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花之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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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知道他这几日天天清晨出去,深夜回来,必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直觉到无痕一定还活着,因为柳千寻也似同时失踪了,还有流离,若无痕真的有事,他一定会赶回来的。原是不相信市井民间的那些无稽之说,抽丝剥茧后便更加笃定,只是看到无声每日疲惫的神色,他不说,我问不出口。

无声全不向我透露他在忙着什么,拟定了怎样的计划,我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以他对我的了解,一定是怕我知道详情后又用美人计、离间计苦肉计什么的。可笑我以为宫廷之斗有着圣女身份和前世“经验”的我,完全可以决定成败,现在才意识到跟这些皇家子弟相比,自己竟是小儿科。

风家三兄弟也窝里斗得头破血流,可是关键时刻我总能直觉到他们似有若无的手足之情,直到最后确定他们只是像三个争抢糖果乐此不疲的孩子,并没有真的将皇位看得至高无尚,因此也没有骨肉相残的动机。

可是花国不同,他们兄弟姐妹众多,自小生长环境复杂,再加上一个荒淫嗜血的榜样在那里,兄弟即仇人或许是他们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因此即使那是最热闹的接风宴上,我所看到的微笑都虚弱无力,血腥味在每一丛花朵里引藏,散漫在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当中。

我知道这才是荷枪实弹的宫斗,鲜血、死亡、争服、蹂躏,没有怜惜,没有亲情,没有丝毫的犹豫。

“铮!”一支羽毛齐根没入,从无声的耳畔呼啸而过。

无声伸手轻轻一拔,将一支金铸羽箭握在手里说:

“这银弓金箭并非普通金银铸造,据说是碧霄之物,又名如意弓、销魂箭,可随着主人的心意变大或缩小,若你意念强大且有足够的内力,甚至可以控制它改变方向。”

“他若想改变方向,我又怎么有本事控制得了?”我一语双关,运用意念想要如意弓缩小。

花开无声边走过来递给我销魂箭,边接着我的话一语双关道:“你可以的城儿,别放弃他好么?没有了你的掌握,他便没有方向了!”

我摊开手掌,弓箭小如玩具握于掌心。

凝视着他藏着万缕柔情的幽深眼眸,终于鼓足勇气道:“好,既然你当我是成儿,我便问你,你真的想当皇帝么?”

他看了我好久,终摇头道:“从来没有,一直以为,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帮助无痕他当上皇帝。原以为只有他成了皇帝,才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我还是错了,最大的伤害不是被侮辱被蹂躏,而是被最爱的人背叛!”

我心大震:“那么,你是决定不再‘背叛’他了么?”

“成儿!”他似责备似叹息,扳过我的肩膀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又将我轻轻拥住,俯身在我耳畔道: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突然看见绚烂的烟花在夜空明媚绽放,听到自己心如擂鼓奏成一曲欢快通达的歌谣,一点酸涩一点委屈一点释然一点自责,化成两滴温热泪水,打湿了他轻抚我脸颊的手掌。

“城儿要学会相信,相信你所爱的人,相信他们的爱是真诚的;更要相信自己,是值得别人去爱的!”

我被更大的震撼,不可置信地抬头寻找他的碧眸,他竟然说他们,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口误?

花开无声垂下眼睑回避我的眸光,却俯身轻轻吻去我眸中面颊挂着的泪痕。

梦幻大陆纪元1021年冬。

花国花都城外。

没想到天气骤变,空中堆积着一团团乌云,像一堆堆灰色的棉絮,清晨醒来便被花开无声带出太子府暗室,终于得见天日,我心里大大吐出一口浊气。

欣喜地伸出手指接住漫天舞飞的零星雪花,虽触手即化,仍让我感觉到冬的寒凉。

淳王花开无邪被封为太子至今已近月。

皇帝花开飞翔据说只上朝五次,但每次都精神萎靡,说了同样的一句话:“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厉王和庄王大多随侍身侧,甲衣悬剑肃然而立,俨然是正义化身,多次请求太子让皇帝正常上朝却被太子淡然拒绝。

朝中大臣各自分流,有拥挤新太子的,有不甘心寻找旧太子的,有归附了厉王庄王的,朝中大乱,花国大乱,边境已经有各国军队暗中集结虎视眈眈,不知道是朝中各派势力的外援还是有所觊觎。

“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完了,反正皇帝是要立无痕的,何必搞出这许多事来。”我骑在马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以及身后黑压压肃然整容的队伍,终忍不住毫气干云义愤填膺。

无声摇头苦笑:“若非如此,又怎么知道他们谁存了异心,与其上位后应付不暇,不若现在清除干净。我曾答应自己要给无痕一个稳固的江山,这样才能放手离开!

