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也隐约地有这个担心,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她却没分析出来。
“还是那句话,因为你的身份和处境变了,小沈的心态与看法也会随之改变。比如,以前你若是一天不跟小沈联系,他会焦急,他会担心,但不会胡思乱想。而现在出现同样的状况,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别的地方去,甚至会想,楚楚现在是不是会和东方傲风在一起?楚楚是不是又回到那个家了?冒出这种想法其实也很正常,并不证明小沈对你就没感情了,没信心了,而是,因为你的改变,引起了他的不安,让他的神经处于紧繃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小沈不可避免地会将他心中的一些焦虑流露出来,他的言行,就会让你听上去很突兀,很不顺耳……妮妮,你觉得妈妈的分析可对?”
秦楚楚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由地赞同妈妈的分析。确实,沈默现在真的很敏感,疑心很重,言语中,时常会出现一些让秦楚楚感到既陌生又生气的说辞。
“那怎么办呀?”秦楚楚有些悚然了。
“妮妮,妈妈也很揪心啊。就算你俩终于苦尽甘来,终于圆了心愿。可是,后面还会出现你意想不到的问题。你现在一定不信,总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其实不然,这天下每个男人都非常介意爱人的过去。那些表面上说,我只在乎现在和未来的人,他不一定就能忘掉爱人曾经有过的过去。过去,是无形的,它会成为一堵无形的墙,横隔在你们的中间,平时看不见摸不着,一旦有适合的氛围,这堵墙就会现身在你们的面前。到那时候,妈妈真担心妮妮会再次受到伤害。”
这个问题,秦楚楚也从未想到过。她抿嘴一笑,说:“我没想那么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妈妈充分发挥教师的口才和耐性,孜孜地继续往下诱导:“妈妈说的这些,也不是说一定会发生,只是说,要把这方面的因素考虑进去,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妈妈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什么?秦楚楚仰起头,乌黑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母亲隐着忧伤的眼睛。
秦妈妈欲言又止,她躲开了女儿有些灼人的逼视,思忖了半天,然后,好象是痛下决心似的,说:“昨天中午,小沈的妈妈打来过电话。”
秦楚楚一下正色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去医院看奶奶了吗?”
哦。秦楚楚了悟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阿姨说什么了?”
秦妈妈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暗淡,很难堪,又是一阵尴尬的沉吟。
秦楚楚一个哆嗦,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她一把拽紧妈妈的肩头,连声发问:“妈妈,不会是沈默出什么事了吧?”
肯定是,要不然为什么两天都没有他的消息!
“妮妮,别紧张、别紧张!不要自已吓自已。”秦妈妈只能将娇弱的如一朵小花儿的女儿再次拥进怀里,“小沈妈妈的意思,是……是希望你们不要再在一起。也就是说,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小沈了,小沈妈妈还说,她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给小沈找个女朋友。”
什么?秦楚楚的心一沉,眼里不禁地泛起了泪花。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一直很喜欢自已的沈妈妈也站出来反对了。
秦楚楚没忘记,沈家的家境不是很好,沈妈妈常年有病,家里所有的生活开支,全靠沈爸爸菲薄的工资。可是,每次秦楚楚去家里的时候,沈妈妈总要撑着病体给她做最喜欢的桂花鱼,椒盐排骨和各类海鲜。哪回,不得花上一两百块钱?以至后来,秦楚楚都不敢轻易上沈家了。可是,只要秦楚楚有一个星期没去,沈妈妈肯定会给秦楚楚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永远是:楚楚啊,阿姨给你做了一大桌你喜欢吃的菜了,你赶紧回家来。语气,永远是那么轻柔,那样的慈爱,很多时候,秦楚楚将自已的妈妈与沈妈妈混淆了,她们一样的亲和,一样的慈祥,一样的,疼爱着秦楚楚!
