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不迭起身阻拦:“沈浩轩你别乱来,这么小的孩子你教打什么靶?还用真人做靶,万一出意外你担当得起吗?对孩子幼小的心灵……”
“我儿子的心灵非常坚强,又不像某人那么脆弱容易受伤,你不用担心!”沈浩轩抱着孩子边往外走,边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就半个小时结束,不去我跟他练一下午!”
那我只好跟着去了,也顺便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用真人做靶。
出了套间,走了几步路,又乘坐专用电梯到了三十九楼。这里真的好高,我站在敞亮的蓝色落地窗前向外面望了眼,感觉很惊悚。虽然说不上有恐高症,但太高的地方我还是有着本能的惧怕。
宽阔的大厅里非常寂静,只能听得到脚步声在轻轻回荡。燠热的晚夏午后,这里却凉爽宜人,井然有序点缀其间的盆栽绿色植物,油绿的枝叶鲜嫩的像做出来似的。
随处可见彪悍魁梧的保镖,或站立原处或慢走巡逻,却闻听不到一声咳嗽的声音。
跟在沈浩轩的后面,转了弯,进到一处更宽敞的练靶中心地。这里应该是专门为沈浩轩私设的个人射击场,敞亮的空间,全部用镜面防窥玻璃密封,站在里面可以透过浅蓝色的玻璃望见外面的天空和云朵,而在外面却不可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跟着沈浩轩走到打靶台前,我惊讶地发现放枪靶的地方竟然捆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那人连忙费力的抬起已经被打得像猪头似的大脑袋,努力睁大已肿得睁不开的眼皮,咧了咧流血的嘴角,带着哭腔地哀求:“沈少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动你的女人,再不敢了!我真不知道她还在跟你啊,她明明已经嫁给肖云峰的……”
听声音竟然是胡大为,我吃惊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虽然他的面部已经被打变了形,但我还是能认出他那张夸张的大嘴巴。
沈浩轩皱了皱俊眉,马上有保镖走过去对着他又是一顿狂揍。他顿时连哼都哼不出来,大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好像晕过去了。
“爸爸,他是坏蛋吗?”麟麟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小脸上居然全无惧怕。
沈浩轩俯首吻了吻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勾唇道:“对,他就是欺负你妈妈的大坏蛋,我们打他!”
“打坏蛋!”麟麟居然跟着附合着喊起来,在沈浩轩的怂恿下,从他怀里滑落到地面,然后跑到靶台上,挑着脚跟伸出小手够上面的枪。
沈浩轩再抱起他,让他站到靶台上,然后握着他的小手慢慢转动枪管开始瞄准。“从这个眼里看,目标是他的左臂上的肘窝!”
“爸爸,为什么不打坏蛋的脑袋?”麟麟天真的问道。
“打脑袋一下就死了,不好玩!”沈浩轩兀自笑着,好像在跟麟麟讨论怎么打游戏。
我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冲过去阻止他们,“沈浩轩你别乱来,杀人是要偿命的!这坏蛋虽可恨但他到底没有犯死罪就算犯死罪也自有法津来惩处他,你没有资格……”
“放心,我不要他的命!”沈浩轩漫不经心地说道,接着就推上了子弹,勾住麟麟的小手指,扳动枪栓,“叭!”正中目标左臂肘窝。
“啊!”本已“晕”过去的胡大为惨叫一声,两眼翻白,看来马上就要再晕一次了。
“噢,打中喽!”麟麟开心地拍起小手,面对血腥和暴力竟然丝毫不知惧怕。沈浩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笑脸,好像是父亲在看着儿子一百分的成绩单。
我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走上前去,抱下了麟麟,他还兀自不依,嚷着说:“麟麟还要玩打靶,打坏蛋!”
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两巴掌,我怒声斥道:“小孩子就这么嗜血暴力长大了怎么办,以后不许你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然以后长成个小魔头,我可成罪人了!”
“你别一点屁大的事就上纲上线,他打的是坏蛋又不滥杀无辜,怎么会长成小魔头。放心,我沈浩轩的儿子只会是豪杰不会变魔头!”某只恶少大言不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荼毒幼儿纯真心灵的罪恶。
“你少来,”我严重警告他,“再教麟麟这些东西我就再不让他见你!”
