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编剧们导演们的一番苦心,原来电视上电影上演的还远远不够,远远不能代表此刻她内心的激动,不能表达她这会想要亲手抱住晨儿的那种迫切心理。
赤着脚,仿佛丝毫也感觉不到山石扎入脚底的疼痛,云芳菲就那样急速猛烈地往上跑着,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这时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她前行的脚步,哪怕一秒的停顿都不能!
望着前方那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披头散发赤脚疯跑的模样,南宫绝不忍的别过了头,一滴晶莹的液体随风飘向了空中,他紧紧的咬着唇,竭力的压抑着,不让自己伸手去减缓她的前行,因为他知道,若是换了他,他也会像她这般疯狂!
她的心,他终于懂了,所以,他理解她!
近了,更近了,终于近了,再有几步远,云芳菲就可以一伸手就能将爱子抱入怀中了,但她却倏地停了下来,隔着迷蒙的泪眼,她痴痴地盯着眼前那个还不到她大腿高的小孩,粉嫩嫩一团,煞是可爱,那浓密而挺直的眉,那狭长明亮的眼,无一不是和南宫绝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那红艳艳嘟着的嘴才显出那是一个孩童所特有的表情,她缓缓地抬起了腿,想要一步跨将过去,她伸出了胳膊,想要一把将他抱入怀中狠狠地亲个够,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不知怎的沉重了许多,就像一块千斤万斤重的巨石拖住了她,让她怎样都迈不出那一步,更是伸不出手来,只因为那孩子半眯着的眼眸中散发着的浓浓的疏离和厌恶……
是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孩子望向她的眸子充斥着满满的厌恶!
怎么可能,他可是她千辛万苦怀胎十月难产而出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可能,怎么会用这种眼神来看向她呢?
这一刻,云芳菲的心犹如直接沉到了极北之地那万年寒潭之中,周身冰冷,颤抖的更加厉害,她张了张口,嗓子嘶哑的不行,像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的,“晨……晨儿……”
小孩鄙夷的斜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很快的挪开,小小的脸庞上显出雀跃神情,小小的身子更是欢快的往前蹦了过去,如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般直接蹦到了随之而来的南宫绝怀中,脑袋在他的怀中一阵乱拱,撒娇的叫:“爹爹,你可回来了,晨儿好想你……”
“晨儿乖,爹爹也很想晨儿,这不爹爹找到了你娘亲,就马上回来看我的宝贝晨儿了。”南宫绝一向酷酷的俊脸瞬刻呈现出极其温柔的笑意,宠溺的拍拍晨儿的小脑袋,将他的脸扭正,一手拉起呆立旁边的云芳菲,轻柔哄道:“乖晨儿,这是你娘亲,快叫娘。”
晨儿这才正儿八经的正视了云芳菲一眼,揪起了鼻尖,皱着小眉头不悦的说道:“就是这个疯女人吗?”
轰!
晨儿的话对云芳菲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般,震得她身子摇了几摇,接连倒退了几步,一脚踏空,身子一趔,倒在了身后的石头上,那尖锐的棱角刺得她腰上一阵剧痛,但这点疼远没有晨儿那话来的更痛,她坐在石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晨儿,泪掉的越发汹涌,怎么会是这样?
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痛得彻夜难眠想要抱在怀中的儿子吗?
怎么会是这样?!
南宫绝显然也被晨儿这话雷到了,但看了一眼云芳菲现在的模样和一个疯子也相差不远,不禁有些失笑起来,但刚笑一声又即刻噤声,他知道这会她受不得半点刺激了,所以将声音放得更轻更柔,“晨儿,她就是你娘,她只是太想看到你了,所以那个……恩,有点没太注意礼仪。”
晨儿撅起了嘴,倒也不再说话,只是腻在南宫绝怀中不肯下来,南宫绝倒也不在意,一手将云芳菲搀扶了起来,单手抱着晨儿继续向山顶走去,边走边道,“媚儿,上去后你先洗漱一下,换套衣衫,你看,晨儿都嫌弃你衣着不整了。”
“恩恩,我会的。”云芳菲的头如小鸡啄米般,这会他说什么都是什么,谁叫她刚刚那副模样吓坏了晨儿,被嫌弃也是很正常的。
唉,到底是谁说儿不嫌母丑的,真真是胡说八道!
不过,念在儿子还不认识她的份上,她就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不管儿嫌不嫌母丑,反正这儿子她是越看越顺眼,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比前世广告上那些童星们漂亮多了,更比他爹好看多了!