可是,现在……
“妮妮,这就是区别。假如你今天还是个未婚的姑娘,她沈家阿姨会上门来央求妮妮做她家的儿媳妇。妮妮,你也别怪沈阿姨,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哪个父母,不是把自已儿女的利益放在首位?哪个父母喜欢自已的儿子娶个离婚的?何况你现在还是别人的妻子!沈阿姨是当妈的,她当然希望自已的儿子娶个好姑娘,娶个没有任何纠葛的女孩!妮妮,你别怪妈妈说的这么难听,现实就是这样的。妈妈要是换作她,很可能也会这么做的。你哥哥秦枫,他虽然不成器,不学好,可妈妈也不愿他会娶个有过婚史的女孩……妈妈跟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能好好的想想,把所有未知和已知的困难都考虑进去。”
秦楚楚真的无语了,她感到,一张无形的网,越织越密,越织越大,正从自已的头顶上罩下,罩下……
安静,非常的安静,风扇匀匀吹出来的细风,此刻却成了噪音。
望着女儿无助的小模样,秦妈妈心疼地说:“要不,你去找小沈出来谈谈?假如小沈也是他妈妈的这个意思,那……妮妮,你就把小沈彻底放掉吧,再这样纠缠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秦楚楚睁着茫然的大眼望了望妈妈,嘴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将手机拿在手中,刚拨了几个号,又停下了,说:“妈,还是你替我约吧。”
这会,秦楚楚不是因为女孩的矜持,内心的骄傲,而是,生怕听到沈默说出和他妈妈一样的话来。
秦妈妈能理解女儿的心思,她默默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秦妈妈微佝的身影又出现在秦楚楚的面前,声音越发轻了:“还是打不通。”
这下,秦楚楚要崩溃了,她只是想,沈默肯定是听了他妈妈的话了,不再来找她了,不再要她秦楚楚了!
沈默是个很孝顺很有家教的孩子,尽管他的父母没钱没地位,也没什么见识,但沈默从小就非常尊敬他的爸妈,大小事情总是要征求父母的意见。面见爸妈,他未语先笑,开口先有称呼。这在当代的八零后中,显得非常突出。
这难得的优点,现在成了秦楚楚非常恐惧的一条依据。
怎么办?不管事情要朝哪方面发展,两个当事人总得面对面地坐下说个清楚。要不然,这样稀里糊涂地牵扯着,终归不是个事……秦妈妈想了想,说:“要不,我公司去找找小沈吧?”
“他……他这段时间都在机场的工地。”
“那他总得回家吧?妈妈去他的租屋看看。”
只能这么办了,总不能让妈妈跑到那么远的机场去吧。
但也有疑惑:“可是,他……他不是天天回城里的。”
那也是,谁知道沈默哪天回家?总不可以天天守在他家门口,来个守株待兔吧?
秦妈妈也为难了,突然,她一拍脑门子,说:“哎呀,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小沈不是还有一个手机吗?呶,就是那个139的?”
原来,沈默一直在用的,是139这个号,后来,为了提防东方傲风,也为了时刻能了解秦楚楚的情况,沈默给秦楚楚开通了一个新的号码,同时,也给自已买了一个手机,号码是136开头的,专门用来和秦楚楚的联系。
秦妈妈受女儿的影响,这几天下意识地,一直往136的这个号码上打,她全然把另一个号码给忘了。
秦楚楚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没说话,但她的眼神,透出强烈的渴求。
秦妈妈拿起女儿的手机,对照着电话记录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十一个数字按好后,又不放心,重新细细地对照一遍,然后,摁拨出键。
刚响了二下,秦妈妈喜滋滋地说:“通了,通了。”说着,便要递给秦楚楚。
秦楚楚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有些慌乱地说:“妈,你说。”
秦妈妈收回手,把手机放到耳边。
刚放上,秦妈妈一下将手机举得远远的,惊愕地说:“这谁啊,这么凶?难道打错了?”
手机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喊声。而且,尖着嗓子,是个女孩的声音。
秦楚楚迟疑地将手机接过,轻轻地将耳朵贴上去。顿时,怒骂声从那头传来:“臭不要脸的,还打来啊?姓秦的,你等着,我要让你好看!你的脸皮也——哎哎哎,你抢什么抢啊?”
不等骂完,电话被人抢过去了:“喂……”
是沈默的声音!
“沈默?”秦楚楚喜出望外,高声叫了起来,随既,便有些埋怨了:“你怎么回事啊,那个手机为什么不打开?还在生气哪?”
“没……没有生气,那个手机丢了。”
沈默的回答,有气无力,也没有一点热情,仿佛,秦楚楚是个浑然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