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遭的侍女极多,索赤一贯不规矩,她们也见多了,黄如金并不在意。但偏偏这样一个动作被妮娜看在了眼底,黄如金忽而就觉得有些不妥起来。
黄如金还是站了起来,向妮娜打了个招呼,“早啊。”
时候已经并不早,再过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吃午饭了,只不过由于春雨绵绵,人也懒散,天空灰蒙蒙的,与早上起来并无差异,总感觉好像还是在早上。
妮娜皱眉,也道,“早。”
黄如金已经准备离开,索赤敏锐发觉,立刻伸手拉住了她,几乎是略带撒骄一般地摇晃她的手道,“再坐一会儿嘛!”
黄如金抖了抖,感觉浑身上下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妮娜果然眉头皱得更深,没有在走廊上停留便立刻进了屋,索赤一见她走了,立刻也站起来,几乎是将黄如金整个人给又摁了下来,粘糊糊地又伸开膀子将她抱在了怀里,喃喃道,“金金,你难得有少骂我的时候,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她是母老虎吗?黄如金有点无语,只是这天气也不好做什么其他的事,她回去也只是看书而已,黄如金没有管他,就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则呆呆望着天上。
她不拒绝,索赤满心欢喜,又往她凑近了一些,额头在黄如金脖子上蹭来蹭去,黄如金立刻伸手制止,红毛有点像是个大狮子狗狗一般,又委屈地缩回去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我好像怎么捂也捂不热。
索赤专注盯向黄如金,但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黄如金仿佛已经望天神游了。
有一个女孩子,她就住在隔壁,他的任务有三个——扑到她。扑到她。扑到她!
可惜这个女孩子会武功,貌似比他还高,无法暴力征服。这女孩子有个哥哥,这个哥哥很好色,经常当他的面吃女孩子的豆腐,他没法阻止,只好在吃她豆腐的时候比这个色哥哥还要变本加厉。
日子就这样过去,任务慢慢改变,变成了——扑到她。扑到她。整死阿萨里!
索赤很忧桑,三月都已经过了一半了,黄如金还是完好无损,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要难搞定得多。
打把,他又打不过,勾引吧,她说他这个相貌在她看来压根不算什么。
索赤已是少见的美男子,只可惜,一山不容二虎,王宫里头还有一个阿萨里,那厮可是美得人神共愤,索赤气愤的是,这该死的老男人一把年纪了,居然也不开始长皱纹!
如此看来,征服金金。巴合察的前程真是遥遥无期。
三天前,他在阿萨里过来找黄如金的时候,在他的茶里下了砒霜,黄如金一骨脑把一壶茶都给喝了,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和他说话。
不就是个砒霜么!阿萨里不是还没死么!
之前他不是也策划过无数次暗杀阿萨里行动么?阿萨里不是也还活得好好的么?她不是也没生气么!
索赤趴在风雅园的小门上,撅着屁股,朝曲珍招手,不住哀求,“好妹妹,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不出声音,金金不会发现我的。”
曲珍对黄如金一贯忠心耿耿,只是睁大眼睛摇头。
索赤从门板上倒下来,干脆就躺在了风雅园门前的石阶上装尸体,他闭眼睡了一会儿,忽而感觉有一阵脚步声靠近。
索赤睁眼,看见眼睛上方有一个人,妮娜的纱裙角有一点拂在了他脸上,索赤下意识地撩起她的裙子往里望,妮娜顿时在他脸上狠狠踩了一脚,“流氓!”
索赤一笑,从地上坐起来,“金金就不会骂我流氓。”
“那当然了……”在索赤面前说话,妮娜并不客气,“因为你们都是流氓!”
索赤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忽而一笑,点头道,“金金有些时候的确流氓,前几天我想爬她床,她差点捏碎我的……”
妮娜顿时尖叫,满脸羞红,“谁要听你讲这些!”
索赤也没有再讲下去,只道,“哎呀,这两天都还有点痛。”
妮娜简直要疯了。
“你们俩都是一路货色!”
“我们俩是一路货色。”索赤拍了拍衣服站起来,挑眉,“那你又是个什么货色?”
妮娜气极,不住喘气,还没有男人敢对她这样无礼过。
哪个男人看见她不都是满脸堆笑,只恨不得为她挖心挖肺的?自来到贡图罗,身边的男人真是一个个都疯了!
