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之物若一团乌云般涌了上来,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我疾吐掌中蝶剑,持剑在手以求自保;赤炼惊异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将火把交与左手,腾出右手抽出腰中宝剑。
乌云方涌至眼前却停滞不动,成千上万只生物将暗道堵了个严实。
“看来它们怕火!”赤炼笑道,“不如我们来个烤鸡大餐你看如何?”
我借着微弱火光,看到那些东西类似于蝙蝠,不同的是它们的头部长得不象老鼠倒像鸟类,喙格外的长而细,比啄木鸟还要夸张。人家啄木鸟是用来捉害虫的,它们把喙长那么长又有何用?
突然浑身发冷,那又尖又细又硬的喙怎么看都像是蚊子。梦幻大陆上的吸血蝙蝠?
“成儿也有害怕的时候?”赤炼倒还有闲心笑话我,一点没有畏惧的样子。
我压低声音道:“它们如果把我们身上的血活生生地、一点一点地吸干,你会害怕吗?”
他良久无语,只狠狠点头。
火把的光突然弱了下来,我们同时看向对方,却只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身处绝境时激发的无畏和勇气。
原来,勇敢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只有在身处险境时,你才会发现,自己是勇敢的还是懦弱的。
而我,在赤炼映着两簇火焰的眼睛不仅看到了勇气,还在面对强敌时的狠绝和暴戾。那是跟他平时温情脉脉的言辞完全相反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赤炼,世界上最毒的蛇类之一,这才是他的本性。
那些东西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出奇一致地扇动翅膀。
我以为我们至少会等到火把熄灭才遭到袭击,可惜它们太过饥饿,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突然脑子里似接受到了一种搅乱神经的信息,头无端地锐疼起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赤炼,他果然也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紧握成拳,指节已经紧得泛出青白,似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抱住脑袋。
死要面子的家伙,可是自己,好像也是正在死扛着。
怀里的小狐却忍受不住,跳出我怀中在脚下乱滚乱翻。
这小家伙似疼得糊涂了,一不小心刚滚出火把光线所及,便飞过来一大片“吸血蝙蝠”,几十只嘴同时插了进去。
“嗷”地一声,小狐拼命逃回光圈,大半“吸血蝙蝠”忙收回长喙,几只吸上瘾来不及收回的,一进光圈身子便冒出青烟,瞬间化为灰烬。
我错了,它们完全不同于“吸血蝙蝠”,更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连这么微弱的光都可以杀死它们,早知道多拿几支火把,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走出去了。
我强忍着痛苦伸也手想要抱起浑身是血的小狐,手伸出去却只有颤抖。
转头看赤炼,却看见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我们同时强笑,似乎想要替对方擦去唇边血痕,却又似隔了千山万水难以达到。
我终于体力不支坐倒在地,小雪狐已然抽搐到昏了过去。
火把几近熄灭,吸血鬼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扑上来大餐一顿。
死后成为干尸,这想法让我几欲呕吐。
掌中剑早因力绝而自动纳回掌中,我苦笑着下意识摸摸腰间,却触到那管流离箫,一个念头电般闪过。
强运内功压住让人发疯的大脑神经,会用超声波攻击人大脑的吸血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将流离箫举到唇边已费尽全身力气,屏心敛气,似在意识周围竖起一道屏障,只想着流离,那个如神仙般温柔飘逸的男子,想着他教我安魂曲时举手投足间的清雅淡泊。
这群生物是否就是世间最邪恶的灵魂幻化而成,生前屠戮未够,死后还要变成吸血鬼生生将人变成僵尸。
黑暗中的邪恶生灵,你们最该去的,就是那永远黑暗的地狱!
然而在硬生生抗拒着让人头疼欲裂的超生波干扰的同时,还要在奏响必须足够内力才能达成的安魂曲实在达过牵强,突然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嘴间,滴滴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那血腥似乎刺激了吸血鬼,虽然明显感到它们在安魂曲奏响时的颤栗,可是它们的反扑也更加凶猛。
它们共振而生的超声波和盈绕空间的安魂曲互相较量,竟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颜色绚丽到诡异阴森的光环。
几只吸血鬼不小心撞上,立刻如陷入洪流的落叶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股腥甜涌上,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
突然一双大掌覆上我后背,一股绵绵不绝的内力输送进我体内。安魂曲的力量瞬间大增,光环明显向外圈扩张起来。
火把早已熄灭,洞里却比先前还要明亮,求生的意志突然变得无比强大。
两股内力竟是无比的和谐,融合的没有一丝裂隙,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往外扩张,形成一个向外扩张的巨大光罩。
凡被纳入罩中的“吸血鬼”,都化入片片灰烬飘然而落,瞬间消散无踪。
赤炼猛然加大内力,两人瞬间心意相通,将所有潜力催发出来,两力相合,产生巨大的能量,那光罩突然迅疾向外扩散,突然,“轰”地一声,光罩若爆破了炸药般炸裂开来,变成无数碎片瞬间融入黑暗。
那些邪恶的东西果然坠入无边黑暗,不见丝毫踪迹,让人怀疑方才所见俱是幻象。
赤炼收回手掌。
我身子一空,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身体虚耗到难以承受的地步。
“你觉得怎么样?”赤炼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虚弱。
“还好!”我咬牙伸臂,将脚边的小雪狐捞入怀中,胸前立即被它的鲜血浸湿。
凝聚全部内力于指端,疾点它止血穴位。
“起来吧,这个洞甚为怪异,我们还要早些离开才好!”赤炼自头顶伸过手臂。
“不必,我自己可以!”我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摇摇晃晃站起来。
一阵突来的晕眩席卷全身,我伸长手臂想要抓住支撑,不管什么都好。
手触到冰凉的金属,若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我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抓住它,终于抓住了边缘,再不敢撒手,可是身子为什么还是悬空一般无处着力?
“你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赤炼的声音似有些狼狈。
没什么啊,我只不过不想倒在这冰冷的地上而已。
可是,终于,还是倒下了,若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绚烂花朵,在最美丽最鲜艳的那一刻凄然凋零。
只不过,好在,我没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是软弱地,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