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午夜撞见爱伦·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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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羊皮纸上的遗嘱 (2)

(十六)羊皮纸上的遗嘱 (2)

瑟文奈特夫人已经病了很久,但是直到今天凌晨她还能正常起床。当时她的情绪很好,而在前一天,她已经在律师的劝说下签署了一份遗嘱,把钱留给了女儿。当然这一切是避开纳希霍进行的。

律师杜勒克先生把遗嘱写在三张羊皮纸上,然后偷偷在托马斯街上找来两个神志清醒的人作见证,然后,瑟文奈特夫人在遗嘱上签了字。正当杜勒克准备收好文件时,瑟文奈特夫人惊叫了起来,她一把夺过那几张纸,说想要自己保留一个晚上。她说希望能够记住这遗嘱上的每个字,就算是睡觉她也会妥当地藏好的。

杜勒克先生担心地指了指窗外,夫人很快就意识到,他说的是纳希霍。夫人说道:“没关系,没人能从锁着的窗子和有人守卫的房门闯进来。”她更是要求杜勒克先生当晚留宿在他家里,守在门外。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虽然杜勒克有些犹豫,不过他想想在巴黎的克劳黛小姐,想想与夫人之间的交情就同意了。他在门外夫人指定的地方摆上了写字台,看着夫人慢慢上了床。关门前,还看见了夫人的侧脸,并在夫人右边的桌上点燃了一支蜡烛。

凌晨5点,屋子里传出一声像是聋哑人发出的嘶吼。听到这样的声音,杜勒克不由得一惊,他急忙冲进房间,看见瑟文奈特夫人僵硬地躺着,连临睡前点亮的烛火也即将要熄灭。杜勒克试着问她一些问题,她只能转动眼珠回答,而那份至关重要的遗嘱,已经离奇失踪了。

屋子里能看见的角落都没发现遗嘱。杜勒克先生大声询问夫人,就像是在对耳聋的人说话。可夫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玩具兔子,接着她的眼珠开始转动,杜勒克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了门边墙上的晴雨表。在蜡烛熄灭前,夫人一共做了三次一模一样的动作。

杜勒克相信遗嘱一定没被人偷走,毕竟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钻进来;遗嘱也没被藏起来,因为能藏东西的角落都被搜了个遍,就连墙壁、天花板和家具都没放过。

在艾芒到达宅子之前,有14个人在房间里搜寻过瑟文奈特夫人的遗嘱,就连夫人紧紧盯着的兔子,也被割开翻了个遍。艾芒走进屋子,手足无措地看着晴雨表,拍了拍,检查有没有遗嘱的影子,又四处走了走,检查一切地方。橱架上放着几本满是尘埃的书,还有一张攥成一团的《太阳报》,除了这些,艾芒什么都没发现。

忽然,房间里传来律师杜勒克的声音:“那女人一定知道!”他说的是纳希霍,“你快说,遗嘱放在哪里了?”

纳希霍一脸无辜。杜勒克愤怒了,他索性直奔主题:“说,是不是找不到新遗嘱,你就会继承全部财产?”纳希霍先是点头承认,然后又像是饱受冤屈一样,对天起誓,说自己绝对不知道新遗嘱在哪。她说,也许瑟文奈特夫人后悔自己做的决定,趁人不备烧了新遗嘱。

这时候,听不懂法语的警察,抱怨听不懂别人到底在说什么,脑袋里在想什么。“脑袋”这两个字给了艾芒很大的提示,他突然想起瑟文奈特夫人头上那顶宽大的睡帽,不由得用英语说了出来。那个警察顿时领悟,冲到床边,不过并没有找到遗嘱,反而可能因为手脚太重,使夫人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纳希霍顿时大笑起来,艾芒则疯了一样地冲回酒吧。

开始时珀里先生听得十分认真,后来渐渐漫不经心地盯着手中的玻璃杯,不停地转动。他思考再三,问了艾芒两个问题。一个是玩具兔子在床上的准确位置,一个是遗嘱是写在羊皮纸的一面还是双面。虽然这两个问题有些古怪,但艾芒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兔子放在床脚,床横向的中点处;遗嘱只写了一面。

