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件,很显然,是让东方傲风近期去医院做例行检查。而另一件事情,顾大夫似乎很神密,把声音压得低而又低,秀姐只听得一阵含糊的低语,别的,什么也没听清。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秀姐趁人不注意,一下从小屋钻了出来,装作刚从楼上下来的样子,轻声地跟站在台阶上的东方傲风打了声招呼:“大少爷,顾大夫走了?”
东方傲风双手插在裤兜里,如一尊石雕花像似地安站不动,也不回话。
秀姐疑惑地走过去,正要开口再问,
突然,东方傲风“嗷”地一声怪叫,面目狰狞地回过头,吼了一声:“叫所有的人全到客厅集中!”
什么?
秀姐一时没听清楚。
“没听见吗?叫所有的混帐王八蛋全到这儿来集中!马上!”东方傲风掉转身子走进客厅,站在一座红豆彬的根雕前,望着这只栩栩如生的形似从天猛扑下来的鹰雕,右眉心不自觉地乱颤动起来。
秀姐慌神了,傲风少爷从小就有这个怪异的毛病,当处在极端愤怒的时候,他的右眉心好像会跳舞似地乱抽起来。
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没过一会儿,别墅内的男女佣人共七八个人,全睡眼惺忪地来到了大客厅。
东方傲风虽说脾气有些古怪,可他从来没有半夜让人集中的嗜好。
今天,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大家都来了,你有什么事就请说吧。”秀姐站在众人的偏前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东方傲风脸色阴郁地走过来,步子很大很急。头顶上的花枝大型吊灯,上面的九个灯泡全亮了,散发出炽白的惨光,强烈的光感,让一双双酸涩的眼睛,不自觉地细眯了起来。
“在这个家,你们感觉怎么样?待遇还不错吧?”
原来是问这个啊?众人一口同声地回答:“很好啊,在这个地方,再也没有这么大方的东家了。”
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东方傲风虽然不近情理,阴晴不定,可他提供给佣人们的工资与福利,那是无话可说的。
看在这个份上,东方家里的佣人,一般都会干到干不动为止。而且,离家时,东方家族会给他(她)们一笔不菲的养老金。
“是吗?我怎么觉得有人不想在这儿干呢?”东方傲风用一种鹰隼似的凌厉,缓缓地在大家的脸上扫过。
那眼神,仿佛会噬人。
佣人们互相看来看去,窃窃私语,似乎用这种办法来洗清自已。
“你们谁告诉我,那天是谁干的好事?”东方傲风象变戏法似的,从裤袋里抓出一个塑料袋,扔在众人面前。
大家都围过去观看。
这是一只白色塑料袋,里头裹着一只一次性杯子。
众人小声议论开了:
“这是什么啊?”
“里头是杯子吧?”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家摇着头,往后退,疑惑的眼神,怯怯地抛向东方傲风。
东方傲风冷冷地一笑:“对,你们大部分人确是不知道内情,但我肯定,你们中间,绝对有一个人知道。”
东方傲风围着大家转了一圈,说:“这个人,我希望他自已主动站起来。若是让我查出来,哼哼,我东方傲风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众人鸦雀无声,可目光,不时地在东方傲风与别人的身上扫过。
其中,老王司机在这个家的时间最长,而且以前是给东方傲风开车的,所以东方傲风对老王较别人会客气一些。这会儿,他揉了揉眼,问:“大少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东西?你让那个人站出来回答。”东方傲风掉头看着众人:“怎么,还要等我请哪?”
寂静,死寂,好象大家都成了草坪上的石雕!
过了片刻,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倒下了。
现场上漾起一片惊慌:“啊……”
水仙扑上去,摇着:“玉兰姐,玉兰姐,你怎么啦,怎么了?”
秀姐冷眼瞧着,看出一些端睨来了。她上前看了看双目紧闭,脸色死灰的戴玉兰,转身对老王说:“你带两个人将她抬回到房里去。”
“不送医院吗?”水仙尽管成天受玉兰的欺负和冷眼,但看到同伴晕倒在地,往昔所有的闷气都化为乌有,着急地问。
“没这个必要,”秀姐声线平和,走近东方傲风:“少爷回房休息去吧,这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自已来。”东方傲风冷冷一笑,转过身去:“你们下去吧。”
今夜的月儿也似乎有些倦意了,任由着繁星的光辉掩盖了它本来的面目。
空气中,仍带着暑热的因子。很闷,很燥热,仿佛是进入了桑拿间。
秀姐滞留在最后,她从地上拣起那只白色食品袋,就着门檐上的那盏路灯,看完这面看那面,除了看见里头的那只一次性杯子,其它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秀姐,少奶奶的浴室,除了你和那两个小保姆,别的人想必不能进去吧?”
