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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勾心斗角怡红院(下)

这袭人自打被贾母分派给了宝玉,就存了亲近小主人的意识,而且她也一直做得很出色,润物细无声,宝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她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喜欢她听话,她也越发地恭顺,对宝玉也拿捏的住分寸,想着自己将来做姨娘总是十拿九稳的。

黛玉是她计划里的一个变数,她不曾想到宝玉的目光会离不开黛玉,一度为此担忧,林姑娘的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以后自己真的能被抬做姨娘吗,袭人越来越不肯定了。

正当她犯愁之时,王夫人突然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虽然不明所以,但主子的话中流露出的意思她是懂的,太太不喜林姑娘,这是一个信号,她开始小心翼翼,尽量不着痕迹的将宝玉的另一面透露给黛玉,可惜他们互相信任,无从下手,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扬州姑老爷罢官为止,她终于有了机会。

王夫人那里先行动手了,袭人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拖住了宝玉,太太也是同样的心思,老太太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宝玉比之黛玉,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正当大家都以为林姑娘会一命归西之时,好运又一次倒向了她的一边,她活过来了,宝玉为此大吵大闹,可醒过来的林姑娘好似忘记了前尘往事,她变了,变得…变得漠不关心。

扬州来信让二太太的焦躁缓解了许多,姑老爷带来的东西让很多婆子们心惊,这个姑太太家的林姑娘也是大富人家,袭人心中冷哼,再是大富,不会经营比她这个丫头都不如,这点从她院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的言语中常可得见。

林姑娘的扬州行已成定势,袭人也重新开始了姨太太的美梦,经此一事,二太太从她自己的月例银子里拨了一两给她,厨房里的管事娘子还特地做了她喜欢的菜过来,分予众人,她喜笑颜开。

就是当天晚上,宝玉又一次让她失望了,他去见了林姑娘,说了什么只有紫鹃和雪雁那两个丫头知道,白天的喜悦一下子散了,她独坐到天明。

林姑娘终于被扬州来的船接走了,府里一派祥和,夫人不时会找她去说话,或者问问宝玉的情况,或者同她说几句体己话,往往赢来一片艳羡的目光。

其实外人不明所以,自从林姑娘走了以后,宝玉不知怎么回事,不分白天黑夜的读书,三姑娘似乎十分满意自己兄长的态度,不时过来鼓励几句,袭人看着心焦,只因他不再同丫头们调笑,变得不像从前。

还好薛大姑娘来了,和薛家大爷一起来了,宝玉又同从前一样了,后来东府蓉大奶奶的弟弟也来了,宝二爷和秦家少爷处得十分好,同进同出,老太太也十分喜欢,袭人的心又一次放开了。

好景不长,东府蓉大奶奶没了,扬州的姑老爷也没了,老太太遣了琏二爷过去帮手,宝二爷听到这个消息,吵着要一起去,被二太太拦了下来,没有悬念的,林姑娘又一次回来了,很多人都觉得她再一次变了,袭人也觉得她变了,看宝玉的眼神不一样了,以前林姑娘的眼里只有宝玉,现在则是尽量不去看宝玉的眼睛。

周妈妈无意中透露了一个消息,太太中意宝姑娘,她不以为意,宝姑娘的心思大着呢,莺儿那里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太太高估了自己,给了林姑娘一巴掌,结果反而成就了一座林府。

三位姑娘还有不多言的大奶奶都逐渐向林姑娘靠拢,听说琏二奶奶也和林姑娘接触过,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了她的预想,她恨。

后来的事情越来越不明朗,她越发害怕,林姑娘越来越忽视宝玉,反而便宜了晴雯那个小贱蹄子,她从一开始就仗着自己长得好,老喜欢在宝玉面前晃荡,本不以为意,后来宝玉一次醉酒居然错把晴雯当林姑娘,她慌了,最大的敌手还没消除又来了一个妖精,忍无可忍,袭人终于爆发了。

静心策划了一场,本以为可以弄走晴雯,之后再想办法教宝玉知道是因为晴雯得罪林姑娘才会被害,那样她就稳如磐石,哪里知道这静心设计过的局居然因为一个四儿就破了,她不甘心。

“袭人,平时我待你如何,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主子,就是这样伺候宝玉的?”王夫人咬着牙问道。

“回太太,奴婢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还请太太恕罪!”袭人也不辩解。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心都大了,那我就成全你们。”王夫人回身向贾母禀告,“老太太,今日事情还请老太太看着,儿媳绝不教您失望。”

“芳云,去把袭人的卖身契拿来,凤丫头,取二十两银子过来,还有将下面丫头们的老子娘都给叫来,一个都不要漏下!”

纷杂的脚步声想起,黛玉几个坐上堂上之人颇有些看戏的滋味,堂下跪着的那些曾经一时风头无两的丫头们人人自危,寒冬里一个个外衫都湿透了。

再观宝玉,蹙着双眉,好似看不过去的样子,可完全没有行动。

周瑞家的的取了卖身契先到,平儿后到,之后一家家的奴才们都来了,将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王夫人看着底下一张张巴结的脸,怒极反笑,“把你们的女儿都领回去吧,府里头养不了她们这样的丫头。”

回头又吩咐凤姐,“把这些丫头都记下来,凡是同辈姊妹兄弟者,以后一律不得到小主子们跟前伺候。”

屋子里一片死寂,眨眼间又跪倒一片,呼声一片,“求太太开恩!”“老太太,求求您老菩萨……”

不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没有回应,王夫人示意婆子们将一干人等拉了出去,至于袭人,王夫人将卖身契给了她,吩咐将二十两纹银交给她,令她明日离开贾府,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黛玉和一干姐妹扶着老太太进了内堂,宝玉追着晴雯去了,独留袭人一个瘫坐在堂上,空余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