那日故意刺激他离开也是如此,否则毫无战功的他,又怎么能够服众?你肯定不知道,自从当初你在风国救了他后,他便喜欢上你了!若不如此绝决,又怎么能让他放弃他的东方倾城?”

我忽然想起那日花开无痕的脚步我们都早已听到,我是不舍得推开,原来他却是早有算计。花开无痕愤而离开,我有点私心地想要离住他,而他也根本没有想要追出去,否则我又怎么可能留得住他!

突然觉得,温文尔雅的凉王竟如此莫测高深,似乎一举一动都算好了下一步,这样的他,让我有点陌生。

“城儿只要相信我便好!”花开无声并未看我,却像知道我的想法看见我的表情。

罢了,我原是无条件地喜欢着他的温暖,如畏寒的人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火炉,就让我放下心防,毫无保留地相信一次吧。

他突然伸手握住我,他的掌心温暖湿润,用力地紧握一下低声道:“一切交给我便好!”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得满身都是,不过片刻便人人都变成了雪人,大军足有万人,却没有一人妄动。

伴在立于队伍之前的凉王花开无声身旁,心中似豁然开朗,有幸能与他并肩战斗,生又何憾,死又何惧!

回视无声,他似知我心意,回我一个灿烂温暖的明媚笑颜,那一刻我们心意相通,一眼万年!

“三王兄!”畅王、达王骑马飞奔而来。

通王瞧着我微笑道:“原以为成公主被淳王金屋藏娇了,没想到却在三王兄这里!”

“东宫兵变!据报厉王和庄王已经包围了皇宫,并当众宣读了讨檄太子书,说新太子有迫帝让位之嫌,要代花国百姓废太子扶宫正,重立帝威!”达王双目灼灼,似有些兴奋。

“倒也冠冕堂皇,可惜不能如愿!”花开无声冷冷道,“淳王能够脱离他们的掌握胁迫皇帝让位,自然有所依恃。估计不久震北侯的两万精锐便会前来相援了。其实花都哪能容下这么多人,到时候恐怕百姓会遭殃了!”

“难道不能先让百姓撤离么?”我皱眉道,为什么每次战争都要累及无辜百姓,他们不过只想活着,哪怕只有一口饭,一身衣。

“成公主莫非有何妙计?”达王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妙计,我刚说出看法就得拿出妙计么?他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是诸葛亮么?

我微微一笑:“其实也不难,战争可能打不跑百姓,他们以为只要缩在家里就好了,却忘了有些战争难免奸淫抢掠。但有些时候,他们跑得可比兔子还快呢!”

黄昏时分,雪下得更急了,眼看着脚下积雪已经盈尺,士兵们没得令不敢枉妄动,雪花飞落到面上遇热融化,又遇冷结冰,于是脸上就都挂了一层薄冰,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达王终于去而复返,满脸喜悦老远就嚷道:“成公主好主意,不止是百姓全都兔子一般地跑了出来,就连震北侯派援的两万精锐,也偷跑了不少;厉王的一万人马倒跑了一半,只剩下赤帅所带的一万精锐尚完好无损!现在双方实力相当,正在对峙!”

赤炼!

我心头一紧,自东宫事变,还没有听到过赤炼的消息,不是不想问,只怕一开口花开无声便会看出我的心思。

自认为对赤炼从未动情,只是面对着他却总是有一丝莫名的心悸。若是因为银蛇,那么为何面对有了多次肌肤之亲的柳千寻,反而冷静淡然,却独独对他不能释怀?

思忖时却对上花开无声深幽的眸光,心头一虚正想解释,却见他移开目光,看着我与达王笑问:

“成儿到底出了什么主意,现在可以说了罢!”

“当初你问都不问就点了头,为什么现在倒急了!”我声带娇嗔,心中却感激他的只作未见。

花开无声抚摸我头顶:“当初是信任你,不想搅了你的兴致。现在么,是好奇!”

通王和达王在旁窃笑,我不满地打掉他不安分的手掌,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像他的宠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