云芳菲跟着南宫绝,一路上眼睛不离晨儿一下,和儿子重逢之后她心里美滋滋的,虽然晨儿现在还不怎么搭理她,但她的脸上仍旧洋溢着喜悦幸福之色,嘴巴更是咧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俩鸡蛋来,一副有子万事足的典型模样。
唉,要是晨儿肯让她抱一下,就更好了。
南宫晨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痴痴地看向自己的白痴模样,冷哼了一声,一伸手把爹爹的衣领拔了开来,将脸使劲埋入其中,他才不要被笨女人这般看着,跟耍猴一样!
这女人真的如爹爹说的那般,是自己的亲娘吗?
老天,他可不要!
“爹爹,晨儿这衣服好看吗?”过了片刻,南宫晨沉不住气,又抬起了头,两只肥嘟嘟的小手捏着爹爹的脸,笑眯眯的问。
“恩,好看,晨儿长得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云芳菲见机忙讨好儿子,都说小孩要哄,她就不信攻不破这个小屁孩。
“没问你。”南宫晨回头瞪了她一眼,又拧了拧爹爹的脸,不满的叫道:“爹爹,晨儿问你呢?”
见云芳菲失败,南宫绝无奈叹了口气,只得笑道:“当然好看了,我的晨儿最帅气,穿什么都好看。”
“恩恩,爹爹,我这衣服都是兰姨给我做的呢。”晨儿笑逐颜开,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兰姨的手还被针给扎流血了呢,爹爹回去了可要好好夸夸我兰姨。”
“兰姨?”听了此言,云芳菲的脚步猛地一顿,松开了南宫绝的手,一抬头迎上了南宫绝回首的眸光,她磨着牙似笑非笑的说,“是啊,等会你可要好好的夸夸那女人。”
“媚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南宫绝顿觉头大,南宫绝顿觉头大,忙给云芳菲解释道:“哎,那个兰儿是我小时伺候我的宫女,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啊。”云芳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笑笑,心中却暗自腹诽着,光看晨儿的态度,她不多想才怪!
南宫晨见爹爹如此紧张那女人,眼波一转,又爆出一句惊人之语,“爹爹,晨儿想让兰姨也做晨儿的娘亲,好不好?”
南宫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这童言童语给震得跌倒在地,偷眼看了一下云芳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忙伸手抹了一把额上冷汗,板起了脸,怒斥道:“小小孩子,胡说什么,再胡说,打你屁股!”
月色凄迷,群星黯淡,夜晚的凤鸣山就像蒙上一层微微偷着一线亮光的厚布,令人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云芳菲梳洗完毕,换上了侍女备下的一套华丽衣裙,坐在铜镜前抚着脸颊,不断地练习着最美丽最和蔼最充满母爱的笑容,只待等会悉数呈现给她的宝贝儿子,晨儿。
经过舒适的温泉水洗刷,她那颗激动万分的心也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回想起方才初见晨儿时自己那失态癫狂模样,禁不住面上一阵火辣,好不懊恼。
一路上她曾经想过千万次和晨儿相见的情景,但没有一次会是这么的丢脸!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起身,白皙柔软的双手抚在门栓上,闭了闭眼,撇下心中的忐忑,再睁开时她强自压下心头尚未完全散去的激动,伸手拉开了房门,却见南宫绝正疾步走来,廊前那精美琉璃瓦中透射出来的绚丽光线打在他的脸庞上,在夜风的吹拂下荡起道道花纹,不知怎的,看到他紧绷的脸,微拧的眉,云芳菲心中一凛,面色有些难看,难道是晨儿不愿见她吗?
很显然,南宫绝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看到云芳菲站在门口,待走到她跟前时,猛然一抬头,连忙拉起她就往外冲去,口中一连串的叫道:“快快快,白飞羽快不行了,你去见见他……”
“你说什么?飞羽……”云芳菲大惊失色,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呆了一下,被他急冲的身形拉的有些踉跄,她张了张干涩的唇,艰难的问道:“怎么会快不行了,什么叫快不行了?”
白飞羽不是好好地呆在楚京城内吗,怎么会来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绝杀居然说他快不行了?
云芳菲手脚一阵冰凉,心中无缘由的慌了起来。
对白飞羽,她曾被感动过,曾渐渐的喜欢过他,也曾打定了主意要和他过一辈子的,虽然世事多变幻,她也曾在心中怨过他,恨过他,但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出什么事来,如今被绝杀这么一说,她脑海一白,直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