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和那位钟公子正在说话,雪雁过来道:“姑娘醒了”。贾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钟公子也站了起来。贾琏往舱内走去。钟公子正要起步。贾琏道:“公子请留步。”钟公子愣了一下,笑道:“是钟某无礼了。”贾琏一笑,说了声无妨,也就到了里面。
雪雁看了看钟公子,微微一笑,也回到了舱里。贾琏进得舱里,看着黛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帷帐低垂,不禁愧疚万分,道:“林妹妹,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妹妹受惊了。”只听黛玉地低低的声音道:“无妨,是黛玉自己不小心,被贼人算计了,总是黛玉无能。船上可有受伤的?”贾琏道:“妹妹放心,都已经安置好了,六个伤者都已经包扎好了,只是轻伤。倒是妹妹受了惊吓,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可用找个大夫前来看看。”黛玉道:“不用了,救我的那个人?”贾琏道:“妹妹放心,那个人就是当日里在林姑父坟前跪拜的人,也是前日里妹妹救得乔装之人。”黛玉只是一顿,道:“二哥哥,大恩不言谢,请二哥哥善待此人,吩咐下去,莫小瞧了他去。”贾琏道:“妹妹的话是,我就去吩咐。妹妹也好好的歇息才是。”就这样,大家又都安心下来。因受了前一次的惊扰,剩下的两条船越发的谨慎了。贾琏就陪钟公子闲话。直到黛玉完全好了,这才出来,谢了钟公子。因钟公子说和林如海有半师之谊,两人也就兄妹相称。开始黛玉还有些拘谨,后来也就不那么回避了。间或的还下下棋什么的。那少年每每的问黛玉些诗文,黛玉也能说得明白透彻。一边的贾琏总是笑道:“多亏妹妹是个女孩子家,若是男孩子,一定能够状元及第的。”钟公子笑道:“素闻师妹才华横溢,果然如是。”黛玉脸一红,道:“按理说你们两个都是兄长,岂有这样取笑妹妹的。”钟公子道:“倒不是取笑妹妹,我就是很奇怪,我的脸很是恐怖,师妹怎么就不害怕呢?”黛玉正色道:“师兄如今还是如此在意这皮像,若是有此心结,以后如何位立朝堂,为民请命。为人者,要以心立世,只要心地纯正,面容再丑陋又能如何。”
“即使是女子以容颜为主,也有钟离春,嫫母之扬名于世,盖因她们造福于民,而不是容颜之功。家父曾再三叮嘱与我,看人识心,勿为皮相诱惑,怎么师兄既然尊家父为师,怎么就不懂其中的道理。”听了黛玉的话,钟公子急忙站起来,赔礼道:“师妹莫要见怪,是在下多虑了。以后不会再为这点子小事耿耿于怀了。”黛玉道:“这些道理师兄也是明白的,只是有的时候难免计较吧。”大家点头……船行数日,马上就要起岸了。钟公子笑道:“马上就上岸了,这一路上承蒙琏二爷和师妹照顾,明日我就下船了,然后暂别,待我禀明了父母,再去看望师妹。只怕是高门大院,难以进去了。”贾琏笑道:“妹妹深闺弱女,自然不能见外客,不过钟公子可以找到我,到时候我们再喝酒聊天也是好的。还要深深谢谢这一路上的照顾之情呢。”
钟公子笑笑,摇摇头。黛玉道:“师兄,银两可有?”钟公子笑道:“倒是有几两,师妹就不要操心了,告辞。”说完冲身而起,几个蜻蜓点水就到了岸边,对船上的人拱拱手扬长而去。看看没了踪影,贾琏道:“妹妹也先回船舱歇息,让紫鹃雪雁等人收拾准备一下,看这个样子,午时一过,我们也就该起岸了。如果不耽搁,申时前后也就到家了。”
黛玉道:“有劳二哥哥了。”紫鹃过来扶着黛玉进了船舱。贾琏吩咐下人们准备两船到了岸边,略停一下,搭上跳板,贾琏到了自己的船上。原来自从出事之后,贾琏和钟公子就黑日里在林福的船上休息,白天到黛玉的船上,给黛玉解闷,担心她受了惊吓伤了身子。
但说这边,紫鹃扶着黛玉进了船舱,黛玉坐下,雪雁捧过茶来。黛玉喝了一口,吩咐道:“你们几个快些收拾好了,别到时候忙乱。”雪雁答应着。紫娟一边道:“总算是要到家了,那个钟公子也是的,虽然救了姑娘,我们感激他,琏二爷也是的,给上几两银子,打发他走也就是了。还留在船上,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做噩梦。还好以后不用见面了,不然我可是饭都吃不下去了。”
听了紫鹃的话,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紫鹃。紫鹃愣了一下,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象他那种人就该呆在家里的,哪能出来吓人呀。姑娘也是的,每天还说着说那的,也不怕吓着。”听了紫鹃的话,黛玉放下手中的茶,想要说什么,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雪雁道:“紫娟姐姐,话不能那么说,钟公子虽然貌丑,却是个至诚君子,还救了姑娘和王嬷嬷,我们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哪能嫌弃呢。虽然丑些确实有些担当的,比那些绣花枕头可好多了。”
