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东升这一坐倒,他的仆人大惊,赶紧上前扶住他,叫道:“侄少爷,你没事吧?”
殿内的人轰地叫了起来,仿佛热油锅里溅入了凉水,噼里啪啦地就炸了锅了!
有的百姓叫道:“当真不好使,太医输了,太医输了!”
有的更叫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王公子就是行,他一定能赢!”
欧阳义等人哈哈大笑,直着嗓子吼了起来:“我家公子,医术超群,你一个小小医正,也敢和他比试,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丁丹若和柯莲雾一起拍起手来,陶东升越狼狈,她们越高兴,乐得两个小丫头,又笑又叫,好生开心!
狄仁杰摸了摸下巴,他还没长出胡须来,无美髯可抚,做这个动作只是心情大佳的表现,他虽然没说什么,可高兴是免不了的。看来大哥确有本事,绝绝对对的是个人物!
屠老爹咧着嘴,呵呵地笑着,屠大个儿却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刚才咋就没赌脑袋呢,我的刀法没用上,可惜可惜!”
夸赞声中,赵璧重新跳了出来,别的本事他不行,可搭顺风车的本事他却是再厉害不过。晃到陶东升主仆的跟前,笑道:“陶太医,刚才我劝你别赌脑袋,劝对了吧,你看你这么一输,就等于我救了你一条命啊,你感谢我吧,以后太医院要是进药,记得照顾我家的生意!”
卢秀之却叫道:“无病赢了,我卢秀之代他向各位乡亲拱手谢礼,多谢了!”
围观百姓哄堂大笑,人家打赌赢了,干你啥事啊?你刚才还直往后面躲呢,现在倒跳出来了,属大马猴子的吗!
草头医生,寺中少年较技赢了太医,这消息在长安,绝对算得上轰动,他们能有幸亲眼目睹,亲身参与,那绝对够说上三天三夜的,甚至到老了,都能和儿孙们说说,讲个故事啥的!
殿中掌声一片,啪啪啪,良久不停!
王平安被大家弄得相当地不好意思,红着脸,抱拳当胸,道:“父老们错爱在下了,错爱错爱!”
掌声中,笑声中,夸奖中,忽然有一个哭叽叽的声音道:“王公子,你就别错爱了,我儿子还在躺着呢,还没治好呢!”说话之人,正是林大福。
林大福现在都悔断肠子了,刚才怎么就犯了糊涂,选了陶东升的方子呢,这让儿子遭了多大的罪啊,病情比没服药前更严重了!
围观百姓们的笑声更大了,有人道:“你刚才不选王公子的方子,我看着就不顺眼,不过地上躺的也不是我儿子,我犯不着多管闲事,所以也就没说,免得你起疑心!”
另有人笑道:“他会起什么疑心?”
先前那人道:“他长得挺胖,他儿子长得却挺瘦,爷俩儿不象,可偏偏我也长得挺瘦……”
不理百姓们的调侃,王平安道:“林老兄,稍安勿躁,只消再等一会儿,我的侍从就会将药煎好拿回来。你喂令公子服了,不消两刻钟的功夫,他这病就能好!”
林大福满头满脸,浑身上下全是汗,直如被水洗了一般。着急上火也没用,谁让他刚才没选王平安了,怪谁也怪不着,只能怪他自己!没办法,只好又蹲下身子,去照看儿子。
陶东升被仆人扶着,慢慢站起身,他此时脸色苍白,和林大福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刚才怎么就没禁得住激,把身份说出来了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明自己是太医,现在较技输了,他自己没面子也就罢了,可他把叔父的面子也给丢了,连带着把整个太医院的面子也给丢了,以后怎么去见同僚啊!
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欧阳利捧着药壶回来了,王平安的那两味药好煎得很,直接熬水即可,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汤药一拿回来了,王平安立即接过,亲自给林戴鱼喂了下去。林戴鱼服药之后,仍旧呻吟不止,从症状上看,并没有见好!
殿内一片静悄悄,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林戴鱼的反应,谁也不说话。陶东升站在圈中,不再看林戴鱼,看也没用,药服了下去,一切就等见结果了!他望向殿上的佛像,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药不要见效,不要让自己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
做为一个医生,又是太医,竟然希望病人的病不要好,这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好医德,陶东升本性不恶,自然知道现在这样祈祷不对,可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如此。希望林戴鱼不要好,这个赌就算打平,他立即将林戴鱼接回家去,让叔父亲自出手诊治,用心治疗,算做对林家少年的补偿!
也许,天上的神佛太忙了吧,没能听到他的祈祷;或者,他平常不礼佛,临急抱佛脚,神佛不愿意答理他,听到祈祷也当没听到!
