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给仆妇号了一会儿脉,又看了她的舌苔,道:“这位大娘,你确实是患了带下症,你的脉相濡滑,舌苔白润,这病看来得了一阵子了,至少要有八个月了!”
这仆妇被他诊断出了毛病,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很兴奋地对马夫人道:“夫人,他看错了,他看错了!”
在灵感寺中,王平安给很多人看过病,从来没有一次看错过,这仆妇大喊他看错了,百姓们无不惊奇!
远处有的百姓叫道:“王公子看错了?你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会被看错!”
而近处听到他们说话的百姓,则叫道:“怎么会看错,胡说八道!你不是得的带下症吗,你的那里……根本也没被看过啊,竟敢说王公子看错了,有种你现在就脱下来,让王公子看看!”
有的更叫:“对,让我们也看看,大家一起看看!”这就是捣乱的了!
百姓们纷纷为王平安打抱不平,呼喝叫骂,说这仆妇胡说八道!
这仆妇相当地泼辣,把眼睛一瞪,叫道:“老娘什么时候说他没把病看准,老娘是说他没把时间看准,我这病得到现在,是第九个月,不是八个月!”
王平安笑了笑,也不和她计较什么,他看出来了,这些妇人是有所图而来,而且还是和韩也一路的!
他道:“我说的是至少八个月,也就是至少你行经八次,至少二字……算了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实为不妥。带下症涉及隐私,不好脱衣诊治,这样吧,我来说,你只需答对还是不对,你看如何?”
马夫人冲这仆妇打了个眼色,仆妇心领会神,道:“好,你问。”
王平安道:“你大便泄泻,四肢乏力,肚子总是胀痛,而且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对不对?”
仆妇一怔,先是点了下头,忽又大摇其头,道:“不对,你看错了!”王平安说的不错,可她却不肯说对。
王平安又道:“先痛后泻,并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对不对?”
仆妇又是一怔,稍有迟疑,却仍道:“不对。”
王平安笑了,道:“是真不对吗?好,那你现在不在经期,未来月事,这个对还是不对,现在就能找人来验一验。对还是不对?”
仆妇看了眼马夫人,见马夫人脸阴着,她便没有回答。
王平安道:“我说的这些症状,是在你的经期才会出现,你月事不来,如何能对?如果这也能对了,那就不是带下症了,变成普通拉肚子了,所以你答不对,就证明我没看错病啊!”
仆妇啊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马夫人却暗叫:“上当,这个王平安好生会下圈套,刚才该答对,才是真正的不对了!”
带下症,确实不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毕竟有关个人隐私。可既然说出来了,仆妇也就豁出去了,反正左也是丢人,右也是现眼,何不干脆做到底,爱咋地就咋地!她问道:“那该怎么治呢?”
王平安提笔开方,道:“你这病叫经行泄泻,服我这药,每日两剂,要水煎四次,分开服用,月事来前服用,月事后停药,至少要三个月后才能好。这回你不会曲解我的至少二字了吧!”
仆妇悻悻然地接过方子,她没能难为住王平安,只好退后。
马夫人一招手,又叫过一个小丫头,冲王平安道:“好吧,老身现在说实话,其实呢真正得病的是她,她可是没成亲的小丫头,只是刚才不好意思让你看罢了,你看她脸红成这样,就是因为太过腼腆之故!”
后面排队的百姓不愿意了,叫道:“你有完没完啊,刚才你没病装病,这也就算了,又弄出来个有病乱说的,现在又弄出来小丫头片子,你到底要看几个啊!”
“后面排队去,后面排队去,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呢,哪能光看你一家人的病!”
韩也喝道:“都给我闭嘴,谁再敢罗嗦,我打他个满脸开花!”
王平安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啊,早上来说相思病,这大中午的又跑来说带下症,是别有什么隐情吧?”
他道:“好,这是最后一个,我看完她,就请你们离开,不要再插队了,好吧?”伸手给小丫头号脉,号了片刻,一摆手,道:“让她上趟茅房就成了,她啥病没有,脸红是因为被尿憋的!”
这小丫环出门前水喝多了,又一直陪在马夫人的跟前,想上茅房又不敢去,脸能不憋得红嘛!
百姓们哈哈大笑,被尿憋得,这也算是病啊,也值得一看!
马夫人的连环妙计,被王平安一一戳穿,她却并不在乎,反而觉得王平安相当了得,乃是大有本事之人,不管如何,先把他弄回家再说,和他“摆事实,讲道理”,总要如了女儿的心愿。嗯,就算女儿没为他害相思病,也没关系,只能是女儿不要他,而绝不可以是他不要女儿!
