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衣未说话,无波无澜地看着他,在心里打算,若他再顾左右而言他,多说几句废话,她转身就走。
“你说你只是个不受宠的侧妃,你说你只是个善良无害的弱女子,我可被你骗苦了,我竟没有想到,与我在一张床上睡了了好几天的‘弱女子’,竟然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绝世美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后悔,那会竟然放过你了?”
他说的放过你,联系前后的意思,任谁也会觉得他意思是不该放过云墨衣的命,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隐含的意思,其实是应该将她带走,以免整日整夜地思念。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块玉佩还在她的手里,想到此,嘴角漾开一抹真心的微笑。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做那愚蠢的决定。”云墨衣冷道。
别说他是受伤的时候,就算他完整无恙,他若敢稍动心思,走不了的恐怕只能是他。
“呵呵。”他轻笑起来,笑得风流蕴藉,仿佛真是一个无害的年轻公子,眼波一转,又转了个话题:“你是要去找楚亦寒么?”
云墨衣微眯起双眸,射出来一道道冷光,直直地射向他,冷道:“看来,你将我的事打探地一清二楚呢。”
心里却道:此人竟然直呼皇帝的名讳,他到底是谁?
古代的人,对皇权等级制度十分崇敬和惧怕,哪怕就是楚亦谨,也不敢直呼皇帝的名讳,毕竟像云墨衣这种从现代穿去的怪胎并不多,所以他出口便是楚亦寒的名字,实在令人生疑。
“我还知道,你刚从越阳回京,带回来一众男人,在到达城门的时候,便被楚亦寒拦了下来,随后你们便去君再来聚了一聚,最后你带着一众男人回了家。我说得对吗?”那人平波无奇地一一道出云墨衣的行踪,只是说到她的男人的时候,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云墨衣大骇,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洛魂和林白,所有人跟踪她,都不可能不被她发现。
他现在不便是跟踪自己,被自己当场逮住了么?
莫非自己身边有奸细?云墨衣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很快便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男人们,包括水夜枫,都值得她信任,破劫和凝香,更是不在话下,她身边的这些人,绝没有人会出卖她。
“你到底是谁?”云墨衣眼中出现了一抹危险的气息,这个男人太难琢磨,太不可掌控,偏偏他又知晓许多她一心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决定,若他再不说实话,便将他掳走,关起来酷刑伺候,看他招是不招?
他似乎完全知晓她心中想法,抿嘴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很想将我绑起来拷问?可别忘了,你娘还在病中呢。”
他竟然用云家的安危来威胁她!他的意思是,云家皆在我的掌握之中,若你有异动,云家也好不了。
在这大楚的天下,连楚亦寒这个掌握云家生死的大BOSS也不会这样对她说话,而他,似乎完全逾越了皇权,更似乎不将楚亦寒放在眼里一般。
他凭借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思绪千万,嘴里却开口道:“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如此报恩的么?”
那人合拢了纸扇,扇骨放在云墨衣下巴处,笑道:“我也很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俯下头去,贴近她的俏脸,与她鼻尖对着鼻尖,相隔只有一寸,吐气如兰地说道:“不如,我以身相许可好?”
说完,头更低下来,似乎要吻她的红唇。
云墨衣快速偏头躲过,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美眸里喷出一簇簇火焰,怒视着他。
“呵呵。”他优雅地抖开纸扇,扇得清风吹起他的黑发,“生气了呢,你生气的时候也这般迷人。”
云墨衣没来由地一阵心烦,不知是因为他竟然妄图在大街上轻薄她,还是因为磨蹭了半天,依然对他身份成迷的缘故。
“懒得理你,我没想到我救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云墨衣恼怒起来,嘟囔了一句,粉影一闪,又转身离去。
“你真的不想知道实情么?”他又说道,似乎就是不要她走。
云墨衣翻了一个白眼,似闻所未闻地往前走去,他根本就没有诚意打算要说,只是想以此为饵,逗着她玩,否则他早便说了,何必左一句右一句地岔开话题。
“喂--”那人抬手叫道,却很快便不见了她的倩影,深邃的眼眸里不由得一阵幽沉,再也没有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响指一弹,一个黑色的人影便跪在了他的脚下,埋头恭敬说道:“恭请主上吩咐。”
“那人可有准备好?”他冷冷问道。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主上吩咐。”
“好,可看的出破绽?”
