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一步,后悔就迟了。
能毅然决然地离开那个奢华的家,这会儿,秦楚楚的大脑却有些乱了。
秦楚楚含泪不语。
秦爷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起杯子猛地往地上砸去!嘶哑地吼道:“死老婆子,你再敢拿死啊活的来要挟妮妮……我,我要跟你离婚!”
秦奶奶顿时停止了哭闹,把矛头转向老伴,眼泪鼻涕一把抓地说:“好……好得很,离就离!你个糟老头子,连亲疏都分不清了?是小枫跟你更亲,还是楚楚?你呀,老到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分不清了?”
秦爷爷正要反驳,门铃突然响了。
门打开之时,屋内的人全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除了一脸温和的顾茗顾大夫,身后还站着两位气度不凡的男女。
顾大夫来了好几回了,秦家人都认识,可后面的这俩位?
“顾大夫,你来了?快请进。”对女婿的这位好朋友,秦妈妈打心眼里喜欢。听说顾大夫也是个富家公子,可他的身上为什么就没有女婿的那种咄咄逼人的寒意呢?
秦楚楚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即迎上前去,秀媚的粉脸上除去一丝纳罕,娇羞的红霞飞上腮边,她对顾茗浅浅一笑,转向身后,很客气地略略弯腰,说:“董事长,夫人,请进。”
然后,给目瞪口呆的秦母介绍:“妈妈,这位是东方董事长,这位,是东方夫人。”
秦妈妈马上醒悟过来,门外的这位通身贵气的夫人,模样与自已的女儿非常相像,她不是东方傲风的后娘又是谁?那身边的男人,肯定就是东方傲风的父亲东方朔了。
东方朔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装,高大的身材挺拔匀称,一点都没有发福的痕迹,满月般丰盈的国字脸,浓眉黑发,隆鼻鹰眼……真有意思,这个亲家跟目前还是女婿的东方傲风哪象父子?简直就是兄弟,一对体貌不怎么相像的兄弟。
秦妈妈嘴里的“亲家”两个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了,到紧要关头及时咽下。
楚楚现在要跟东方傲风离婚,称呼他们亲家和亲家母似乎不太合适。秦妈妈短暂的踌踌后,多年教师的经历,让她多了几份从容与淡定,秦妈妈大大方方地笑着打招呼:“哦,是俩位到了,快请进。”
“亲家母,请恕罪啊,楚楚做了我家媳妇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们却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东方朔显然是有些窘色,拿下墨镜,从司机的手里拿过一大堆礼物,吩咐司机:“你在车里等着。”
“您太客气了,快请进来。”秦妈妈闪身一旁:“我们听楚楚说过,董事长和夫人去国外旅游刚回来,辛苦了。”
慕容静雅紧随在东方朔的身后进了屋。
三位不速之客进来在客厅里坐下后,秦爷爷、秦奶奶出于礼数,走出来与客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找个借口进屋了。老人知道,东方朔他们突然过来,一定是为了孙女楚楚的事情。两位老人若是坐在当中,客人们一定会拘谨的,不好谈事。
秦楚楚一把拉住在人前发客来疯的秦枫,笑说:“哥,你帮我一起去倒茶。”
秦枫不情愿地被拖进了厨房。
“什么,你叫我泡茶?我干这个?”秦枫嚷道。
秦楚楚从墙上的碗柜里拿出茶叶和茶杯,头也不抬地说:“你就不能吗?不过,我让你进来,并不是想叫你倒茶,而是,”秦楚楚用开水洗涤着茶杯,然后,一一地放上茶叶:“你最好不要在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你担心我在他们面前丢人?”秦枫火了,圆眼瞪起,脸色发青,声音也高亢起来:“秦楚楚,你要弄弄清楚,我秦枫,好歹是在场面上混的人,有身份有面子,只有我看不起别人的!”
秦楚楚忙把厨房的玻璃门拉上,冷笑道:“对,你有面子有身份。但是,现在那几位还是我秦楚楚的客人,我不希望你出现在他们面前。假如你硬要出去,那好,你也别怪我做妹妹的不给你面子。哥,你要是能体谅我的处境和心情,我这个妹妹也不会看着哥哥什么都不管的。”
秦楚楚深知秦枫这个人的个性,除了会搅局,会不知天高地厚,会胡言乱语,别的,什么也不会。
秦楚楚的最后一句话,让秦枫准备冲出去的脚步迟疑了,讨价还价:“假如我在这里猫着,你就不许跟东方傲风离婚!”