马夫人站起身来,一把拉住王平安,柔声道:“好平安,你跟老身走一趟,老身有桩喜事要说给你听!”
王平安还没等反应过来,可后面的史忠臣却反应过来了。
史忠臣心想:“嘿,这就出手啦!这马家的婆娘脸皮可真够厚的,竟然敢当众抢女婿,王平安危矣!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马家婆娘厚着脸皮抢女婿,这还了得,我得赶紧阻止她,皇上没发话前,王平安谁家的女婿也不能做!”
他正想着要出手“相救王平安与水火之中”呢,可殿内突然间却乱了起来!
马夫人脸皮的厚度没有显现出来前,本来百姓们还算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可马夫人一出手,还说什么喜事,再不明真相,也得变成真相大白了啊!
百姓们恍然大悟,哎呀,这是看上王公子了,来找由头抢他回家当女婿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家也有女儿啊,这么好的女婿人选,放在灵感寺里,这么多天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借出诊之名,拉他回家呢?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拉回家再说,没准儿王公子偏就和自家女儿对上眼儿了,成就一段好姻缘,这种好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岂可落于别人之手!
有的百姓挤上前来,也拉住王平安,叫道:“王公子,我女儿也得了病,不好带来给你瞧,你去我家吧,咱们有话好商量!”
有个年轻力壮的跑过来,叫道:“王公子,我妹子人长得好看,你要娶了她,我家出两头牛的嫁妆!”
更有甚者,叫道:“王公子,去我家,我俩闺女呢,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全都给你!”
马夫人急了,叫道:“老身先来的,你们有没有点礼数,好生无礼!”
欧阳利气急败坏地叫道:“好你们这群混帐东西,拉女婿竟拉到我家主人的头上来了,都给我滚一边去……呀,你拉我干什么呀!”
史忠臣也在往前面挤,他倒是没喊什么,可他身边的小宦官却喊起来了:“史爷,你胡子挤掉了……”
大殿之上,乱成一团,王平安成了香饽饽,被拉来抢去,
就在这时,忽然人群外面有人尖着嗓门叫道:“呔,怎么乱成这个样子,都给咱家消停消停!”这声音又尖又细,比一般人都要高上几度,而且自称咱家,显见是宫里的宦官,而且年纪不大!
百姓们纷纷回头,见殿外站着两排士兵,个个身材高大,而士兵之前,站着一个穿着宦官服色的人,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
这小宦官扫视一眼殿内百姓,道:“佛门净地,怎么乱成这个样子,岂有此理,都退后!”
百姓们面面相觑,宦官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何况他还带了这么多的士兵。只好放弃再拉王平安,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通道来。
史忠臣被百姓挤着,也向后退去,低声问身后的小宦官,道:“这小畜生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他见这小宦官是有品阶的,宫里年纪不大又有品阶的,他都认得,都是他的干孙子,可却没有见过这个。
一个小宦官道:“这人小的认识,是高阳公主府里的,我们曾在一起玩耍过!”
史忠臣哦了声,怪不得面生,原来不是宫里的,而是公主府里的,可能以前被分出宫去时,年纪太小,所以自己没什么印象,记不清了!
公主府里的小宦官没看到人群里的史忠臣,要是看到了,非得赶紧爬过来叫干爷爷,叫干太爷爷的可能性都有!
腆着肚子,这小宦官走进人群,来到书案前,转过身子,大声道:“你们灵感寺里,有没有俗家弟子啊,请上前来!”
王平安被扯得衣服袖子都破了,听小宦官问话,他走上前来,道:“回这位大人的话,草民王平安,便是俗家弟子,法号念忧!”
史忠臣一听这个,脑袋嗡地一声,前因后果,全都想明白了!
太子要见俗家弟子,是高阳公主撺掇的,而派人来传话的,又是高阳公主家里的人。他看着高阳公主长大,她那点花花肠子,换了别人不清楚,他岂有不清楚的道理,皇家之事,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他。
公主和驸马那点破事儿,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事情又不复杂,只稍一联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看上人家王平安了呀!
只不过,就连他也是今天才把王平安到底是谁搞清楚,想必高阳公主并没有搞清楚,尚不知王平安同时也是俗家弟子,所以还没对上号呢!
史忠臣连连跺脚,心想:“高阳啊高阳,你虽叫高阳,却是一点都不羔羊啊!就算你看不上驸马,也不能看上王平安啊,这么好的少年,你给妹妹们留着啊,你说你着什么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