想起自己这一生从开始懂事起便与各种毒药打交道,为了能得到世人的认可,他放弃了亲情爱情友情,独自一人生活在深山里,最终他是获得了天下第一毒的称号,可正如这女娃说得,这称号也宣示着自己这一生的失败。被冠上天下第一毒又能如何?只会令世人更加远离自己而已,而自己浪费了大半辈子得来的只不过是一个毫无生命的头衔罢了。
“别再你你我我了!老伯,我脖子很酸唉!你能不能不要揪着我衣服说话啊?我们坐下来谈天说地不行吗?”罗剑兰转转几乎僵硬的脖子,没好气道。
他看一眼毫不做作的罗剑兰,眼里的阴冷逐渐散去。这女娃虽然嘴毒,可说话倒也实在。他轻点头,放下她后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拜你老所赐!我如今的名字叫阿丑!”她坦然道。
“真名!”他言简意赅道。
“罗剑兰!”她也直接道。
“很好!”突然,他鸭霸地宣布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夫的女儿,改姓为巫,老夫要将自己的毕生心血全都交给你。凭着你那张毒死人不偿命的毒嘴,老夫相信你绝对不会辱没我们毒门。”
嘎?我没听错吧?他要认自己做他的女儿?罗剑兰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坦言道:“老伯,你被我骂傻了?”
“乖女儿,你该改口了!”他坚持道。
“改口有好处没?”罗剑兰翻翻白眼,受不了他的突然大转变,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当然有!只要你乖乖喊一声爹,我肯定会尽快为你解毒,还可以让你变得更漂亮。”他诱哄道。
叫声爹又不会少块肉!大女子要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自我麻痹了几秒钟后,立马扑到他脚下,大声喊道:“爹!”
“乖!”见她如此快承认了自己,他开心得满脸堆笑,伸手扶起她后,好言好语道:“女儿啊,跟爹回家!你再给爹说说那人生的真正意义到底是什么?”
嘎?他还真被自己给绕上了啊?她刚才完全是胡诌的啦!“呵呵,爹啊!人生的真正意义当然是吃好喝好玩好啦!所谓人生苦短,我们要趁活着多享受人生,不然到死的那一天准后悔自己这个没做那个没做。”
“对对对!女儿你懂得真多,真是爹的聪明女儿。”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聪明的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