紫鹃笑道:“我也不是不感激他,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何苦一定要同船而行,若是传了出去,对姑娘的声誉也不好。就是老太太太太宝二爷知道了,也是不好的。”听了紫鹃的话,黛玉微微一笑,道:“紫鹃,你说救了姑娘的命,要给他多少银子才好。”紫鹃道:“看他那落魄的样子,一百两银子也就可以了,他这辈子看没看到这么多的银子还不好说呢。”原来那钟公子衣衫破旧,看起来有些穷困潦倒。是以紫鹃这样说。黛玉笑道:“看来紫鹃的眼里,姑娘我也就值百两银子。”听了黛玉的话,紫鹃急忙道:“姑娘快不要这样说,紫鹃失言了,紫鹃没有那个意思的。”黛玉点头道:“紫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紫鹃,不能瞧不起别人的。你现在瞧不起别人,可是紫鹃不要忘了,他最起码还是一个平民,还是一个自由人。紫鹃,你的卖身契还在老太太的手里。你是一个奴隶。虽然你吃得好穿的好,却是没有一点自由的。就像那锁在金丝笼里的小鸟,虽然什么都不愁,到底也没有个意趣。”紫鹃听了黛玉的话,蓦地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眼泪也簌簌的落了下来。半晌才道:“姑娘,是紫鹃错了,紫鹃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黛玉道:“紫鹃,还有雪雁朱雀朱鹮,你们要记住了,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身份有贵贱,德行有高下,身份贵者,德行不一定就好。君子在民间呀。”紫鹃雪雁等人急忙答应。
果然贾琏没有说谎,刚过了午时,船就到了岸,黛玉上了车,其他的人也都上了车,往京城而去。荣国府中,贾母的上房里热闹非常。邢夫人王夫人都在,就是薛姨妈也坐在那里陪着贾母说话。湘云迎春探春惜春都坐在贾母身边凑趣。宝钗坐在薛姨妈身边。李纨凤姐侍候着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笑道:“老太太放心,琏二爷让昭儿回来说了,林妹妹已经回来了,申时就能到的。说林妹妹还好,请老太太放心的。”
贾母笑道:“我知道了,只是我那外孙女现在孤苦无依的,我心疼罢了。可怜我那外孙女了。”说着落下泪来。这时候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快不要担心了,琏儿已经将林姑娘接回来了,老太太也不用伤心的,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这时候站在王夫人身后的周瑞家的笑道:“姨太太说的是,这林姑娘也太可怜了,也是命薄得很,好在我们有娘娘福大命大的,也能减轻些林姑娘的不幸了。”
想林姑爷也是为了这,才将林姑娘托给我们府里的,也是因为我们府里兴旺,而且福气大的很,能够压制住林姑娘的晦气呢。可不就是,现在娘娘受宠,可不是越发的福大了。”
听了周瑞家的话,大家都吃了一惊,宝钗三春姐妹,李纨凤姐都觉得周瑞家的胆子太大了,在老太太面前敢这样说林姑娘,再看王夫人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凤姐叹口气,周瑞家的这样子,那王夫人也不管,看来元春当了娘娘,真的让王夫人大胆了很多。再看贾母,早就气得浑身乱战,手指着周瑞家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贾母气的那样,薛姨妈急忙道:“周瑞家的,你胡说什么,林姑娘是这府里的主子,岂是你一个下人能随便嚼舌头的,还不快退了下去,别在这里给你们太太添罪过。”
周瑞家的看王夫人没有说自己,胆子也大了些,笑道:“姨太太,没有关系的,我说的这还是轻的呢,还有很多我没有说呢。”看周瑞家的这样,宝钗道:“周姐姐,别胡说八道,惹老太太生气。”这时候贾母已经不生气了,手点周瑞家的,道:“你过来,给我仔细说说,还有什么?”
周瑞家的愣了一下,却也乐颠颠的来到贾母的身边,道:“老太太,那些人说林姑娘命硬,尅父……”刚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