珀里先生好像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突然抬起头。他那张因为喝多而变红的脸正对着艾芒。虽然他的目光有些失了理智,但他说话却很有条理。珀里就像法官审判一样,称呼艾芒的全名,说自己能够帮忙找到失踪的遗嘱。在珀里先生看来,他们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因而误入歧途。此时,珀里先生严肃起来,对艾芒说:“我明天就要乘坐帕纳萨斯号去英国,之后再去法国。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艾芒恳求珀里指点,珀里先生就开始讲述自己的推理。他认为,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瑟文奈特夫人在午夜藏好了遗嘱,她不仅担心遗嘱会被纳希霍拿走,更害怕别人跟那个女人串通。夫人相信一旦自己中风死去,警察会立刻出现,很快就能发现她的计策;倘若她瘫痪了,也有其他人待在房间里,保护着遗嘱。夫人最后看的并不是玩具兔子,虽然大家都以为夫人盯着它。

床的三面都被帷幔遮盖,只有朝门那侧没有,夫人盯着放兔子的地方,然后转动眼珠,是想让人拉开床帏,而床帏后面是壁炉。

“壁炉!”艾芒兴奋得几乎叫出声来。

珀里先生依然缓慢地推理着:

房间的晴雨表,显示着“雨、冷”,意味着寒潮即将到来,可是偏偏四月的这一天外面不冷,而且屋子里闷热闷热的。如果将异常的天气和壁炉联系起来,就会发现关键。寒潮来的时候,要生火自然要先点燃煤,点燃煤不仅需要用到引火的木柴,更需要纸。

“纸!”艾芒又一次叫出声音。

“通常用来点火的过期报纸却在房间的小橱架上发现。”说到这里,珀里先生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又喝了一大口白兰地,红着脸加快语速和音量说道:“如果你现在能及时赶到,一定会发现被揉皱的遗嘱在壁炉边的煤和木头下面。无论是谁去看,只能发现一张脏兮兮的白纸,而有字迹的一面,恰巧就在下面。反常的天气,没有人去点火,就连纳希霍也不可能去做,而且警官待在那里,没有外人能随便碰这些东西。其实瑟文奈特夫人的意思,是提示和警告众人,千万不能点火,否则遗嘱就真的化为灰烬。”说到这里,珀里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地保持沉默。这样的推理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却并非所有人都能想到。

时间紧迫,艾芒顾不得思考,也顾不得道别,就如离弦之箭般奔回府宅。他回去时,警官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说自己已经完成任务,看来遗嘱确实已经被死去的老人烧掉了。艾芒根本不相信这样的结论,他直奔老太太的卧室,瑟文奈特夫人的遗体还摆放在床上,没有人动过。屋子里的蜡烛快要熄灭了,地板上放着一把刀,就是警官用来剔牙的那一把。只有纳希霍一个人跪在壁炉前,划着火柴,要将火柴丢进壁炉里。

艾芒全身热血沸腾,一个箭步推开那个女人,将手伸向煤块,果然发现了那张皱皱巴巴脏兮兮的羊皮纸。他兴奋地大声呼喊杜勒克先生,不过他没留意到背后的纳希霍,拾起了弹簧刀,正向他刺去。

幸好杜勒克及时赶到,艾芒的伤口不是很深,杜勒克先生再次叫回警察。艾芒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准备重返酒吧感谢帮了大忙的珀里,至少付他一些应得的报酬。不过到了酒吧,他却发现珀里原先坐着的桌子旁空无一人。他向态度殷勤的酒吧侍者询问,那侍者气呼呼地说:“他们早就把那个流浪汉丢到街边的水沟里了,估计他要很久,才能站起来。因为那个穷酒鬼,明明付不起钱,却点了一瓶最贵最好的白兰地。丢出去之前,他们还让他写了张欠条。”

艾芒气得青筋暴起,他解释道,那瓶白兰地是他要的,钱也会由他来付。这时候,酒吧侍者似乎想起,那个疯疯癫癫的酒鬼一直念叨着有个绅士会帮他付清债务。

一切真相大白,愤怒和解释都无济于事,此时艾芒只想找到帮了大忙的珀里先生,因为他说他明天一早会离开美国,不知道今晚他在哪里过夜。“那是我的好朋友珀里先生。”艾芒说道。听到这个名字,酒吧侍者不禁冷笑:“你不会以为那是他的真名吧。当然,你也别指望他会把名字留在欠条上,不信你拿出来看看。”

艾芒马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上面写着:我欠你一瓶最好的白兰地,价格45美分。果然没有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