那个该死的汉人姑娘有什么好!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自维持依旧美丽端庄的仪态道,“我是什么货色,不干你的事。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法嫁给阿萨里王,你也没法娶到金金·巴合察!”
“我没想娶她,我只想和她上床。”索赤竟似不怎么在意,吹了一声口哨嬉笑道,“你不就是想说她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么?这一点,老子压根不在乎。”
他总察觉金金。巴合察一直都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那目光沉静悠远,仿佛穿越荏苒时光,那人不是他,他清楚地很,但却无法因此挪开视线。被当做替身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似乎是能和她亲近的唯一办法。
“你……”
哪有这样没出息的男人!
妮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还是不是乌木王的儿子?!”
索赤闻言,脸色顿时冷下来,他往前迈了一步,妮娜吓得心慌后退,差点摔倒在台阶上,她勉强维持镇定,但声音却不由自主有些颤抖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索赤低眼往她胸口瞟了一遭,“你说我想干什么?”
妮娜尖叫着便啪得一掌向他挥去,索赤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小姐,没功夫就别学人家乱打人,小心被人打。”
索赤紧紧捏着她的手,妮娜疼得几乎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索赤方才松手,冷冷瞟了她一眼,转身便进了他自己的屋子。
妮娜身后的两名侍女也是吓得不轻,连忙要上前来查看妮娜的伤势,她手腕上通红一片,就是方才被索赤给握的。
“小姐,要不要让老爷再过来一趟?”
江央自上次和阿萨里一面之后便就回去了,留下妮娜一个人在这里。
只可惜妮娜在王宫里住了快一个月,连阿萨里的面都没见上几次,更勿用说是鱼水之欢,西疆王根本没放她在心上。
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留她住在这里?
妮娜一时想着,只觉万分委屈,手腕上也疼得厉害,她呜了一声,霎时就哭了。
侍女吓得慌忙给她去擦,“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哭。”妮娜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用力擦掉了眼泪,仰天望了望,试图将眼泪给倒回去,“不用去找父亲。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我也不配做他的女儿!”
再过一阵子,便就要是祭祖的时日了,她知道阿萨里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去看望已经归西的乌木王夫妇,那个时候,总会见到他的。
她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让他惊艳一次!
祭祖是在三月末尾的几天,没有几天了。
其实在三月末祭拜亡人,这只是阿萨里个人的传统,西域这一块根本就没有什么祭祖之说,说起来,连黄如金也不知道这一点。
黄如金只晓得西域的勇士们死去后都会回归天神,简单一点来讲,也就是通过兽类的肚子再次进入生态循环。既然都不是土葬了,她并没有料到阿萨里还会在每年的三月去祭拜乌木王夫妇。
纳托过来风雅园告诉她要换素服跟着阿萨里一起出去祭祖的时候,黄如金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
西域没有厚葬的传统,但由于乌木王妃是汉人,所以两人在天葬之后还是建了一座空墓,陵墓就在贡图罗之后的神女山下,也是皇室的领地。
“索赤也会去的吧?”
纳托摇了摇头,“不知道。”
索赤从未祭拜过乌木王,至少是从未到神女山下正式祭拜过他的父亲。
黄如金一直在想着能够什么办法让这叔侄俩的关系稍稍缓解一些,没有想到,路自己竟早都铺好了。
索赤一直都看不惯阿萨里,本来还好,只是言语攻击,后来逐渐演变为肢体攻击,前阵子,干脆下毒拿刀捅了,黄如金很是伤脑筋。
似乎是她有些操之过急。
纳托这阵子对索赤的嫌恶也达到了顶峰。
阿萨里一直对索赤不闻不问的,在纳托看来,就是叔辈对小侄的无限度容忍,索赤简直可以下十八层地狱了。
黄如金忍不住狐疑地眯眼,“阿萨里没有让你去请他?”
乌木王在阿萨里心中分量极重,如今他的亲儿子就在宫里,又到祭祖时节,阿萨里没有道理不让索赤去见乌木王陵墓一面。
纳托有些心虚地四处瞟了瞟,道,“这小狼崽子不知好歹,让他去他也不会去的,我又何必吃这个闭门羹!”
“就算不是因为他和阿萨里的关系,就凭他和我的关系,他也应该跟着我一起去吧?”黄如金真急了,至少眼下名义上,索赤好歹是她的驸马,跟着她去见见兄长总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