事与愿违。
林戴鱼服药之后,呻吟了一刻钟,慢慢的呻吟声止住,躺在担架上,不出声也不动,恢复了刚被抬起来的样子,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
王平安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这剂药是好使的,只要林戴鱼一会儿叫着上茅房,通便之后,那这病就算好了,再无可虑!
林大福焦急地盯着儿子,注意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忽然,林戴鱼身子开始扭动起来,双手捂到肚子上,不住口地哎呀,象是肚子在痛!
林大福脸上的肥肉一颤,抬头急道:“王公子,你看小犬……”
王平安点了点头,笑道:“差不多,快好了。这里是前院,茅房离这挺远的,不过没关系,这院子杂草众多,他要是实在忍耐不住,就让他过了这个跨院,找个墙角方便,你在一旁守候便是!”
林大福忙道:“在院子里方便,这恐怕……”
惠正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为善举,佛祖不会怪罪的!”
正说话间,林戴鱼忽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呃地一声,就听下面,声音沉闷,放了一个屁!
满殿百姓哦了声,都把鼻子捂了起来,纷纷后退。看来这是要通便了,要不然不会放屁!
林大福大喜,他可没躲,反而凑近儿子,叫道:“儿啊,你是不是想上茅房?”
林戴鱼啊啊两声,没说出话来,却脸红脖子粗地一使劲儿,就听他的下身,发出又响又长的一声闷雷,这声闷雷长到,普通人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放不出这么长的屁来!
殿内的百姓哄地一下,撒腿就往殿外跑。有的叫道:“要命了,这个屁熏晕二百人!”
有的更叫:“谁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来着,这个屁又响又臭,顶风臭三里地!”
殿内人等一哄而散,全都奔进了院子里。殿内只剩下几个人,王平安是医生,自不能走,挨熏也得忍着,而陶东升这时臭不臭,香不香的,一概闻不到了,林大福则又惊又喜,儿子放的屁越臭越好,越臭他越高兴!
林戴鱼满脸胀得痛红,侧着身子,就要起来,嘴里说道:“爹,我不行了,我肚子痛,我要上茅房!”
林大福连忙扶起他,道:“快快,爹带你去茅房!”扶着儿子,赶紧往殿外跑。林戴鱼看来是真的憋不住了,刚出了大殿,就连声地叫哎呀,还没等出了大院,进入偏院呢,就叫道:“爹呀……”
林大福实无办法,只好让儿子就地蹲下,裤子都没脱下,就听“卟喳”一声响!
院里的百姓嗷嗷地叫了起来:“我地个天爷啊!”都向远处躲去!
林大福顾不得许多,只要儿子的病能好,丢人算不得什么,孩子不是有病嘛,没病岂能失态!他手忙脚乱地扒下林戴鱼的裤子,让儿子能更好地“舒展自我”,他则站在一边,挡在众人身前,不让他们“窥视”儿子的屁屁!
百姓们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结果林家爷俩不负众望,竟然真的献上如此好戏,他们能不乐嘛,哄哄大笑起来,声音极响,就连寺外都能听得到!
陶东升面如死灰,心中最后那点侥幸,也随着林戴鱼那声闷雷,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呆站片刻,看向王平安,见王平安也在看着自己。愿赌服输,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
冲王平安抱拳行礼,陶东升道:“王公子,你医术了得,在下佩服得紧。那蒲黄的另一种用法,便是……便是治疗舌肿,如遇舌肿塞喉之症,可将蒲黄和干姜等份研末,擦于舌头,片刻即可见效,此为速效方子,已经辨证过,确实可行!”
顿了顿,又道:“此方不见于任何医书,那是不传之秘,得自一位医术冠绝天下,潇洒戏游人间的名医,我还尚未有幸见过他,还望王公子不要外传,以免得罪与他!”
王平安啊了声,心想:“这不是治花粉过敏的方子吗,我记得我在曲江池用过一次啊,难不成这时代还有人会用?医术冠绝天下,潇洒戏游人间……哦,明白了,这不就是老神仙孙思邈么。原来孙思邈也会用这个方子,果然不愧药王之称啊!”
陶东升咬了咬嘴唇,忽道:“可我今天输得不服,不明不白。那林公子的病,我也是能看得好的,只是没有认真地去诊断,以至于让你占了上风。我大意了,我不服,所以我要和你再比!”
王平安摇头道:“这是何必呢,行医世上,又非小孩儿赌气,实无此必要,如果你当真想要那个附子理中汤的方子,我……我现在就写给你吧,但愿你以后不要拿它当赌注才好,在几年之内,我也不希望这个方子外泄!”
陶东升摆手道:“不,这不再是我和你打赌了,而是太医署在和你打赌,咱们改日再见吧!”说着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出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