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的心,在往下沉,往下沉!沈默这付冷若冰霜的口吻,是她从未听到过的。
“丢哪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得妈妈这几天一个劲地往那个手机打电话。”秦楚楚的心,虽然已经很痛,很痛,但她极力忍着,仍用娇嗔的语气,跟沈默说话。
“忘了……你,你有什么事吗?”沈默仍是淡淡的。
秦楚楚当然不知道,那只常和自已联系的手机,前天就躺在清凉的水底下了。
泪,渐渐地溢满了眼眸,眼前的那只可爱的睡熊,此刻成了白花花的一片。秦楚楚咬住了唇,好一会儿,轻轻地说:“什么时间有空?我们见个面吧?”
好半天,秦楚楚等来了沈默的回答:“过段时间吧,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了,就这样,再见!”
不等秦楚楚说话,沈默跟逃瘟神似地抢先挂断了电话。
沈默的态度,终于将秦楚楚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她不觉一头裁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已在客厅的秦妈妈,听到女儿凄楚的哭声,心里什么也明白了。干涩的眼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让妮妮好好哭一场吧,把心里的苦,心里的委屈,心里的痛都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过一些的。
秦楚楚翻江倒海地哭了一场后,慢慢地坐了起来,捋了捋沾满泪水的头发,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就在门外的秦妈妈,忙抹了把泪应声进来:“妮妮。”
“妈妈,我想好了。”秦楚楚将妈妈拉至身边坐下:“不管沈默他怎么想怎么做,我跟东方傲方的婚,还是要离的。东方傲风的钱,我不想用。所以,我准备给东方傲风写个借条,明天就给他送去,顺便,把手续给办了。”
秦楚楚的脸上,泪痕斑驳依旧,可有一抹坚毅的神情,在灼灼闪光。
秦妈妈自打从女儿的身上看到那些密布的伤痕后,也不愿意女儿再回到东方傲风的身边去。她想了想,说:“好,妮妮也不能凭空写那么个借条,后面再加上一笔,把这个房子抵押上。假如到期还不上,这房子就算是东方家的。”
这头,秦家俩母女商议着写借条的事情,而另一头,沈家,此刻,世界大战也近尾声。
昨天上午,在厂里上班的沈父突然被一个人叫了出去,在僻静处谈了一番话后,便气鼓鼓地跑回了家,连上班请假会扣奖金的这样一件大事也顾不得了。
一打开家门,沈爸便冲刚好在家的女儿沈雪嚷道:叫你哥滚回来,马上!
沈默那时刚在他自已租来的屋里,自与秦楚楚吵了一通后,沈默便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听到父亲传唤,沈默只得挣扎着有些虚弱的身体,匆匆地赶回了爸妈的家。
谁知,刚进门,沈默还没喘匀气,父亲的一个大耳光便迎面扑来:“丢人现眼的东西!这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你要跟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
沈默被打蒙了,捂住疼痛不已的脸部,支支吾吾地说:“她……她是楚楚啊……”
“是楚楚又怎么样?她不是和别人结婚了吗?结了婚就是有夫之妇!”沈爸气乎乎地从妻子的手里抓过茶缸子,一口气便喝个底朝天,然后抹了抹嘴,说:“我们沈家虽穷,却是清白之家。你小子,假如还是我姓沈的子孙,你就给我和那个女的彻底断绝来往!要不然,你跟我们断绝关系!”
“爸爸,楚楚是个好女孩,她是迫不得已嫁人的,她……她现在正准备离婚呢,”沈默嗫嚅地替自已与秦楚楚分解。心里对秦楚楚,还是抱有很大的怨恨。
“哥,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他们不会离婚的,她离不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沈雪在一旁帮腔。
沈爸吼道:“管她离得了离不了,就是离了,我们沈家也不要二婚的做媳妇!”又对站在一边叹凉气的老伴说道:“这事,我就交给你了,你给我盯着。”说着,沈爸又急急地回厂里去了。
从昨天开始,沈默便掉进了妈妈和妹妹的劝解和怒骂声的漩涡之中了。
这个时候的沈默,他也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境地。
对秦楚楚,他的心里还留有气恼,他已把秦楚楚的气话当成真的了。
尤其是在东方傲风的手机里听到秦楚楚那娇柔平和的话语时,沈默的心碎了。
而家里,爸爸骂,妈妈哭,妹妹且骂且劝,也让沈默差点发狂!