秀姐倏地转过身,见已上楼的东方傲风又从上面下来,脸上带着一丝扭曲,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凶光。
“不能。”秀姐迎过去,举起手中的东西,轻声地问:“大少爷,问题就出在这只杯子上吧?”
东方傲风点了点头,从旁观的酒柜里拿了一瓶茅台,随即走向屋外。
站在深夜的夜空下,迷离的星月辉洒在他的身上,腾起一片迷茫。他抬头看了看三楼的那扇紧闭的窗,脸上的肌肉不觉地抽搐了起来。
好,秦楚楚!你以为躲到那里就完事大吉了?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
东方傲风一仰脖,只听得喉咙间咕嘟咕嘟的声音,清澈的酒水从他的嘴角两边流下,如泉般流淌。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酱香味。
一瓶茅台,很快见底了。东方傲风的酒量随他父亲东方朔,外号“千杯不倒”,换上平时,这样一瓶低度数的茅台只能当作餐前的漱口水,可今天,为什么这么快就上头了?连眼前的树木花草都开始跳起舞来?
“大少爷,别喝了,上楼睡一会儿吧,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秀姐站在身后,一脸的怜惜。
东方傲风呛斜着眼,将空瓶子使劲地往草坪上一丢,口齿不清地喊道:“拿……拿酒来……”
身子跌跌撞撞,挥舞着手嚷道。
秀姐忙上前扶住,心疼地嗔怪道:“大少爷,今晚不可以再喝了。你这样猛地灌酒,伤了身体怎么办?”
东方傲风用力地推开秀姐:“喝……就是要喝……去拿来,快去!”
秀姐被推得差点摔倒在台阶上,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大少爷,你别这样,别这样啊……你要保重身体,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这样不快乐,你妈妈该多难受啊……”
东方傲风如狼一般地嚎了起来:“别提妈妈,别提!拿酒来……拿酒来!”
秀姐无奈,走回屋,却看见已从昏厥中醒来的小保姆玉兰站在楼梯口东张西望。
“你去找瓶低度数的酒出来给大少爷。”秀姐把心事先压下,急急地吩咐了一声,自已朝楼上快步走去,去洗漱间给东方傲风拿条擦脸的湿毛巾和醒酒用的海王金尊。
玉兰在琳琅满目的酒柜里找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一瓶葡萄酒。举着瓶子看了看,又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小保姆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和痛恨,匆匆地往地下室走去,没一会儿又上来了。
东方傲风一把从小保姆的手里夺过酒瓶,看也不看,拨掉已起松的木塞子,举起就往嘴里倒。
小保姆见东方傲风根本就无视她的存在,忙溜回自已的屋里。
“大少爷,你慢点喝,慢点喝。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给你拿点下酒菜来。”说着,给东方傲风擦了把脸的秀姐,忙又急急地往厨房去了。
东方傲风才没把秀姐的话放在心里呢,等秀姐端了一个托盘回来时,东方傲风已不见了,台阶上,是一地破碎的玻璃碴子,在迷蒙的月色下散发出一抹冷冽的寒光。
看来,大少爷一气喝掉酒上楼去休息了。
秀姐松了一口气,关门关灯,上楼去。闹了一夜,秀姐感到浑身酸疼,累了。那件窝火的事情,等明天再处理。
其实,东方傲风却没回自已的屋,而是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进入了阴凉的地下室,迎着那个靠在门边的人走过去,叫嚷道:“滚……滚过来!”
别墅的一楼,有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大客厅,餐厅,厨房、杂物间及两间客房。客房内住着司机老王夫妇及另外一对花工夫妻。在一楼的底下,还有一处很宽敞的去处,除了一半是当车库以外,另一半的地盘上分别建有一间卧室,一间健身房,还剩下一个大厅,摆放着一张台球桌。
地下室冬暖夏凉,再加上通风与采光设计都采用了世界一流的先进技术,所以,这里的佣人们都抢着住到这里来。后来见大家吵的实在是不象话了,秀姐发话,小保姆玉兰与水仙是姑娘,小姑娘总有许多不方便之处,总有一些隐秘的事情要避讳,让她俩住在地下室。从那天起,两个小保姆在地下室有了自已的天地,对她俩而言,实在是个皇宫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