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道:“不象要塌掉的样子啊!”
武媚娘没吱声,房顶会不会塌,王平安会看不出来?肯定是话里有话!
这回她又料对了,王平安真的是话里有话。他道:“如果咱们拿着棍子上去捅一捅,那就该塌了吧?”
李治低下头看着他,气道:“废话,就算这房顶结实得很,咱们拿着棍子去捅,它也会塌的啊,可好端端的,干嘛要拿棍子去捅它?”
王平安一拍手,嗨了声,道:“是啊,干嘛要去捅它呢,不捅它,它不就不塌了嘛!所以说,咱们大家还是消停点儿,都不要去捅它,这样它就不会塌了呀,咱们大家都没事,以后咱们要是再进来躲避,它也还能为咱们遮风挡雨呀!”
李治心想:“莫然其妙,谁没事吃饱了撑的,会去拿棍子捅房顶,要是真的被捅塌了,岂不是要砸到人,咱们正好在这里面待着……呃,他说的意思是……什么意思?”脑筋一转弯,他有点懂了。
武媚娘一个万福,冲着王平安行礼行了下去,李治脑筋转的慢,她转的却快,自然完全听懂了意思。她道:“多谢舅舅提醒,咱们大家都消停点儿吧,那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更不可能有危险。”
李治恍然大悟,王平安这是告诉他俩,以后小心着点儿,别在胡天胡帝了,免得出事,而这句话同样代表着,王平安是在向他俩做出保证,他是不会去告发的,他也会很消停的!
心照不宣,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用不着非得说出来!
三人再不说什么,静静地站在楼内,谁也不吱声,都在想着心事,只等着冰雹停下。
李治比较大条,他心想:“只要无病不说去就好,我和媚娘以后有的是机会,等科考过后,那机会就更多了。”一发现他和武媚娘的事,并没有什么风险,他的心思便又活了起来,又想着机会多多的事了。
武媚娘则心想:“舅舅啥都知道了,知道了也好。他既然知道了,这便算是把他拖下了水。”
王平安心中暗道:“他俩做出事来了,这点确定无疑。做就做出来吧,早晚的事,干柴烈火的,我可没本事扑熄他俩的热情火焰。可有一点是最让人害怕的,这武媚娘可不要怀孕啊。”
历史上,李治和武媚娘幽会,武媚娘是在感业寺里怀上的太子李宏,之后挺着大肚子进宫当的昭仪。那个时候李世民已经驾崩多时了,可现在李世民却还活着,看皇帝的身体,估计是再不可能召武媚娘侍寝了。
如果武媚娘珠胎暗结,那就坏了大事了,皇宫里的宫女怀了孕,却不是皇帝的,而皇帝却还活着……李世民废过两个太子,一个是他自己的哥哥李建成,一个是他自己的儿子李承乾,至于再废掉李治这个儿子,怕也没什么心慈手软的吧?
王平安心中又想:“俗话说:越怕啥,越来啥。我可不要太乌鸦,别心里一想到这个,武媚娘就真的怀上了孩子,这种事情处理起来,我可是没什么经验啊!”心里想着,自然而然地就看了武媚娘一眼。
武媚娘这时正好想到,王平安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知别人知不知道,他知道没关系,反正也已经被拉下水了,可别人要是知道了,那麻烦就大了,也得想办法拉别人下水啊!
正好王平安看了过来,武媚娘忍耐不住,问道:“舅舅,你来这里的事,还有谁知道?那个人传错了口信,当时还有谁在场?”这话就是在问,有没有别人知道她和李治的事情,婉转地问,但王平安一定听得懂。
王平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李治,发现这两人的表情又紧张起来。他道:“当时史爱国总管也在场的。”
李治啊了声,道:“爱国他也……他也……”
武媚娘脸色刷地就绿了,史爱国知道了,那么他一定不会象王平安这样,他是不可能保守住秘密的,定会向史忠臣说起。而史忠臣要是知道了,他是不会把李治怎么样的,但却很有可能把她给怎么样了,灭了她的口,太容易了,就算有李治护着她,护得了一时,岂能护得了长久,总不能时刻都在她的身边吧,一个疏忽,她小命休矣!
