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哥儿听到了小奴隶的秘密,再也忍耐不住了,反正这小奴隶并不是什么勇士,他既然达到了目地,探听到了秘密,便也没有必要再躲下去了!
他先啪地打死了脖子上那只“趁人之危”的大蚊子,然后便用双脚勾住树枝,倒着从树上露出了身子!
俊哥儿虽然名字里有个俊字,但因为得过天花,脸上疤痕无数,再也无半点俊俏的容貌,又再加上是在晚上,他突然倒着出现,情景极是恐怖!
小奴隶身份低下,也没读过什么书,对于神鬼一事,最是相信。他一抬头,见树上竟出现个鬼一样的人脑袋,正好落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啊地一声大叫,双腿打颤,连跑都跑不动了,眼睛翻白,直挺挺的便晕了过去!
俊哥儿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小奴隶的身旁,笑道:“就这点小胆儿,还敢撒谎哄骗王爵爷,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蹲下身子,去看树根,发现树棵上划着许多条细线,上面沾满了尿液,如果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俊哥儿抓起地上的小奴隶,拍了拍小奴隶的脸,笑道:“看来你也在担惊受怕啊,一天一天的算日子!”也不将小奴隶救醒,将他提在手里,快步向村子里跑去。
进了村子,来到王平安居住的院外,刚刚停住,就见院墙下的阴影里闪出一人,是一个彪形大汉,足足比他高了一头!
这大汉恶狠狠地道:“大半夜的,你跑来干什么?”他伸臂探手,一把掐住俊哥儿的脖子,离地抓起,竟将俊哥儿和小奴隶一起提到了半空!
这大汉是欧阳双,今晚他当值,给王平安守夜,往常没有事,今晚偏偏跑出来个俊哥儿,他心中有气,明知道这人是谁,却也忍不住出手教训!
俊哥儿大吃一惊,他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什么样的壮汉没见过,可象欧阳双这种超级武士,却是头一回见到。没还等他反应过来呢,就中了招,被提拎起来!
俊哥儿大急,嘴里呜呜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心中一慌,他手里提着的小奴隶,便掉到了地上。哎呀一声,小奴隶被摔醒了,叫了声:“鬼呀!”
欧阳双大怒,小奴隶这一嗓子,非把王平安吵醒不可!他抬起脚,就想一脚丫子踩到小奴隶的脑袋上,直接将他踩死算了!
“谁,谁在外面!”就听里面有人问话,却不是王平安,而是欧阳利。欧阳利是王平安的侍从首领,就住在王平安旁边的屋子里,就近保护主人。
欧阳利听到响声,从床上跳起,从枕下抽出大刀,呼地就跳到了院中!
王平安也醒了,问道:“谁啊,有事儿吗?”他也醒了过来。
欧阳双抓着俊哥儿,弯腰将小奴隶也抓了起来,一手一个,提进院子里。他道:“回主人的话,属下在院外,抓到了两个奸细!”
欧阳利拿着大刀,在俊哥儿和小奴隶的眼前,晃了两晃,把二人一起吓了个半死!
王平安却道:“哪来那么多的奸细,如是误会,可莫要伤了人。带他们进来吧!”
欧阳双提着两人,进了王平安屋子,将两人扔到地上,又去桌上点着了蜡烛。王平安从床上坐起,将被子拉在身上盖好,咦了一声,问道:“怎么是你俩,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俊哥儿还没说话,小奴隶却先哭了起来,道:“鬼,鬼,小人被鬼抓到了!”身子拼命躲着俊哥儿。
王平安忙道:“别怕别怕,他不是鬼。你吓唬他干什么?”后一句是问俊哥儿的。
俊哥儿忙道:“王爵爷,小人这两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小东西,今晚发现了他说谎,欺骗你!”
王平安啊地一声,坐直身子,他早就感到小奴隶不对劲儿,却始终查不出原因来。他问道:“他说什么谎了,可是身上起了反应,没有告诉我们?”
心里却纳闷儿,对于小奴隶,他和太医们一向看得很紧,天天好几遍的给他做检查,确实没有什么反应啊!
俊哥儿从地上爬起,跪直了身子,一指小奴隶,道:“他得过牛痘,却说自己没有得过,欺骗王爵爷,所以身上才一直没有反应,无法得出辨证结果!”
王平安啊地一声,急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他心中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过这小奴隶竟是得过牛痘的,如果他得过牛痘,那还辨证个什么劲儿,怎么辨也辨不出来结果啊!