“已经训练多时,无论声音神态,还是走姿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么高的武功。”
“好,很好,吩咐下去,按原计划行动。”他纸扇一合,扇骨狠狠地敲在自己的手心,似乎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
朕的皇后啊,朕已经容忍你放肆很久了,如今时机成熟,不要再贪玩了,快快回来朕的怀抱吧。
皇宫
宫墙内,缓缓行走的云墨衣,在平整宽阔的路上凭空绊了一跤,幸得稳稳站住了身子才没有摔下去,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心烦不安。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没有睡好的缘故?云墨衣暗暗摇了摇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前头带路的小贵子,停下脚来等着她,恭声问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云墨衣摇摇头道:“小贵子,都说了多次了,不要再叫我娘娘,早已不是了。”
“在小贵子心中,娘娘永远是娘娘。”小贵子乖巧答道。
在皇上心中也是。
一想到皇上思念娘娘,寝食难安的样子,小贵子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娘娘自走后,皇上的魂儿似乎也跟着走了。
“小贵子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没好好伺候皇上,他的身子很虚呢。”云墨衣边走边问道。
小贵子慌忙弯腰作揖道:“奴才可冤枉了,近日国事操劳,皇上总是吃不下饭,奴才可是想尽了心思,吩咐御膳房变着法儿做皇上爱吃的菜,可是满满一大桌子菜,皇上也动不了几筷子,奴才也着急得紧,劝着皇上吃,怎样劝也劝不住,劝得烦了,皇上就是龙颜大怒,讨得一顿骂。”
“他许是吃腻了,不一定要山珍海味,给他准备些清淡开胃小菜,熬点清粥也行。”
“备了,贤妃娘娘亲手去熬了几个时辰的粥,端到皇上面前,皇上看都不看一眼,勒令端走,把贤妃娘娘都气哭了。”顿了顿,又道:“恐怕只有娘娘您亲自去劝,皇上才吃的下饭,皇上这些时日吃的饭食,数都数得过来,长此以往,只怕龙体熬不住,不如娘娘您劝劝皇上吧。”
“嗯,我会的,你去吩咐御膳房,晚膳的时候熬些滋补的小粥吧。”云墨衣答道,低下头再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天色已见黑,御书房里灯火通明,远远便传来楚亦寒发怒的声音:“朕说过,朕不想吃,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拿朕的话当耳旁风么?滚出去!”
隐隐的,传来权贤妃极力克制的哽咽声:“皇上,你都几日未好好吃饭了,臣妾心疼的紧,这是臣妾亲手熬的燕窝粥,您趁热吃点吧。”
云墨衣摆手,制止了殿前宫女太监们的行礼,也未作通报,便迈了进去,甫一踏进殿门,迎面便飞来一只通体莹润的瓷碗,她侧身一躲,碗撞在门栏上,“哐当”一声,裂成了几片,里面香喷喷的燕窝粥尽数流在了地毯上。
“真浪费。”云墨衣不由得撇了撇嘴。
“衣儿!”楚亦寒方才还怒容满面的俊脸,一瞬间多云转晴,惊喜地唤道:“你来了!”
说完,急急起身从书桌后面迎下来,还不忘转过头去对权贤妃吼了一句:“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前后态度差别未免太大。
“是,皇上。”权贤妃楚楚可怜地行了个礼,往殿外走去,走过云墨衣身边时,却向她射来一道恶毒的眼光。
云墨衣视若未见,对迎下来的楚亦寒说道:“不是跟你说,要好好吃饭么?怎么又不吃了呢?”
“我心里事太多,吃不下。”楚亦寒低下头,完全没了皇帝嚣张的模样。
“那我们先谈谈正事吧,一会到用晚膳的时候再吃。”云墨衣道。
“嗯。”楚亦寒边应道,便拉她在一旁坐下,案上置放了许多新鲜的水果,楚亦寒拿起一颗冰镇的荔枝,细细地剥了壳,递到她的嘴边,温柔说道:“衣儿,吃水果。”
云墨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将那颗鲜嫩欲滴的荔枝吃进了嘴里。甜甜的荔枝带着冰凉的沁意,带走了许多的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