两个人都没想到,王平安又是一个大喘气,他道:“史总管这个人啊,太过糊涂。他见我那兄弟狄仁杰长得清秀,便以为他有当娈童的潜质,竟怕他勾引太子殿下学坏,所以非催着我来,警告我那兄弟,以后离太子殿下远点。真是的,他竟然这么糊涂,这么可笑,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啊!”
武媚娘的脸由绿变青,又在吓唬我,你不把我吓死,你不甘心啊你!
李治又啊了声,道:“他,他怎么会这么想?当真是太……太莫名其妙了!”好在他这回脑筋转得快些,虽然没搞清楚史爱国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也知道王平安话里的意思:放心好了,史爱国误会着呢,他不知道你俩的事!
李治看了眼武媚娘,武媚娘冲他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他没看懂的眼色,可王平安在此,他也不能问啊!
王平安也看到这个眼色了,他道:“这场雹子快停了,臣出去看看马匹。”说着话,他打开门出去了,留下了武媚娘和李治。
门一关上,李治立即将武媚娘拉到一边,问道:“爱国怎么那样认为?”
武媚娘皱眉道:“可是你对狄仁杰特别的好了?”
李治点头道:“要说特别好,倒是有一点儿,我昨天把他召进崇贤馆了呀,以前除了无病外,再没有召过别的平民进馆。”
武媚娘又问道:“你当初召见我舅舅时,可有别人在场,那狄仁杰呢?”
李治想了想,道:“当初见无病时,是有别人在场的,爱国就在啊,还是他引无病进来的呢。见狄仁杰时没有别人,我要让他画地图,哪可能让别人在场。”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些明白了,史爱国脑袋可能是被驴踢了,所以胡思乱想,竟然吃起了狄仁杰的醋,因为李治见外人从不支开他,偏偏见狄仁杰时支开了他,他心里不舒服。
不管是啥原因让他这么胡思乱想的吧,反正只要他没胡思乱想到武媚娘的头上,那就万事大吉,不用担心了。
武媚娘看了眼楼门,小声道:“我舅舅现在是县公吧,能不能让他再升一级,变成郡公?”
李治立时摇头,道:“不可能了,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要想升郡公一两年之内想都不要想。”
“那,官职呢?我记得有个叫许敬宗的人,他是中书侍郎吧?我隐隐地听说,他失宠了!”武媚娘道。朝中的事她本不晓得,可许敬宗的事闹得太大了,而且他又是在宫中西台办公的,所以宫里便有些他的传闻,多多少少地她听到一些。
李治点头道:“失宠了,完蛋了,以后也不会再得到重用了。”想了想,他道:“你是想让无病任中书侍郎?那就等于明摆着,让他当马师傅的左右手了,要接替中书令的位置,那可是宰相之位啊!”
武媚娘道:“就是要让他接替宰相之位啊!别人都说他能当宰相,可也只是说说,殿下何不做出来呢?”
“这个有点难,但也不是做不到,父皇那里……只要舅舅答应了,那父皇也能答应。”李治道,朝中大事只要长孙无忌说行,一般来讲李世民都会答应的。
武媚娘又道:“那就让我舅舅当中书侍郎好了。还有,你以后对狄仁杰好些,尤其是当着史爱国的面,更要对他好些。”
李治唉了声,道:“这是为何,难道还嫌误会的不够么,已经让爱国胡思乱想了,如果让别人也乱想,岂不更糟糕了。”
武媚娘推了他一把,道:“你真糊涂,你对狄仁杰好,别人怎么可能乱想,就算乱想也是羡慕他,不会想你……那个他的,只有史爱国会这么乱想的啊!那何不让他接着乱想?乱想狄仁杰就够他忙乎的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想咱们俩的事呢!”
