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震惊的神情,他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正在弹琴,落花漫天你沉浸其中,好多鸟儿飞翔在你的身边,怎一个美字了得。得知你是秦相的女儿,我就动了心思。我从此不但努力学习琴艺,更是亲自去了钦天监,命令他们放出话去,说你是国母之姿,这是我唯一一次滥用私权。”
她的嘴角抹过一丝苦笑,原来,是他定了她的命,而不是天定。
“恨我么?用这皇宫禁锢了你?”用一朝太子、一朝天子的权利禁锢了她,给她带来痛苦。
她轻叹一声,“一切因爱,一切无恨。”
“雪儿。”他感动的抱着她,摸着她的肚子,“快三个月了,太医已拿脑袋担保是龙子无疑。你说说,我算的命还是很准的。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将来,你真的就是国母之姿,而这个孩子就真的会是真龙天子。你说……”
因了烟雾浓浓,她咳嗽不止,伸出手指,捂着他的嘴唇,“不说了,没有如果。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就让我用剩下的所有时间陪罪吧。因为,是我负你在先。”既然如此,那么,她更有理由和眼前的男子一起死去,毕竟,大周就算没有她,一样会后继有人。想到以后继承大周帝位的人是凤翔的儿子,她的心仍有一丝痛。这丝痛,就让这场大火彻底的焚烧干净罢,不再留恋。
“好雪儿。”他紧抱着她,亦因受不了烟熏而咳嗽起来。耳听着火势卷来的嚣叫声,耳听得殿外的哭声一片,凤飞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他用手捏了捏雪吟几近晕沉的眸子,“雪儿,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她似乎不能呼吸了,神智已近飘忽。她似乎看到凤翔向她奔来,而她则牵着凤飞的手继续走着,走着,不理会紧紧追随的凤翔。
他凑近她的耳边,“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肚子中的孩子,是——凤翔的。”
“嗯?”她极力的想保持脑袋的清明,可脑袋晕晕沉沉的,她有点想将手交到一直在后面紧紧追随她的凤翔手中了,“阿翔、阿翔!”
听着她临终居然又唤出凤翔的名字,他的嘴抹过一丝苦笑,“终究,我是输了,即便你愿意陪我一同死,可你的心仍旧不在我这里,不在。”
他再度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知道么?那一天,当我知道你选择了凤翔的那一天,我骑马出去不幸坠马。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么?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在雷雨天骑马外出,不会坠马,不会变成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所以,我要报仇、报仇。”
“其实,那一天,临幸你的是凤翔、是凤翔,而你肚子中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的。一开始,我只是想留下一个孩子,以证明我是一个正常的天子,一个只与你有一个孩子的天子,一个痴情得不再碰别的女人的天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此,我的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如太监般,我感到相当的耻辱和害怕,长此下去,我必将被人发现。必将被人发现是天朝的第一个太监皇帝。而我不愿意被人发现这份耻辱,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死。可即便是死,我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你们。因为,一切都是你们害的。”
“所以,我自已做了一个假的玉玺,设计害了凤翔。因为我知道,凤翔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不会放弃他,一定会救他的。果然,他们来了,来了。知道么?劫天牢、宫闱之乱是大逆不道之罪,就算夺得江山,亦是谋逆。”
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可似乎又听得不甚清楚,她好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梦里,可那些烟尘逼得她清醒不了,她似乎在摆脱梦中那凤翔要紧握自己的手,一力的想往凤飞的身边走去。
凤飞含笑看着神智不清的佳人,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塞到她的怀中,“知道么?这是一份讨伐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庚辰年冬月初八,凤翔叛乱。雪妃忠情,欲与朕双双火焚与囚凰殿,奈何朕对雪妃爱之深,加之雪妃怀有大周龙脉。是以命人将雪妃救出生天。而朕愧对列祖列宗的教导抚育,育弟不仁,只能以死谢罪!仅拟此诏书以告天下,雪妃之子为大周太子。成人后,靖乱报仇!登帝位!钦此!”
总觉得,有些什么是不对劲的,虽然她想努力的拉回神思,却总也拉不回,她极力的想摆头,可也摆不动,她睁不开眼睛,“为什么,为什么?”