秦楚楚差点要笑出声了,这个哥哥啊,他怎么永远长不大呢?这种话,是他这样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说的?
“唔唔……反正,你不出去,肯定比出去更有好处。”秦楚楚忍住笑,含糊地答应。
将香气萦绕的茶水一杯杯地放置客人面前后,秦楚楚依在妈妈的身边坐下。
“来,来,来,家里也没什么好茶叶,这茶叶还是学生的家长送的。虽是土货,味道却很纯,是真正的野山茶。”秦妈妈不卑不亢地礼让着,然后,将女儿的小手放在自已的手里,轻轻地抚摸着。一下一下,浓浓的母爱,就在这不经意的抚摸中。
而秦楚楚撒娇似地依偎着母亲的身边,满脸的憨笑。
慕容静雅将眼前的一切扫在眸底,心里如针扎般疼痛,涂着闪光眼影的双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热辣辣的……这才是真正的母女啊!
东方朔端起茶杯,很有气派地喝了一小口,轻轻地一回味,对慕容静雅笑道:“还别说,这味就是纯正,有些苦,却不涩。咽下去,齿间留有甘甜,还有一股清草香,”又对顾茗说:“这股香味,不禁让我回想起乡下的老家,小时候,我跟大人上山去采茶,还以为茶叶一采下来就能吃呢,抓了一把嫩叶就往嘴里放,嗬,满嘴的苦涩,吐都来不及——”
“董事长的老家是?”秦妈妈没话找话,随意问了一声。
“亲家母,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东方朔很洒脱地往沙发背上一靠,说:“别人叫我董事长,可以。但您我是亲家,您这样称呼就有些见外了,这样不好。”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一时改不了口。”秦妈妈有些羞涩,但不想放弃坚持。当她看到女儿身上那些悚目惊心的伤痕时,秦妈妈心里便暗自下决心,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她都要坚决地陪女儿走到底。已经对不起女儿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第二次。
“哈哈,亲家母啊,您仍然不改质朴的本色。”当秦楚楚的妈妈称呼自已为董事长的时候,东方朔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觉得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但不管怎样,为了集团公司,更为了堵住那个幕后之人的嘴,东方朔只能迎着困难上,并无退路。
今天一大早,东方朔第二次接到那个幕后人的电话,阴恻恻地要求他登门造访秦家……明处的敌人并不可怕,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是,躲在暗处的对手。
慕容静雅也虚假地笑了笑。
这个场面,这个氛围,让在座的人有些坐立不安。顾茗站了起来,笑道:“我进去给爷爷奶奶量量血压。”说着,逃也似地离开了。
下午还没下班,顾茗便接到东方朔亲自打来的电话。本来,顾茗对这位以前是称呼叔叔,如今变成了妹夫的东方朔一直敬而远之,不是对东方朔的人品有什么异议,而是双方见面有些尴尬。所以,不是万不得已,顾茗绝不跟东方朔见面。
当东方朔在电话里说清原由后,顾茗也很有些沉重。所以,当东方朔提出让顾茗陪同他去楚楚的娘家时,顾茗满口答应。
“让您见笑了。”秦妈妈谦逊地笑了笑,目光,却一直偷偷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慕容静雅,心中的那股疑惑,越来越大。她忍不住开口问:“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尽管慕容静雅穿着一套很成熟的衣裙,一头短发,用发网罩住,在脑后用假发梳成了发髻,好象是少妇般的打扮。可她的年纪,却写在稚嫩的脸上。
“亲,”这个亲家母的称呼,慕容静雅实在喊不出口,便红着脸,学顾茗那样的叫法:“秦妈妈,有话请直说,没关系的。”
东方朔看了看慕容静雅,嘴上没说什么,但不满两字,在他凌厉的鹰眼里跳荡。
秦妈妈歪着头看着秦楚楚,又望了望慕容静雅,惦量了半天,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夫人,您今年几岁啊?”
秦楚楚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问,忙去扯母亲的袖子,小声制止:“妈!”
“今年二十四岁,虚岁。”慕容静雅坦荡荡地回道,又面对秦楚楚笑道:“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外人,不必那么介意。”
虚岁二十四岁?秦妈妈的心一沉,脱口说:“我们家楚楚也是虚岁二十四。”
这个,慕容静雅已经听秀姐说过了,所以,并不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