“哦,对对,正该如此!”李治忙道。
不管怎么说,李治还是心地善良的,他从没有想过要灭谁的口,就算史爱国胡思乱想,他也没有想着杀人,更没想过灭王平安的口。
武媚娘没胆量灭了王平安,她还指望着王平安以后给她当靠山呢,但她却有灭了史爱国的心思,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不敢在李治面前,表露出她手段狠辣的一面。
二人正说话间,就听王平安在门外道:“殿下,雹子停了,咱们可以走了。”
李治哦了声,看向武媚娘,武媚娘小声道:“你和我舅舅一起回去,等会儿再走,我先回去,咱们分开回寺。”
李治默默地点了点头,有心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武媚娘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握了握,也没再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王平安听到门响,回过头来,道:“你先回去?”
武媚娘点了点头,心想:“他不会听到我们在里面说什么了吧?”
王平安一指自己的白龙马,道:“你骑它回去吧,就说我拉你出来和你说了事情。”
武媚娘答应一声,她拉过白龙马,翻身而上,打马往寺里赶回。
王平安回头看向屋里,道:“殿下,咱们慢慢走回去吧,就是地上水太多,有些难走。”
李治从屋里走出来,看向外面,道:“也没多少水,冰雹没化。”
王平安笑道:“是啊,天气还冷,倒是没化多少,等一会儿还得冻上。古人踏雪寻梅,咱们君臣这算是踏雹寻寺了,堪称一绝。”
李治背着手,望向远处的武媚娘,稍停片刻,这才慢慢向感业寺方向走去。王平安在后面跟着,他也不出声,而李治也不出声,只是不住地回头看他。
走进树林时,李治再也忍耐不住了,道:“无病,这里只有咱俩,你到底咋跑来的,说来听听吧!”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其实臣根本也没打算跑来的,是史爱国一个劲地催臣来,臣只好来了。”
李治皱起眉头,问道:“真是糊涂了,到底爱国为什么非要你来呢?”
王平安道:“史爱国说,有一天早上,他发现殿下的内室里藏着个人……”他把史爱国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半点没加料。
李治听罢,气道:“他竟然以为孤是个不爱江山,爱小宦官的,真是岂有此理,还以为孤喜爱那个狄仁杰,更加的岂有此理了!”
王平安可不打算说实话,说他怎么看出武媚娘和李治这个啥那个啥的,那理由得多难编呢,还不如用现成的,把责任都推到史爱国的头上去,糊涂宦官想出来的糊涂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王平安道:“所以他就让我赶来了,别的倒也没啥。”他不提武媚娘的事,刻意回避。
李治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两人继续向前走。忽然,李治道:“呀,对了,孤还让小狄做策论呢,不知他做得如何?”
这种时候,王平安很清楚,得给对方一个空间,冷静的思考一下,刚才有武媚娘在,现在她走了,而又换成了自己在,李治一直得不到安静,也该让他自己想想事情了。
他道:“要不,殿下在此稍等,臣去叫小狄来,咱们一同回寺?”
李治慢慢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他现在也确是心事重重,想要安静一会儿。
王平安不再说什么,大步去了小庄园。小庄园的门还倒在地上,没人收拾,他直接去了正房,房门打开着,狄仁杰在房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平安叫道:“兄弟,那策论做得如何了?”
狄仁杰猛地抬头,见是王平安,他疾步上前,道:“大哥,刚才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没事,是我一时激动,错怪了你。”顿了顿,又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
狄仁杰很懂事地点头道:“小弟也是这么想的,是非越少越好,尤其是有关太子的是非。”
王平安嘿嘿一笑,心想:“到底还是猜到了和太子有关,真是个聪明娃。”他笑道:“兄弟,大哥刚才替你探了探口风,太子很是赏识你,今科取士,你必是状头无疑!”