俊哥儿便把他这几天一直跟着小奴隶,发现他起夜,去小树林里,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王平安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拉起小奴隶,气道:“他说的可是真的,你竟然欺骗我们!”他对小奴隶从来都是很温和的,但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如果是真的,这小奴隶就等于把他们所有的人一起给耍了,还差点导致辨证结果出现误差,如此重大的事情被欺骗,就算是泥人也会动怒,何况是大活人!
小奴隶吓得哇地就大哭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会哭,他也害怕了,年纪小还不知道已经闯下祸来!
见他大哭,王平安叹了口气,将他放到床边坐好,也不再发脾气了,温言道:“不要哭了,我不怪你就是了,你将事情的经过和我说一说吧,不会惩罚你的,不要再哭了!”边说边冲俊哥儿打了个手势,让他也站起来。
好半天,小奴隶才止住哭声,这才把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他是长安一户人家里的放牛娃,听主人家说如果参加辨证,就可以脱除奴籍,他很想当个良家子,便和主人说了这事。主人倒是很支持,如果这场大辨证能有他家的奴隶参加,那岂不是大好事,而且隶户脱籍,朝廷会给主家补贴,身为主人也不吃亏,便将他送进了石坑村。
他家的主人并不了解实际情况,只以为这小奴隶没有得过天花,便可参加辨证,但却不知小奴隶得过牛痘,实际上小奴隶本身也是稀里糊涂的,搞不明白牛痘和天花到底有啥区别,他这么小,事先不知,也属正常!
等进了石坑村,这小奴隶才知道牛痘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他以前放牛时,手上也得过类似的小水疱,症状一模一样,当时也发过烧,可过几天也就好了!
他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得过牛痘的,但却不敢承认,深怕被打,或者被杀的,所以就一直没有承认!
王平安和太医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奴隶竟是得过牛痘的。在当初挑人时,太医们是都给这些人做过全身检查的,以确保符合王平安的要求,可他们却没给这小奴隶检查出来!
牛痘比较温和,得了以后,一般情况下不会留下什么疤痕,这小奴隶便是如此,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他得过牛痘!
王平安听罢,真是又惊又喜,天花病人不好找,得过牛痘的病人也不多,而且有些人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得过牛痘,为了防止有人稀里糊涂地,说自己得过牛痘,而实事上没有得过,所以太医们在选人时,并不要得过牛痘的人,以防止出现误差。
可小奴隶这么一搞,便等于证明了他确实得过牛痘,并非是嘴上说说!
王平安笑道:“你既然得过牛痘,为什么不早说出来,竟然一直瞒着大家,害得我们围着你团团转!”
小奴隶害怕地道:“我,我怕你们打我……”
王平安哈哈大笑,道:“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不但不会打你,待你成为良家子后,由我出钱,置办一块上等良田给你!”
他又看向俊哥儿,笑道:“你很好,如果不是你,我们估计还得着急上火,我也送你一块上等良田,还带庄家院一座,壮牛两头!”
俊哥儿听了大喜,但他却不要良田耕牛,反而又给王平安跪下了,道:“王爵爷,小人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跟在你的身边,给你做个随从,便心满意足了!”
他早想好了,他在中原是无根无基之人,得到的东西越多,怕是越会引起别人的眼红,在契丹时,要是有谁家里多只几羊,都得被别人惦记上,而来到中原,看抢人土地的事,他也不是没见过。没好日过时,受苦也就罢了,反正也习惯了,可要是有了好日子,而重新落回苦日子,那就让人受不了了!
可要是跟着王平安,那这些情况就都不会发生,王平安不会亏待了他,土地耕牛,该给的,定然还是会给,而却不怕有人算计谋取。大树底下好乘凉,有靠山远比没有靠山,活着要安心得多!
王平安奇道:“我已答应给你田产,你下半辈子已然可以富裕的生活,为何要跟着我呢,做仆人,远不如做个有田翁啊!”
他心里纳闷儿,自己有什么好的,连一丁点的王霸之气都没有,虎躯一震……别说一震了,震多次也震不出什么威风来,为啥这人要跟着自己啊,自己给不了他什么太大前途的!
俊哥儿却道:“小人自幼孤苦,很希望能有亲人,王爵爷待人亲厚,给小人的感觉,就如亲人一般,所以小人舍不得离开你!”
王平安呵呵笑了两声,看了眼欧阳兄弟,又冲俊哥儿点头道:“好吧,那你跟在我身边好了。嗯,你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让我给你起一个。契丹人什么姓是最大的,是姓耶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