他轻笑二声,凑近她的耳边,“为什么,因为我要让你们生不能相见。一旦相见,却是父子相残的时候。因为,你会执着这份诏书为我报仇,杀了他为我报仇!”
什么是父子相残?什么意思?“不、不,阿翔,阿翔,不,不!”她的心慌乱了,神智彻底的模糊。
“让我再抱抱你,抱抱你。”凤飞不舍的亲吻在已是晕厥的人儿的红唇上,直到咳嗽不停,他方知道,时间已是到了。
“七星。”
七条身影从火中现身,同时带进几名已是晕过去的人。有太监,有宫女,还有在厮杀中死去的御林军。
凤飞将昏迷的秦雪吟交到他们手中,“将她带出火场,秘密送到东吉国国师府南宫铭处。”又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连并这封信交给南宫铭,你们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主子。”七条身影跪了下来,“一起走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凤飞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不小心碰到火柱,脸上被火苗扫到,“啊。”
“主子,走啊。”七人站了起来,扑去凤飞脸颊上的火焰,欲强行拉凤飞而去,“这里我们弄来几具尸体,不会有人再来寻主子和雪妃娘娘的,我们走罢。”
“走,你们不要管我。”凤飞摆脱他们的手,捂着被烧毁的脸颊,“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为什么平时我将你们当生死之交,而今天却不允许你们听到我的肺腑之言,是因为,是因为……”他说不下去了,“总之,你们确保雪儿母子安全,就是为我尽忠!”
“主子!”七人再度跪了下来。
“姑娘!”
“姑娘!”
二条身影歪歪斜斜的冲进了火场,边哭边喊,定睛看去,居然是谨娘和莫妈妈。
凤飞眯眼看着二个忠心的奴仆,指着谨娘,“你们带了她去照顾雪儿。”这个丫头忠心之极,雪吟的三病二痛她最清楚,一定能将雪吟照顾得相当好。那么,他就更放心了。又指了指那个莫妈妈,“至于她……”
凤飞的话还未说完,莫妈妈却是双眼一翻的倒在了地上,估计是年老受了烟熏火烧的受不了。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算了。”凤飞摆了摆手,“你们去罢!”
“主子!”七人痛哭,不知如何办是好。
“陛下!”谨娘更是惊恐万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活着还是死了?
“还不走?”凤飞拔出腰间的佩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是想看见我死方放心了么?”
七人相互看了眼,以头点地,“恭送陛下早登极乐。”
“好、好、好,记得好生扶养我的孩子,好生照顾雪儿,等他们有实力后,为我报仇!”
火呼啸而来,七人中有人抱着雪吟,有人拖着谨娘如飞而去。谨娘回眸间,只见屋顶上的横梁直往凤飞砸去,一时间吓得晕了过去,毫无知觉。
看着掉在眼前的横梁,看着如飞而去的众人,看着漫天的火势,凤飞冷冷的笑了起来,“这样砸下来,我也死不了?看来,老天是不让我死。师傅啊,是不是我真的得接下你的位子啊。”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苟活罢。”脱掉身上的龙袍、龙冠,丢在死去的武士身上,一袭黑白分明的衣物出现在那颀长的身影上,“唉,本想随着我的离去,从此你也消失人间,不想……天意啊!”
大殿轰然倒坍。
“陛下、娘娘!”
伏地痛哭的人有的已是哭得晕过去,有的只顾淌眼抹泪。没有发现那抹黑白分明的身影似火蝴蝶般消失在了火光中。
“雪儿,雪儿!”
凤翔焦急的声音传来,看着虽已倒坍却仍旧火光冲天的大殿一时间震住了,一脚踢中一个太监,“怎么回事?雪儿呢?出来没有?”
“二殿下、二殿下,陛下不让啊,不让我们进去啊。”
“什么?大哥?”凤翔语毕,震惊的就要往里面冲。
“老大,太危险。”孟飞一把拽住凤翔,“要进去,也是我进去。”
“你该死。”凤翔一掌将孟飞掀到地上,在天牢的人却无缘无故被他的一帮生死兄弟救了出来,出来才知道皇宫已是一片大乱,更可怕的是囚凰殿的方向是一片火海。看着倒地的孟飞,凤翔的眼都红了,“你知不知道,里面有雪儿,有我的大哥,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