麟麟鼓起小腮帮,想哭又不敢哭,只怯怯地说:“麟麟以后都听妈妈的话,不要训爸爸了,爸爸很乖的!”
某只恶少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看着儿子如此仗义地为他求情,不禁又好笑又感动。
我叹口气,对他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吃过苦头估计以后会长记性,你放了他吧,别真闹出人命来!”
“好,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放了他!”沈浩轩居然很爽快地应允,回头打了手势,那些保镖便上前解开了胡大为身上的绳索。
胡大为哼唧了一声,如同死狗般瘫在地面上,然后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将他拖走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抱起麟麟,对沈浩轩说:“我也不是东郭先生,绝不会是非不明的滥发慈悲,但有些事情做起来希望你能注意点方式。比如,胡传良被撤职查办,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他这样的败类早就应该被撤了,就因为根深固蒂的关系网才留着他这只吸血虫祸害学校,能把他扳倒真是造福一校的师生。对待胡大为,打也打了,撤也撤了,希望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他犯的不是死罪,好吗?”
“好,”沈浩轩居然很爽快的答应,“杀他像杀一条狗,放他也不过是放一条狗,无所谓。不过他要再敢惹你,我非让他死无全尸不可!”
见他答应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抱着麟麟转身就走。
“雪馨,”他追上来,想揽我的腰,不过手臂伸过来看到我警告的目光又缩回去。只好俯近我的身边,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画廊,得照顾生意。”我没停脚步,却冲他笑了笑,“等有时间我会带麟麟陪你吃饭。”
见我冲他笑,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紧跟几步,讨好地说:“我陪你去!”
“陪我去?你的生意不更忙吗?还是忙你自己的事吧!”说着话已走进先前进来的大厅,只是这里出口太多,一时间我有点分不清楚哪里通往电梯。
“我不忙,”他又粘上来,伸手捏了捏麟麟的小脸蛋(那只大手原本想捏我的脸蛋,见我警告的眼神才临时改了方向),“今天我想陪你和孩子!”
“不用,”我住下脚步,问道:“怎么走?你这里简直像迷魂宫,帮着带路出去!”
“雪馨,”他没急着带我出去,而是继续缠上来,“最近有没有觉得闷?我带你们出国玩几天。”
“不要!”我有点失去耐性,冲他瞪起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要回画廊了,还要去药房给云峰拿煎好的汤药,很忙的,没有闲心陪你逗乐,知不知道!”
“……”他拉长了脸,很不高兴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闷不吭声地走在前面。
我抱着麟麟跟在他后面很快走到了电梯,进到里面时,才问道:“明天我带云峰去明光医院,只要对挂号窗口里面的人说一声就可以拿到秋医师的号吗?”
他好像没听见,不理我。
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呢!我无奈又好笑,想了想,觉得他还是因为分不清目前的状况才跟我生气,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呢?我决定有必要提醒他重新认知下自己的身份。
“凤凤好点了没有?”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果然,他脸上的气恼消了换上了尴尬,撇撇嘴却没作声。
我冷笑,继续装作热络地关心道:“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想带着麟麟推着云峰去观赏下本世纪最奢华最排场的婚礼,让我们这些小门寒户的人开开眼!”
他好像要跳起来,不过终归还是站在原处。悻悻地瞪着我,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半天才狠狠憋出一句:“你就等着吧,看看这辈子能不能等得到!”
说完,他摁下了按钮,电梯门打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跟麟麟则留在里面继续下行。
电梯门重新闭合,看着空荡荡的电梯间,我哼了声,自语道:“这些不都是你亲口对她说的嘛!只有她才配得上你最奢华的婚礼,她才配做你最幸福的新娘!”
话说出口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居然透着酸溜溜的味儿,这让我感觉一阵尴尬。幸好电梯里没有别人,只有麟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傍晚,我结算了画廊一天的生意,营利三千多,照这样算,好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回成本了。
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觉得自己做生意还是蛮有一套的。准备离开的时候,画廊里又走进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客人。
凭着职业的敏感,我觉得这会是条大鱼。连忙热情地迎上去,恭敬礼貌地微笑着招呼道:“您好先生,欢迎光临云峰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