当今天秦楚楚再次打电话来之后,沈雪终于又大发脾气了,指着素来很尊重的兄长大骂道:“哥,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她秦楚楚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别的有什么呀,值得你不顾一切?她是个祸害精,你要是再跟她在一起,肯定还要倒霉!为了她,你差点被人当成凶手!哥,你要是同意,我马上给你找上十个八个比她要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再说了,她肯定离不了的,不信,我们打个赌!”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沈默已六神无主,无情无绪地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再跟你说一遍,她绝对离不了,绝对离不开东方傲风!”沈雪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这个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名字,沈默叹了叹气,不再说话了。
微明的晨曦穿过垂掩的窗帘,给暗迷的室内投进了一缕光明。
一夜无眠的秦楚楚再也躺不住了,她披着一头有些零乱的长发坐了起来。
一阵持续的眩晕一浪一浪地袭来,让她不得不倚在席梦思棉软的靠背上。微阖上眼,轻轻地喘着气,任由着自已的身子搁在汹涌的大海上,一会儿在浪尖,一会儿又跌入谷底。又觉得自已化成了一片云彩,在澄静的半空中悠然地飘浮……这种感觉还真好,真好!
今天还有大事呢,不能放任这种美好的感觉肆意地挟裹着自已!
秦楚楚在有些清醒的神智的指使下,苍白的小手无力地摸索着,在自已的身上狠掐了一把。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白腻的腿部传来,秦楚楚一下子从云彩上跌回到坚实的陆地。沉重的脑袋,依旧有晕乎乎的感觉,但她清醒多了。
秦楚楚端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一气就饮下大半杯凉开水。冰凉的感觉,从肠胃深处慢慢地扩散到奇筋八脉,晕眩,慢慢地收缩着它肆虐的强度。
秦楚楚扶着床沿,轻轻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
拉开薄纱帘,打开紧闭一夜的小窗,一股清新爽朗的空气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昨夜,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的小雨,冲走了秋老虎的闷热,带来了秋的凉意。老人们总说,一阵秋雨一阵凉。昨夜下的才是今年第一场的秋雨,可天气,分明比昨天凉爽多了。二十四节气,真不是老祖宗们瞎编的。
窗台上,几盆开满白碎玉般花儿的茉莉,经过夜雨的滋润,花儿掉落了不少,但枝叶显得葱绿了许多,娇嫩了许多。
已闭嘴了一夜的两只小巧的画眉,它们早就醒了,可能是因为没有观众,所以它们的歌唱并不起劲,仿佛它们也懂得当今乐坛上流行的“假唱”,虽然在跳上跳下的卖弄,哼哼唧唧的,却不成曲。
当秦楚楚出现在窗前时,两只画眉来精神了,跃上木棍,抖抖翅膀,引颈啼鸣起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婉转悠长,好不动听!
秦楚楚笑了,带着满腹的心事笑了。她发现,生活,还是充满诱惑和生机的。这个地球,离了谁都会转动。秦楚楚的世界,也不是没了谁就会迎来未日。每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努力地活着,个人的世界里,同样阳光明媚,充满希望。
想通了,秦楚楚心里的悲怆与凄凉之感,随着清凉的晨风,飘散在迷蒙的空间。
头,不疼,也不晕了,身子,也不似先前那样冰凉,秦楚楚感到,一股滚热的鲜血,在体内奔涌,沸腾……濒死的心,终于活过来了。
洗漱完毕,秦楚楚坐在梳妆镜前。果腰型的镜面里,现出了一张清瘦却很有神韵的脸蛋。有些红血丝的眼里,有股子灵气与活力在里头跳动……秦楚楚也看呆了,自已,多久没有这么有光彩的眼神了?
一头黑亮泛着蓝光的长发,就让它随意地披在脑后吧。蛾眉淡扫,轻点唇脂,嫌双腮不够娇艳,秦楚楚第一次给自已使用上了日本进口的腮红。为了跟衣裙搭配,秦楚楚挑了一点浅桃红色。
今天要穿的衣裙,已整齐地摊在床前的沙发上。
细细地穿上,又在镜前转了几个转,前后地照着……还好,尽管瘦了,但浑圆的臀部,尖突的前胸,纤细的腰围,依然没改诱人的本色,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
打扮好了,秦楚楚拿起手袋轻轻地出了房门。
刚走到客厅,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妮妮,这么早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